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非战之罪。国内国外的互联网是两个世界，有形的隔膜使得两者的距离比资本之前的距离远地多，仅次于十年前网通到电信的距离。所以，鞭长莫及，这种疏离感下，别说方法论和模式了，连积累经验的真正机会都非常难得。

　　 之所以强调“真正”机会，就是因为经过好几层网之后，一家公司根本不敢说自己积累了半天积累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经验，有没有指导意义，只能通过用同样的模式献祭几款产品之后才能确定，嗯，这么弄会赔死。

　　 这也是大量手游公司出海时不得不面临的共同的难题――试错成本太特么大了！

　　 当然对手游公司来说今后这种情况可能会好的多，因为可以把业务完全交给谷歌，让谷歌提供一站式无脑服务，也就省了心。

　　 但楚垣夕希望给巴人搭建的海外业务是广告服务商，而且是立足于网红自媒体的广告服务商。这玩意不费钱，但是费心费力，必须积累经验，总结方法论，形成起效模式。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又不应该轻易错过这次活动。楚垣夕把对方的联动邀请当成一次活动来看待，就相当于廖星星擅长的运营活动一样。是活动就得有计划，有步骤，有反馈，而不是单纯的po上去一两段视频给粉丝看。

　　 这是个积累经验的好机会。了解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俯下身去做这件事情，得到的是第一手的经验。关键是这是一个手游的推广，通过别人的推广，也可以建立case，找到模式。

　　 想到这里，楚垣夕决定给海外提点速，特别是谷歌已经推出了功能如此强悍的全套服务的情况下。一个两步走的计划变得可行性很高，先用《乱世出山》在欧美市场推广试探水深，然后，下一款游戏产品，主打欧美题材，在海外发力。

　　 虽然接下来的重心要转到小康项目里，但并不是说巴人娱乐就放羊了。放羊是不可能放羊的，放羊既是对投资者不负责任，也是对在巴人娱乐奋战的兄弟们不负责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会转岗到小康。

　　 这也是楚垣夕希望推动公司改组为集团的原因。目前巴人的业务线很多，但都和楚垣夕保持着直接触碰，被他直接操纵，其他人除了神器公司和曹珊之外实际上都是高中低级执行者。改组的目的就是让各个模块能够解除这种直接的接触，哪怕只离开一个韭菜叶那么薄也好。

　　 同样是这个原因，使得楚垣夕对于能够提出自己想法的员工非常看重，像赵杰和于文辉，不惜给予重奖和重要岗位。

　　 可惜的是同样因为图快，楚垣夕引入了太多的鹏飞科技的老兄弟，使得员工团队的基因构成不是特别科学。

　　 现在的状况就是，干活没问题，老兄弟们乐于接受血汗工厂式的剥削，只要给奖金怎么都好，看似有战斗力的团队，但都社畜化严重。社畜的人生追求部分或多或少都被阉割了，明明有能力但是没野心。别说别人了，这个世界中咸鱼一样的自己就是典型，论能力足够秒天秒地，但是天天被李兆开蹂躏。李兆开要是什么能人也行，关键还是个渣渣，论能力李兆开连洪兴都不如。

　　 这个基因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楚垣夕已经很努力的刺激，通过各种方式，期权、岗位乃至奖金，但是主动谋求向上跃迁的人非常之少，明明有大把的机会，但是缺少愿意抓机会的人，都特么在闷头干活。

　　 总不能真发妹子吧？巴人的状况又不适合在底层员工中刻意引入美女员工，那样没等刺激出血性，先把稳定的队伍搞乱了。

　　 他需要在这几个月内把集团的领导层锻炼出来，或者从外部引入合适的人，先加入巴人工作一段时间，然后等到改组的时候充入集团的各个结构。

　　 巴人娱乐的问题在于太追求速度，使得所有人都专注于具体的业务，成为业务线上很好的螺钉螺母，但没能在管理能力上着力，无法成为节拍器。或者说整体底蕴超低，没有厚积的过程也就没法薄发。

　　 楚垣夕知道这个锅主要还是归自己，他超强的控制能力把节拍器的工作全都做了，别人无需进行高端思考。不思考就不容易犯错，这样效率超高，但是也抑制了人的主动性。

　　 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根源性的，那就是楚垣夕搭建创始团队的时候急功近利的追求团队成员的业务能力，而主动忽略了管理方面的成长属性。一言以蔽之，草根风格浓烈，看着就不像职场精英，就连杨苑美这个职场米虫都是机缘巧合加入的。职场精英会有意识的保持自己的声量，让公司时常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做透明人，抛开业务能力，主动性非常强。

　　 这在当前并不是巴人娱乐的问题，就算改组为集团，如果楚垣夕不去办小康也同样不是问题，反而有个很大的缓冲，可以拔苗助长式的提拔起声叔和杨苑美们，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去锻炼能力，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思考和犯错。

　　 但是楚垣夕要把重心转到小康上，对巴人的业务，他的理想状况是自己只提阶段目标，把握大的战略方向，敦促各个单元的完成状况，协调各个子公司之间的关系，增加协同性减少内耗。

　　 这些工作总结起来就是――大多数时间站在旁边看着就行，因为不接触具体的业务。

　　 但是这需要各条业务线能够放手，其中的关键是人。

　　 人能胜任，公司肯定还是蒸蒸日上，就像玩CM经营球队一样，等到开发布会的时候说的都是：我们昨天签下鲁尼，我们今天签下C罗，我们明天就签范佩西。签下斯塔姆对球队有决定性的意义，签董方卓是个错误今后必须避免。更衣室的关系需要调整，我这么喷球员巴拉巴拉，落后一球已经90分钟了怎么办？我这么帮裁判延长时间巴拉巴拉。硬刚巴萨咱们的实力还差点，要向穆里尼奥的大巴车学习巴拉巴拉。

　　 这么发言多提气？

　　 但是人不能胜任，画风一下就变了：我差点签下梅西，娘西屁！我差点签下C罗，娘西屁！我差点签下大伊布，娘西屁！纳私利这个叛徒！法忠义这个叛徒！范雄薪这个叛徒！宋功名这个叛徒！球队账户上有两亿存款，最强之人已在阵中！

　　 这么发言别说士气了，马上就会向梗王转化。

　　 因此巴人娱乐要转化为巴人集团容易，但楚垣夕要想把自己解放出来难，而且时间并不充裕，满打满算五个月的时间。

　　 而其中，海外业务算是楚垣夕灵机一动新增加的板块，最开始定计划的时候没有。楚垣夕瞄了瞄坐在旁边上的莫妮卡，她这次的报告算是有点模样的，值得继续培养。

　　 即便仅从人才锻炼的角度，参与胡子哥这个活动也是很有意义的，过程中莫妮卡不得不思考很多本来不需要她想的东西。

　　 而海外业务的工作有着绝对的价值，就算谷歌搞得再好，它又不是百度，自己的搜索功能中做广告终归还是要节操的，最终还是要依托流量主来投广告。

　　 头部视频播主又是流量主中最具价值的一类，同样粉丝数，官方统计视频播主的广告效力是图文博主的5倍。为海外淘金者做卖水的人是投资回报率超高的买卖，特别是，巴人娱乐是一家天朝企业。

　　 天朝手游公司出海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外国的“买办”。买办这个词天朝老百姓绝对不陌生，有着敲骨吸髓的负面形象。实际上也就是如此，买办跟洋人站一边，把舶来品输入到本国市场，走通关系替洋大人赚钱，自己赚个差价，关键是舶来品里大部分是洋垃圾。

　　 但是手游出海的时候，形式就逆转了，需要洋买办把我们的土特产“国产坑爹手游”转口国外进行分销。这时候，是不是垃圾根本不重要，只要合法就行。

　　 说到垃圾与合法，拒可靠的新闻说，后天，也就是10月17号，加拿大的鲜肉总理特鲁多要宣布大麻全面合法，作为他最重要的政绩永载史册。那么，向加拿大出口大麻会不会变得合法？

　　 这个新闻价值万金，因为思路灵活的人顺着这个线索就会想到，国内A股市场上，与大麻有关的概念股会不会涨？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家耕耘加拿大市场的买办完美接头，走通流程直销店铺，那概念股可就不是概念股了，得挣多少钱？这可是世界上最赚钱的坏买卖，一般的国家都要写进刑法里的，但在加拿大可以公开捞金，并受法律保护。

　　 关键是加拿大人还比较有钱，天佑加拿大！

　　 这就是买办存在的意义。

　　 而巴人是天朝企业，本土游戏公司出海的时候，沟通成本将降低到最低，而且可以做定制广告。

　　 沟通，是甲乙双方合作中最重要的事情。要知道天朝的手游公司在国内找主播资源做推广都会花式踩坑，像鹏飞科技这种属于掉到坑里之后还要叫爷爷的，更何况去海外找买办？但是找巴人娱乐就畅快的多，面对面沟通都很容易。

　　 想到此处楚垣夕在莫妮卡的手提上打开一个新文档，边说边写：“这个合作我觉得可以答应，但是有几个问题是是需要你来思考的。

　　 第一，胡子哥这人是否靠谱，是否值得接纳。今天我们帮他，明天他帮我们，这是正常来往，他的人脉我感觉还是可以的，未来我们是否可能借用？对外国友人我们就直接点，看作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就行了。

　　 第二，我希望看到对方完整的推广计划，至少你要心中有数。我们参与就会得罪Epic Games，如果参与者众多，法不治众，咱们冲在后头给人喊666没事，但是绝对不能变成冲锋的炮灰，这一点非常重要。”

　　 “你的意思是……”莫妮卡脸色变得略难看，其实她听懂了，这事是不会签合同的，楚垣夕的意思就是随时准备放弃心理障碍。

　　 “我的意思就是一慢二看，不行就怂，这八个字的秘诀你得记牢。如果他组织的推广开始了但是没人跟上，咱们也对不起。”

　　 “怎么个对不起法？你对承诺最基本的信誉呢？”

　　 “对不起很简单，国内外有时差啊。”楚垣夕一拍大腿，“咱们属于帮忙的，信誉是建立在对方首先守信的基础上，对不对？这种情况承诺要坚持到什么地步是灵活的。既然胡子哥说了要造成全网轰动，要让那个山寨吃鸡手游享誉北美，这就是他对我们的承诺。那咱们要求他先开始兑现总没错吧？”

　　 “你这样会让我名誉扫地的！”莫妮卡有点想不开了，“你要怕公司承担得罪Epic Games的风险就直接拒绝他，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这样骑墙，答应人家了，结果人家要我开始发视频我说有时差，我问心有愧啊！”

　　 “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万一有，就说服自己没有。”楚垣夕拍拍桌子：“你现在是公司海外事业的负责人，需要权衡公司的利益和个人的得失，这是最基本的，因为你个人的得失很大程度上和公司的利益绑定。这方面你要向我学。”

　　 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莫妮卡的能力再强也做不了这个负责人，趁早拉倒。这不是楚垣夕对她的考验，而是对她的命令。

　　 网红界是个江湖，楚垣夕的要求就好比江湖人已经进入六扇门了，当了朝廷鹰犬，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利用自己江湖人脉为朝廷维稳，而不是利用自己朝廷鹰犬的身份替江湖上的朋友做价值寻租一样。

　　 莫妮卡脸色僵硬，被楚垣夕炯炯的目光注视着不觉得低下头，而且感觉超别扭：明明他才是恶人，为什么反而好像我理亏了似的？

　　 她把头抬起来，正好听到楚垣夕说：“看来你已经想通了，那我给你交代一些具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