“你们是谁,要进来做什么?”陈姨面上慌乱的瞅了瞅已向门前围拢的保安,怒斥道:“我们家保安是从市中心的武泰保全公司请来的,你们再不走,我就让他们对你们不客气了!”
“武泰保全公司?”
坤叔的声音从门外一群黑衣墨镜的男人身后响起,一群人纷纷向两边撤开给他让出一条路。一连被拒在门外两次,坤叔心里堆积着一团火,嗤笑声对着站在身旁的人挑挑眉,身旁人会意,掏出手机到一边拨通。
“你们……你们给谁打电话的?”
“你说呢?”
坤叔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烟,在虎口处轻碰几下,塞进口中,微微低头对着手下早已帮他点燃,用手挡着摇曳火苗的火机深吸口点燃,明灭的火光迅速占满烟头,他缓缓张口吐出个烟圈。
似将两日来的憋屈随着一口烟全部吐出来,随风而散。
他半眯着眼,表情嚣张的看着陈姨,“我记着你早晨送伞,送椅子,送茶的好,等会进去,我不会为难你。”
“你……你……”
陈姨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
刚才去打电话的人挂断电话,手捂着唇在坤叔耳旁耳语几句,坤叔脸上笑容越发得意,颇有种小人得势的既视感。
轻拍几下手对着隔着铁门与他们对视的那群保安说道:“你们老板说,这单生意不接了,让你们回去,这几天的薪资三倍付给你们。”
门内穿着制服的保安面面相觑后看向他们的保安队长,保安队长看了下有几分面熟的坤叔,想了想说道:“我这里没有接到老板的通知,保护我们的雇主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你们离开。”
“不急。”
坤叔手指弹了弹手中的烟,听到保安队长的手机响起,笑得张狂的对陈姨说道:“这门是德国进口的,破解密码或强行破开都需要花费点时间,你进去告诉楚小姐,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跟我们走。”
闻言,陈姨大骇,扯着嗓子接连叫了几声物业和小区保安。
坤叔放肆笑了笑,这女人真是被吓傻了。
半山别墅是桐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门禁严格,他们不把那群人制服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
陈姨对着露出一条路的铁门外张望,半山别墅住户不多,除了一辆业主的豪车进来,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她扔掉手中的篮子,转身向客厅跑去,踏进客厅,陈姨关上门。瞬间收起脸上的慌乱,闲庭信步的来到电话旁,耳朵听着门前的动静,瞅着白色墙壁上的石英钟,指针转了五六圈过后方才不紧不慢的拨通报警电话。
好似受到过度惊吓,她词不达意的话语断断续续不连贯,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听了好半天仍是云里雾里的。接线员抚慰几次她的情绪,让她别着急慢慢说。
“好好,我不急,我不急……”陈姨握着电话,在沙发上坐直身子,唇边挂着与此时语气不符的诡异笑容。
只听到听筒里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听不到说话声音,接线员连忙叫了她几声:“女士,你好这位女士,你还在吗?可以把你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下吗?”
“就是我出门买……买菜的时候,门前……”陈姨结巴着继续拖延时间。
“这样吧,你直接把地址报给我。”接线员怕出意外,那笔把陈姨花费了三四分钟才好不容易报全的地址记下,匆忙安排人出警。
挂断电话后,陈姨简单想了下,坤叔人多势众,就算是六少爷赶回来,也不可能改变楚韵被带走的命运,她吸口气,调整好声音给江锦言打电话。
郊区宽阔的路上,江锦言瞥了眼反光镜,放下寸许车窗,侧身向后望去。
“六少,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摸出看到的是老宅的号码,江锦言瞳孔微缩,语速急速的命令道:“少文,加速甩掉后面的尾巴,掉头回别墅。”
应该是别墅里出事了,袁少文心里咯噔下,应了声好,猛踩油门,性能良好的车子轰了声,似离弦的箭一般蹿出。在前面的路口猛打下方向盘,拐了过去,带着两辆车子在郊区的阡陌纵横的路上兜起圈子。
后面跟着的两辆桑塔纳,自认为跟的小心翼翼不会被江锦言发现,正悠哉哉的开着,一眨眼辉腾跟打了鸡血样,扬起一阵灰白微烟,消失在拐弯处。
想到上头吩咐务必要把这辆车拦住,两辆桑塔纳上的人后悔低估了江锦言的察觉防范能力,既然已经暴露,他们直接提速,急速去追。
辉腾外观低调,性能却毫不逊色于其他豪车。怕引起注意,选了最普通不过的桑塔纳,在飙车上明显落了下风,时间不长便被甩出好远。
袁少文瞥了眼后面直冒浓黑烟雾的桑塔纳,自信的勾了勾唇角,不等江锦言吩咐,他快速驶进大道,奔回半山别墅。
疾驰的腾辉车上,电话中陈姨已经把情况简单叙述遍,武泰保全公司信誉享誉桐城,竟然做出临阵退单的事情!
临近的治安点离半山别墅十多公里,警员少,按照陈姨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报警最多只能抵挡一阵子,对解决事情无济于事。
江锦言骨节分明的右手紧握,骨节咯咯的响着,面色冷凝,敛了敛幽深若寒潭般的黑眸,长指在手机光洁的屏幕上轻点几下。
“什么事?”
姜慕恒声音一测测,从那天离开顶楼天台开始,心情一直沉在谷底,明艳如三月桃花的脸上,没了平时玩世不恭的不羁笑容,整日黑沉沉的。
往日在工作上要求严格却不苛刻,最近几天就算是在企划书上,有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漏洞都会被他骂上一阵子,久经商场的高层懂得察言观色,看出 心情不好,没事绝对不在他面前晃。
秘书室几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平常跟他眉来眼去惯了,以为他生气抛几个媚眼,再甜言蜜语哄几句,姜大少的心情定然飘飘然。
可事实却是,一向对女人,特别是漂亮会撒娇的女人怜惜有加的姜大少,在工作时间对他投怀送抱的秘书冷言冷语一阵炮轰过后,看到在他面前哭的抽抽搭搭,怕化了妆不断拿着纸巾不停的擦着眼泪,时不时委屈的掀着沾了睫毛膏的眼皮,偷偷看他一眼的娇滴滴女人,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厌恶感。
吼了声“滚”,短短时间把秘书室年轻一点的女秘书全部换成了男人,原本充斥着莺莺燕燕脂粉气的秘书室瞬间成了小鲜肉的聚集地。
一番大动作下来,公司私底下谣言四起,说他玩够了女人,性取向转变到男人身上。
当然这话只在私底下议论,并未传到整日心情郁郁,一头扎进工作中的姜大少耳中。
“半山别墅出事了,你带着我的人过去。”
“老子又不是你的员工,凭什么听你的!”
姜慕恒把这几天心情差的原因归结为,那天在顶楼没把楚欣教训服帖,这事江锦言跟她的女人得负大半的责任!姜慕恒大笔一挥唰唰唰签上他的名字,合上手中的文件,啪的声摔在办公桌上,准备挂断电话。
“我这里有个关于楚欣的秘密。”
江锦言修长的手指轻叩着车窗边缘,他是那种心里越着急,面上越平静的人,声音徐徐清冷与平时无异。
“她的秘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姜慕恒烦躁的低吼声,须臾,他理了理没心情打理,随意向后梳理的头发,语气敛去些许怒气,低声说道:“让你的人来姜氏找我!”
“好,路上快些。”
“你最好别骗我!”
等姜慕恒警告的话语落下,江锦言抿了抿削薄的唇,看向不远处坐落半山腰上的别墅,眼底迸发森寒冷意。
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害怕,江锦言拿起一只攥在手中的手机,按下手机的快捷键。
卧室,落地玻璃窗半敞,融融暖意的春风撩起楚韵鬓角微长的发丝。了无睡意,她蜷缩着腿坐在床上,动作爱惜轻柔的抚摸着那本曾经留下父亲温度的黑皮日记,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楚韵蹙眉下床撩开窗帘。
黑色铁门前,接到老板指示的保安已分散到两边。楚韵的目光落在以坤叔为首的一群人身上,有两个人剪掉控制面板上面的插线,接入他们手中的平板上,他们应该是在在破解密码。
仅仅两天,那女人已磨去所有耐心,迫不及待要把带到医院,送上手术台了吗?
被父亲遗留下来的文字捂的暖暖的心,瞬间冰冷下来。
门前江锦言请来保安状态不是碰到敌人该有的戒备和严阵以待,有的抽烟,有的摆弄手机,有的三两成群,低头接耳,跟训练稍作休息的哨声过后样懒散、悠闲。
情况明显不对,楚韵出了房间,陈姨唇边那抹诡异的笑一直没有消散,闲心十足的在厨房中准备午饭。
跟她关系不好,楚韵没打算指使她去查看门前情况,手覆上门把手,轻拧下门咔的声打开。
“外面的人是来找六少奶奶的,保安已退单,不会再继续保护你,我已经帮六少奶奶报警,通知六少爷,为了六少奶奶的安全着想,你现在最好不要露面。”
陈姨看似劝说的话却透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放下手中刚去皮的笋,在水龙头下洗净手,擦干,站在厨房门前用打量一个将死之人的冰冷眼神,上下仔细看遍楚韵。
“六少奶奶长相算不上出众,身材更不用说,脾气也不讨喜。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迷了六少爷的心神,让他不计以前的仇怨,对你呵护备至。我以为你会顺顺当当做上六少奶奶的位置,现在看来……”
陈姨呆板的脸上差点笑成一朵菊花,门外那群人一个电话就能让武泰保全的老板不顾六少爷的面子撤单,看来来头不小,楚韵得罪这样的人物,在江家不得势的六少爷想护都护不了她!
“陈姨,六少四年前要订婚的对象跟你有特殊关系吧。”
“六少奶奶这个时候应该多关心些自身的安危,而不是关心些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事。”
楚韵淡去疤痕,清雅淡丽的容颜上没有陈姨预期中的惊恐害怕,似早已料到会面对如今的形势般淡然平静。陈姨心里不甘,再次出声提醒她现在身处的困境。
“怎么会无关紧要呢,她可是我未婚夫差点订婚的对象呢!”
楚韵勾唇浅笑盈盈,知道外面的形势,她反锁上客厅厚重的两道门,锁好窗户,怕陈姨骗她,楚韵准备给江锦言打电话。
手机刚掏出,江锦言的电话打了进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江六少”,楚韵微微慌乱的心神稳了稳,手随心动,立刻按下接通。
她接的速度太快,江锦言蹙紧的眉又拧了拧,低沉的声线失了往常的沉稳,急切道:“他们进去了?”
“还没呢,得归功于六少那扇把我关在门外两次,牢不可破的黑铁门。”
“那是你知道密码,非得蠢的按门铃。”这丫头心到底是有多大,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哼哼……”楚韵轻哼哼几声,不着痕迹瞥了眼站在厨房门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陈姨,语气有点撒娇意味的轻声道:“我是知道密码,可你在门上放了把银光闪闪的玥玛锁,你以为我是开锁匠啊。”
玥玛锁?江锦言抬眸看向正把车速飙到最快的袁少文,袁少文想了下,噢了声,“有次我回来碰到门上有把锁,陈姨帮我开门时说,桐城新闻上说最近出现一伙专门盗窃高档小区的盗窃犯,她担心那伙人会瞄准半山别墅,她在大门上再搁把锁加固。”
江锦言点下头,想到那次她受伤刚出院来找他,被他拒之门外的场景,心止不住犯疼,放柔的嗓音对着电话那头的楚韵说道:“别怕,再过五六分钟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江锦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
他的别怕两个字,在楚韵心头荡起涟漪,冰冷的心被心底滋生出的那股依赖感包裹住,暖暖的,楚韵眼睛微湿,其实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吧。突然就煽情的想问他,如果她去捐献骨髓,他会心疼害怕吗?
若她不幸发生点什么,他会痛苦伤心吗?
“如果什么?”
楚韵的嗓子被那次大火熏呛过,原本清脆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不难听反而自有一股味道。
她说话的声调受颜婉如的影响,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第一次主动煽情的叫他的名字,江锦言挑了挑没有舒展的眉目,这是要跟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吗?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陈姨正在做饭,等你回来打发完外面的一群人,吃完饭再去医院做治疗复健。”
电话那头江锦言眸子微敛,陈姨给他打电话时,语气惊慌失措。陈姨性子稳,遇事冷静,刚才注意力都在坤叔带人围堵半山别墅上,现在回想下,陈姨刚才的反应好像过些了。
他不想去怀疑照顾她那么多年的人,可……
江锦言暗自轻叹声,陈姨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此话一出,陈姨的脸都绿了,转身端起流理台上切好正在腌制的鸡胸脯。
“都快腌制好了,在锅里稍微翻炒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倒掉多可惜。”
楚韵收线倒了杯水,缓缓在沙发上坐下,含着浅笑的眉梢上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淡淡道:“我楚韵这辈子不知道是错生了时辰,还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太多,才会被那么多的牛鬼蛇神缠住。陈姨,从出狱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见到两面三刀的人实在太多。你对我做的这些跟他们比起来不算什么,顶多算是我‘精彩’人生的小小调味剂而已。如果你想干一票大的,现在大可以出去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让他们把我带走,以后你就眼不见为净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陈姨动怒,把手中的腌制东西专用的小铁盆扔在桌上,怒瞪着楚韵,“你别激我!”
楚韵平静的目光凝着她,浅笑不语。
陈姨照顾江锦言长大,据说当年为了照顾江锦言她放弃抚养自己孩子的权利,可见江锦言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她了解外面的情况,说明她之前出去过。
没有直接或隐晦的告诉坤叔铁门的密码,她心里多少是有些顾忌江锦言,害怕他知道后会对她失望,恨她的吧。
陈姨被她的表情刺到,向厨房外走了两步,一脸了然的回头对着楚韵冷哼声道:“六少爷要回来了吧,你是想激我出去,让六少爷抓我现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对吗?心真歹毒!”
陈姨剜了眼楚韵,给她一个你别想坑我的眼神,没了做饭的心情,留下流理台上一溜的东西,回了卧室。
“如果陈姨要这样理解我也无话可说。”
陈姨对她成见已深,她想大度一点,不计前嫌跟她和平相处的想法看来要落空了。楚韵耸了下肩头,站在门前透过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
“坤叔,密码是三层加密,不太好破解。”
鼓捣近十多分钟,技术员头上头上的冷汗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唯唯诺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生怕像个狩猎的猎豹般一脸兴味的坤叔。会直接甩他一个耳光。
“不是解锁高手吗?怎么连这点用都没有!”坤叔恢复到之前的内敛冷沉,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是设计密码的人在上面花费了太多的心思。”
破解密码的技术员很冤,他破解密码的技术在业界可是响当当的,接到坤叔电话的时候,听说只是一个密码门,他说了声那简单,只带了脑子和平常用的平板。可谁料到小小的控制面板里竟然暗藏玄机,重重设防,没辅助用具,他没把握在短时间内搞定。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蠢呢!”坤叔拍了拍他的脑袋,骂了声“没用的家伙,还不快滚!”,给刚运来切割铁门装备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开工。
坤叔西装上衣口袋中的手机响起,听到手底下的人说没拦住江锦言,他没忍住爆了声粗口。
“特么的一个个都是废物!”
江锦言双腿残废,本人虽对他们来说造不成威胁,可他江家六少的身份摆在那,楚韵跟江家有仇,能动,江锦言却万万伤不得。
怕江锦言回来会横生枝节,坤叔催促正在锯门的几人。
听到电锯的声音,楚韵挑挑眉,江锦言这别墅还挺坚固的。越看心里越止不住担心,楚韵索性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食材陈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记得曾经要帮江锦言做顿像样的饭菜,今天就占用一下陈姨的劳动成果吧。
楚韵从厨房门后的挂钩上取下条崭新的围裙围上,卷起袖子洗手。米饭陈姨已经蒸上,楚韵把陈姨准备好的每道菜的食材归到一起,一一查看完,补上缺少的,打开燃气灶,开始煲汤炒菜。
她面容沉静,似外面的一切嘈杂跟即将到来的危险都与她无关,眼中只有锅里渐染颜色的油焖竹笋。
半山别墅大门前,袁少文按了几下喇叭,自动升降栏杆不动,警卫亭中的执勤人员探出头。
“栏杆坏了,车子不能进。”
“冲过去!”
江锦言敛了敛黑眸,半放下车窗看向表情语气都有些不正常的的执勤人员,冷冽坚定的语气令人心头一凛。
这车又得去4s店待段时间了,袁少文有些心疼的看了眼方向盘上的标志,猛地踩下油门,嘭咚铿锵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门前栏杆严重弯曲,一向打扫干净的路面上留下辉腾车前的数个碎片。
闯过栏杆,车子没有任何降低速度的迹象,一鼓作气驶到六号别墅门前。
见到一群人大白天正肆无忌惮的在门前胡作非为,袁少文来了火气。
跟在六少身边数年,除了江宏涛,他还没见过谁敢这般欺负六少,他把油门一踩到底,直直对着正对着铁门施虐的几人撞了过去。
听到汽车声音,几个人哪还顾得手上的活,急忙丢下手中的家伙什逃命,辉腾车在快要撞到铁门前戛然而止。
“顾家不高调则已,一高调真是一鸣惊人!”
车窗半敞,江锦言慵懒的靠在后座椅上,幽深的目光先扫过铁门内,那群早上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会守好半山别墅的一群保安后,冷睨着众人簇拥的坤叔。
坤叔眼神明显怔忪下,很快恢复自然,笑着道:“夫人跟楚小姐母女分离四年,夫人对她心里有愧,想接楚小姐回去培养下感情。”
“坤叔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接去培养感情是假,移植骨髓是真,江锦言蕴含无限寒意的冷眸缓慢刮过坤叔的脸,“坤叔回去转告顾先生,年龄大了,偶尔倚老卖老一次,我江锦言能忍。若有下次,我会跟老爷子亲自到顾家庄园拜访!”
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气之足,摄人心神,坤叔的心震了震。
江家老爷子是抗战时期的老红军,他在桐城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就算是老爷都不敢轻易得罪。坤叔略微思索下,笑着说道:“听说老爷子近年身体抱恙,六少何必拿这样的小事去麻烦他老人家呢?”
“小事?”江锦言薄唇勾起抹嘲讽的弧度,“坤叔觉得孙媳妇被人逼命是小事?”
“六少严重了,逼命算不上。”坤叔手机响起,坤叔对江锦言歉意的点下头,到一边接电话,连连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声“是是是,老爷放心我一定会把人带回去。”
挂断电话,坤叔吞了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再次来到辉腾后座车窗旁。
“老爷说,只要六少答应让我们把人带走,他会把手中江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转到六少名下,另外他会允你一件事情。”
江锦言冷嘲一笑,瞥了眼反光镜中一辆姗姗来迟的警车,吩咐袁少文道:“下去查看下铁门损坏程度,找个专业点的评估师估算好价格,把账单给顾先生送过去。”
“六少你这是答应了?”坤叔没听到江锦言直接拒绝,试探着问道。
“你哪只耳朵听到六少答应了!”袁少文没好气的嚷了声坤叔,“警察来了不赶紧走,是准备去警局待上几天吗?”
桐城警局那座庙还太小装不下他们!
坤叔对袁少文的话置若罔闻,收了几分笑意的对着江锦言说道:“按理说,楚小姐害得六少失去双腿,一位姐姐,你不该这般护着她才对。”
“不小心护上了后就戒不掉了。”
江锦言自嘲的勾了勾唇,袁少文正在跟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交涉,江锦言准备滑上车窗,等事情解决后,进去看那个影响他心神的小女人。
没想到江锦言会这样说,坤叔愣怔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折叠成四方形的纸片,从没关闭的车窗缝隙中塞进车中,“这是夫人让我转交给六少的。”
车中,纸片落在他没有沾染任何尘土的黑色皮鞋上,江锦言紧抿下唇,弯身捡起。
上面的字迹他早上刚刚见过,纸片上面的横线颜色纹路是那本日记上的,看完后,江锦言眯了眯眸子,对着坤叔凉凉说道:“也帮我替夫人带句话,楚韵已承受太多她不该承受的东西,倘若夫人对她尚存一丝母女情的话,事情最好到此为止!”
“只要小少爷的病不好,就算是夫人打消让楚小姐捐献骨髓的事情,老爷也不会答应,不想最后闹的太难看,六少还是三思后再给我们答复。”
只有两个警察出警,坤叔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手一挥准备带人上车离开。
吱吱吱……
数声刹车声响起,姜慕恒率先下车,在他身后依次停下数十辆车,车门纷纷打开,下来一群身体的高大健硕,打手模样的人。
“是你们在姜氏开发的小区中闹事的?”
姜慕恒这两天心中积压着满满的火气正没处撒,没等坤叔回答,直接对身后下车聚齐一群人打了个响指,两方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时间不长,惨叫哀嚎遍地。两名警察阻拦不了,劝架时身上脸上挨了几拳,他们无奈退到外围,打电话寻求支援后,扯着嗓子喊着让他们住手。
已打红眼的一群人哪有闲工夫听他们说什么,继续你一拳我一脚的缠斗着。
江锦言透过黑色的玻璃窗,淡淡瞥了眼混乱不堪的画面,乱糟糟的声音让他被纸片搞的烦躁的心更添几分烦闷。
捏了捏眉心,袁少文看出他的不耐,打开铁门,推着他进入别墅。
“外面的那群人是谁?身手挺不错的,跟你那群养在暗处的人身手不相上下。”
热闹看够了,瞅着被打倒,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姜慕恒啧啧咂了两下舌,世界上比他惨的人这里就有那么多,他那点破事算什么!姜慕恒抑郁几日的心情豁然开朗,伴着某些扰乱社会安定和谐的声音,姜慕恒快步跟上前面两人。
“正在与人开战的那群人是姜少带来的。”江锦言侧脸一本正经的纠正。
“不是你让我带来的吗?”姜慕恒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的江锦言,忽然他步子一滞,有种被江锦言摆了道的错觉,他面色稍变,紧走两步拉住江锦言的轮椅,“刚才在你家门前闹事的那群人,是医院顶楼的?”
江锦言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不知者无罪,他们应该不会怪罪姜少的。”
“江锦言!”姜慕恒霍霍磨牙,特别想一拳头打在坑了他,却无半点儿愧疚的脸上!想到两人的之前的交易,姜慕恒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牙道:“秘密呢?”
“楚欣三年多前在荷兰连续待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算是什么秘密!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把这群人带到江家,告诉他们,这些是你江锦言的人!”
四年前二十二岁的楚欣,一手促成楚恒跟荷兰知名公司合伙开发度假村的合作案,此事轰动桐城商圈。
次年她亲自赴荷兰与合作方进行后续事宜的沟通,监管工程的质量进度,这事众所周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又被江锦言耍了!姜慕恒怒气冲冲的瞪着江锦言不放他前行,钢牙霍霍的磨着,似要下一秒咬上江锦言脖子,顺便喝几口他的血。
“你有把对别的女人十分之一的精力和耐心用在她的身上,你与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换句话说,楚欣会如此痛恨姜慕恒,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什么叫我跟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姜慕恒彻底炸毛了,“我压根都没跟她一起走过!”
“你们没走过,睡过。”江锦言语气自然,扯掉姜慕恒死拽着轮椅的手,“别怪我没提醒你,楚欣看似冷冰,对谁都不上心,其实这样的人内心最敏感,姜少如果以后不想悔青肠子的话,最好敛起你花心的性格。”
“刚脱处不久吧。”三十岁刚刚摆脱与左右手相伴的日子,竟然好意思来调教他这个无往不利的情场老手,姜慕恒不满哼了声,“今天这得罪人的黑锅我就暂且替你背了,就当是弥补那天顶楼的事。”
在他松开手,转身要走之际,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香气,他轻吸着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自言自语说完,他越过江锦言,先袁少文一步推开客厅门,循着香味来到半开放式的厨房前,看到楚韵正拿掉砂锅盖子查看玉米排骨汤的成色。
“啧啧啧,果真是那个腹黑狐狸看中的女人,外面都为她闹翻了天,她还能在这里悠然自得烧菜做饭,不错不错。”
这几天肝火旺,没食欲,闻到饭菜香气,竟然生出几分胃口。姜慕恒自来熟的来到流理台旁边,徒手捏起一块可乐鸡翅放到口中,边吃边给楚韵评价,“菜色看上去凑合,味道还算可以,要不要考虑下去我那,专门给我做饭?”
楚韵嫌弃拍掉姜慕恒再次伸向可乐鸡翅的爪子,陈姨做菜方式规矩,按照她准备的食材应该是要做盐焗鸡翅的。
她以前喜欢吃鸡翅,觉得鸡翅越嚼越有劲道,父亲经常变着花样给她做,其中做的最多的就是可乐鸡翅,看到白磁碟中的鸡翅,她忽然想尝试着做一次。
“我公寓比江锦言装修的格调高了好几个档次,跟我去参观下?”
姜慕恒讪讪收回手,收敛怒气的桃花眼,神采奕奕的看着楚韵。
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分外漂亮,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似有浓浓温情流转,眼睛算是他对女人的必杀器。
可惜,在楚韵的心里,姜慕恒的就是一碎成渣的渣男,那眼睛再漂亮,她看到的只有龌龊,撇撇嘴说道:“去姜少家里参观过的人太多,我对脂粉味过敏。”
语落,瞥见江锦言,知道事情解决了,楚韵心中的大石轰然落下。
用勺子从砂锅里取出一小块排骨,来到江锦言面前,鼓着腮帮子对着勺子里的排骨吹了吹,用手捏着放在他的唇边。
刚出锅的排骨很烫,江锦言看着她烫红的手指微微蹙眉,把排骨含进口中,不等他查看她的手指,楚韵快速抬手捏住耳垂,微弯着身子,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像个讨赏的孩子,期待的问道:“味道怎么样?淡了?还是味道刚刚好?”
江锦言故意吊着她似的,细细嚼着口中已脱骨的排骨,越嚼眉心处皱的越紧,楚韵瞧他这副模样小声嘟囔句,“有那么难吃吗?”
在她起身要去关火的时候,眼含笑意的江锦言拉住她的手,欲像以前样把她拉到腿上,余光瞥见边偷吃边兴味的看着两人的姜慕恒,隐去脸上的柔情,正了正脸色,冷声撵人道:“想吃东西,找你那些莺莺燕燕做去。”
“小爷我最近跟小韵样对那些莺莺燕燕的脂粉气过敏。”
说话间姜慕恒向口中塞了第三个鸡翅。
小韵?听着他好似故意恶心江锦言用的暧昧声调,楚韵夸张的打了个寒颤,心底一阵恶寒。
看到碟子中八个鸡翅已去掉小半,楚韵头疼的端过来护在身后。
“别那么小气,说不定以后我们会做一家人。”
姜慕恒对着楚韵挑眉一笑,楚韵回瞪他一下,谁要跟你这个人渣做一家人!
楚韵叫过袁少文帮她看住姜慕恒我,把饭菜摆上饭桌,见姜慕恒厚着脸皮还没走,迟疑下从碗橱中取出一套碗筷摆上。
“这盘鸡翅不许动!”
在姜慕恒坐下的时候,楚韵敲了下面前的盛放鸡翅的碟子,暂时躲过一劫,她想去墓园看看父亲。
“那么宝贝做什么,小爷现在打电话就让人给你送上几大盘来。”
说着就要去抢被楚韵死死护在面前的鸡翅,其实姜慕恒也没那么喜欢吃这东西,不过是觉得逗弄楚韵挺有趣,顺便能欣赏下江锦言的黑脸。
“那姜少就等着你的人给你来鸡翅再吃,少文把姜少的碗筷撤了。”
江锦言声音冷沉,微眯着凤眸,警告的看了眼姜慕恒,姜慕恒对他挑衅的扬了下眉,老实下来吃饭。
姜慕恒饭桌礼仪很好,桌上安静下来,楚韵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江锦言跟姜慕恒,他们两人说话都称呼对方,六少,姜少,听起来陌生,她却觉得两人有某些关联。
铁门被破坏,保安撤离,半山别墅没了安全保障,江锦言决定带楚韵回江家老宅。
江家复杂,楚韵连想都没想就摇头。
“听话,老宅我有独立的院落。”
江锦言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违背的意思,知道江锦言是为她好,楚韵凝眉沉思下点头答应。
“去之前,我想先去墓园看望我爸。”
江锦言让一直在房间中没出来的陈姨去收拾东西,先回老宅,袁少文载着他们去了墓园。
墓园前面有束新换上的桔梗,楚韵直接拿起来随手丢到一边,把带来的花和鸡翅摆上起身时发现父亲的墓被人破坏过。
她面色倏然大变,疾步过去查看,墓上用来阻挡大雨冲刷的水泥有明显裂痕,后面竟然被人掏出个洞,楚韵气的紧咬银牙,胸前随着她逐渐加重的呼吸不断起伏着。
包中的手机响起,有条短信进来,楚韵点开。
“想要你父亲的骨灰,一个小时后康佳医院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