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哥儿瞪着赵元甄,“总好过有些人惹了祸,却躲在家里,让一个无辜女子承受骂名的好!”
“瑄哥儿!”纪博采立时呵斥他,“你看不明白,不要枉说!”
“我怎么看不明白?分明就是这样,我师父喜欢我姐姐,定国公也喜欢我姐姐,可这都是私情,我姐姐只有一个,你们谁喜欢她,就一定要让她回应你们的感情么?用这样的手段逼迫她,真是不够男人!喜欢她,就当保护她,维护她才是!”
瑄哥儿厉声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金殿之上。身边不只有亲近之人,更有圣上和官员们。
他脸色黑了下来。
赵元甄和纪博采脸上也都不好看。
一旁官员们窃窃私语,看向赵元甄和瑄哥儿的眼神别有意味。
赵元甄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瑄哥儿,而是转向圣上跪了下来,“圣上若要与楚国对抗,臣愿为君分忧。”
瑄哥儿皱眉轻哼了一声。
纪博采立即上前一步,“如今和楚国的关系的决定,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乃是蜀国的态度。倘若蜀国愿与大周联合,那楚国不消出兵,必然望而生畏,不敢再于边境叫嚣。”
“但怕只怕,蜀国早已经和楚国沆瀣一气。”一旁官员说道,“纪相也知道,自楚国新帝登基以后,和蜀国多有往来,两国关系甚是密切。这次楚国敢贸然出兵边境,未必没有蜀国在背后支撑。”
纪相深吸了一口气,抿住嘴唇。
“蜀国若是只在背后支撑,而并未派兵相助楚国,那便是等着我两国开战,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两国闹得越是僵,蜀国越是高兴。”圣上说道,“所以,不能叫蜀国在背后看着得便宜。”
“倘若如此,可派使者出使楚国,同楚国皇帝陈明厉害,说服他退兵。”官员拱手说道。
“倘若蜀国不是只看着,而是派兵援助楚国,又该怎么办?”跪在地上的瑄哥儿抬头问道。
众人都看向瑄哥儿。
“蜀国的关系,同楚国已经这么好了么?”那官员垂眸看着瑄哥儿,不屑的摇了摇头。
瑄哥儿冷哼一声,“别光用你们自己的想法来揣度别人,总要什么可能性都考虑到,才不会有遗漏。”
“瑄哥儿说的是,”纪博采连忙接口,瑄哥儿的语气态度,便是说的对,也会将人惹得一肚子气,可如今却不是生气的时候,众人都当团结一致,“倘若蜀国也出兵,那他们所图,就大了。我们必当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了。”
殿上的气氛忽而便的有些沉重,一时间君臣都没有开口。
殿外的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寒风吹不散云层,到叫殿外清冷的空气吹入殿中。
立在殿门口的宫人打了个冷颤,偷偷抬眼望向殿外的天。
云层遮天蔽日,看起来,似乎快要下雪了。
“倘若真是如此……圣上定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至大周百姓国土于不顾吧?”忽有官员低声问道。
瑄哥儿闻言,立时抬头,险些从地上一跃而起,“说什么呢?大周国土百姓,什么时候要用一个女子来救了?你是男人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嫌不嫌丢人?”
“臣愿领兵,为君征战!”赵元甄立时说道,声音回荡在殿宇间,振聋发聩。
殿中再次沉寂下来。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窗外不知何时竟飘起雪来。
柴素锦站在窗边,愣愣出神。
她身边丫鬟小声问道:“公主,下雪了,可要关窗么?”
“圣上此时召见他,是出了什么事么?”她喃喃说道。
宫中的消息还未传出来,柴素锦并不知道此时金殿之上,因为她,君臣几乎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议和,远嫁公主,以保国泰民安,如今的大周空有一个大架子,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国库并不充盈,若是要打仗,那打得是钱呀!国库没钱,那就是去边境送死,是拿大周的前途开玩笑。
一派主张作战,求娶公主不过是楚国的借口。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周示弱,好从大周这里拿到好处。所以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远嫁公主,都会被楚人欺压。与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若从一开始就仰起头来做人。
这两方从前晌一直争执到黄昏,都相持不下。
飘飘而下的雪,从小小的雪子儿渐渐变成了一片片的雪花,又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柴素锦叫人备车,要出府之时,地上的雪松散的地方已经堆积有一尺来高了。
厚底的皮靴子踩在上头,咯吱咯吱作响。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眼前景致都被飘落的白雪连成了一线。
“公主不若等雪停了再出门吧?”丫鬟扶着她劝道。
“我遣了人候在伯爵府,一旦瑄哥儿会回来,就叫他来。可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更没有消息送回来,可见他还在宫里。”柴素锦说着上了马车。
丫鬟也连忙跟了上去,“或许是下雪了,圣上留饭了呢?”
柴素锦摇了摇头,“圣上原本罚了定国公禁足,可今日却突然召他进宫。我隐约觉得有事发生,火烧驿馆的事还没有了解。”
“不是已经了结了么?为楚人医治,还罚了定国公,听闻定国公万户食邑,都拿来安抚楚国使者了,他们还不满足么?”丫鬟瞪眼问道。
柴素锦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马车在伯爵府门外停下,正要驶进侧门之时,听闻外头有打马而来的声音。
丫鬟连忙挑起车窗帘子。
柴素锦恰从车窗帘子里,看到瑄哥儿的身影。
“姐姐?”瑄哥儿吁的一声,勒停马,“下这么大雪,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柴素锦看了看他已经湿透,上头还顶着雪的发髻,摇头说道。
入得厅堂,丫鬟们连忙为瑄哥儿拿上熏过香干燥热乎的新衣。
他在一旁的侧间里换了,脚步匆匆的出来,将暖炉塞入柴素锦手中。
柴素锦摇头,“下大雪你还骑马回来,受了寒气,寒邪入侵是要生病的。我有热茶,一路上又在马车里,不冷。”
瑄哥儿却硬是将暖炉塞给她,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疼惜,“你是弱女子,我是个堂堂大男人,浑身都是阳刚气,怎么会怕这一点雪,一点寒气?”
柴素锦挑了挑眉,顺从的将暖炉拢在怀中,“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圣上竟召见了定国公……”
“哼。”瑄哥儿立时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召见他召见谁?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却要牵连姐姐你……”
瑄哥儿话未说完,便抿住了嘴,看向门外依旧飘扬的雪。
“果然和我有关啊?”柴素锦叹了一声,“楚国又有什么新举动了?”
瑄哥儿连忙摇头,抿着嘴没开口。
“那是去往蜀国的使者有消息送回来了?”柴素锦又问。
瑄哥儿依旧摇头。
“哦,相安无事,莫不是圣上答应楚国求娶了?”柴素锦轻声说道。
瑄哥儿立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那不可能!我就不能同意!”
柴素锦抬眼看着他。
瑄哥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看着她,好半晌,他才猛地坐了下来,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我在殿上同姓赵的吵,其实也不是怪那姓赵的。这件事情,是马文昭不地道了!喜欢姐姐,就光明正大的求娶……唔,好吧,他是求娶了,可……唉……”
瑄哥儿说不下去,摇了摇头。
柴素锦微微皱眉,“事情究竟发展到那一步了?你说的不清不楚,岂不是叫我担心么?”
“楚国大军压境,如今只等着蜀国人的态度。倘若蜀国人并不支持楚国,那表哥说,可以派使者出使楚国,说服他退兵,两国通边都好商量。倘若蜀国人已经同楚国连成一气,那要看他究竟是出兵,还是不出兵,或是在财力上给楚国多大的支持……总之打仗也是很复杂的,这多方考虑之后,才能决定我究竟要不要真的和楚国开战。”瑄哥儿压低声音说道,“不管开不开战,圣上已经秘密调兵前往边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