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凤一下子就被拉坐于田洱身边,伺候的下人赶紧给他也加了碗筷,那木老板似乎也未觉不妥似的,笑容仍很爽朗,“好说好说!”然后竟然也给楚清凤夹了菜,“来来,莫客气,在下也极少过来,每一回可都食不少才肯回去呢。”
二人面面相觑,终还是挂着笑脸动了筷子。
宴间不免就得喝酒,田洱一直没觉得这时代的酒有多厉害,自然也不怕的,只是委屈了不胜酒力的楚清凤,几循下来,脸色绯红,双眼有些难集中了,田洱瞧他这模样竟觉得有趣,笑道:“没想到我万能的楚掌柜也有不能的时候啊,呵呵。”
她一说,对座的木老板笑得更欢了,拍着桌子就用那洪亮如钟的声音道:“在下才佩服田老板的酒力,没有人能敌得了在下一坛的,我总还想着多少杯能放倒田老板,却不想一坛完后,田老板却脸都不红一下,佩服佩服!”佩服的同时,又干了一杯。
原来,这人打一开始就想先将人灌醉。
心里想着,田洱面上却挂着谦虚的笑,嘴里饮着清酒,心里却道:老娘喝那五十三度的二锅头都能三小瓶一起喝,别说这些淡如水的清酒。想灌醉老娘,早八百年了!
饮得正兴头,木老板终于谈到了正头上去了,“……田老板啊,不是在下多话,你虽为女子,却才技惊人,在下好生佩服……说你,这么个另类的法子,你怎的就能想得出来呢?在下为商三十年,三十年啊,可连想都未想到过――”后面还有省略了一大堆话。
田洱一边含着笑听一边想,这位木大爷看不出来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话唠,长得如此瘦削,如此斯文,还真是光看外表看不出来。
等他终于收了那一长篇的话,他话锋一转,“……田老弟啊,这生意你木大哥我是真想做啊,所以,你木大哥我给你开了这个数!”他手一指,指出了一个数。“怎样,高兴吧?”
本来田洱的心里还在诽谤:你才田弟,你全家都田地……还大哥,都大叔了……
一见他伸出手报的那个数,脸上的笑容又再次微微僵了僵,马上继续笑着,“呵呵,木老板说笑了,若这数的话,您说就我我那小小店面,还不得赔死?是不是。”田洱笑,伸出那纤细的手,“您看,这个数怎样?”
田洱笑得那个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可那木老板原本笑得都眯起双眼的脸一顿,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顺带拍拍桌子,发出了十分有节奏的声响:“哈哈哈,田老弟才是真会开玩笑,这数那可是奴房啊,你说这不是开你木大哥我的玩笑是什么?”然后他们伸出手指,“我看啊,就这数了。”
田洱看他的手,微微地蹙着眉,咬着唇,“这……呵呵,木老板怎能说是奴房的价呢?您家的奴房我可知道的,哪能如此,那得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方能住得起的加码了。”她再伸出个数。
“不行,只能这个数!”
田洱一拍桌,“不行,只能这个数,再多真是亏死了!”那痛心的面色,痛了看的人。
木老板也站了起来,再拍桌,“最少这个数,不然免谈!”
田洱抿着唇,用迷了水雾的眼盯着对面的木老板,什么都不说,就盯着。
“……最低,也只能这个数了,再低那是不可能的。”木老板再让一步,十分心疼。
田洱也心疼,道:“这个数也不是不行,不过,饭餐呢?当然并不是要如意楼是上等的的佳肴,只要过得去的饭菜便可,一桌八菜一汤,一日两顿含在其中!”田洱说得那个心如刀割
木老板瞅着她,好半响才道,“也罢,如此奇才你老哥我也不忍流失。好,成交!”
一锤定音!
田洱偷偷地捏了身边那摇晃却不插话的楚清凤,掐得他生疼却只能极力忍着不敢声张。
直到拿到了那张盖有商会专用章的合约书,出了如意楼,走远了,田洱左看右看并无熟人之后,“哇”的一声,张着手就近就抱住了楚清凤,那声音满是兴奋:“签下来了,签下来了!老娘头一张单签下来了――”而且,比她原订的数额要低,真的!
有着微熏的楚清凤也笑,跟田洱一样高兴的笑,他是真的没想到田洱真能签下来,还如此之低的价码。他高兴,是高兴签了这生意,他高兴,是高兴这位女老板,将来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如今只需好生磨练一番,再过个十来年,兴许段家都不及她了。
冬晴也高兴,尽管她很不高兴被抱的是这个掌柜,但也知她的少夫人那是纯情无比的拥抱,就跟母亲抱儿子一般的,不带那种感情,自然是放心的,也就没去计较那么多。
看,夜正浓,街道上,人潮高热之后,也会慢慢回归平静的。这个时候,也正时最高之后,渐渐散去的时候,田洱笑过了,也抱过了,朝楚清凤得意地扬着下巴,“怎样?”
楚清凤笑着看这得意万分却那么鲜明的人儿,眼里多了一丝宠意,“嗯,很厉害,自愧不如。”
“那是,嘿嘿。”田洱笑,将合单递给他,“这个你收着,好入账。下回谈生意时,我还会带着你,你今日配合得太好了!”有时候的陪衬,无声胜有声,她也不是个吝啬赞美的人。
接过那单,“好,求之不得。”他是愿意以手下的身份,跟着她东闯西征的。那是一种别开生面的新感觉,是一体从未体验过的生趣。
“那好,天色不早了,你也直接回家吧,莫回店里了,咱们明天见!”田洱笑着挥手,便往自家的方向行去,行了好几丈,回身还能看到楚清凤立在原地看着她离去,她笑,继续再挥着手,然后转回身大步行。
冬晴碎步跟着,护着她一身的安全。
直到不见了那两道身影,楚清凤才收回了视线,嘴角含着笑,拍了拍手中的的单纸,摇了摇头转身,却撞上了那一抹熟悉却又显陌生的挺拔身影。
是了,才五年,少年已出落得如此挺拔雄伟。
楚雨珩脸上,还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跟个儒生似的,却又不失那一度的潇洒。他说:“堂兄很高兴。”他是说,不是问。
点了点首,楚清凤将单揣进怀里,笑了笑说:“是啊,很高兴。”
“不知堂兄可有兴致与堂弟饮上一杯?”
“自是愿意的。”楚清凤说着,人已走近了上去,二人并肩而行,同样的挺拔,同样的玉树临风,却完全不相同的性子心思。
这一头,田洱高高兴兴地回到段府时,已夜深,开门的小厮自然认得田洱的,赶紧拘着礼开了门,还说少当家吩咐过,一定要为少夫人提灯。说着,一边就有人提着十分亮堂的灯笼过来,要为田洱引路,田洱瞥了冬晴一眼,冬晴赶紧上前接过那灯笼,道了一句:‘行了,有我就可以。”
“是。”小厮拘着腰应着,目送二人离了门堂,往院子的千百回廊而去。
其实,段府的灯火还算通明的,段苍?那男人这一行虽然体贴,却多少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她不明白,远远看到那亮堂的灯笼,他便能知晓她已回来。
在路过浩瀚轩时,果然看到那男人已立在那儿等着,一身的长深衣随着夜风飘逸着,头顶那一轮朱院月,将他映得如天神下凡那般萧萧。
不能忽视,田洱只能垂着首迎了上去,然后抬首对上那双在夜里却显得别有神的眸子,笑说:“你怎么还没歇下?”多此一问。
段苍?朝她总是笑得很温和,带着一抹宠爱,“倒是你,又熬得如此晚才回来。”他就是像等着鸟儿归来的主。
“嗯,今天谈成了一桩小生意,不过钱是花出去的,没有回值。”田洱提着衣,来到男人面前,笑了笑,“不过还是很高兴,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就当是宵夜。
“好。”段苍?含笑,他答着话,冬晴已去准备。
田洱喜欢在园中亭子待,吃宵夜自然也该月下才有滋味,这会儿二人就在亭中,田洱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饮的不是酒,却是花茶。段苍?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知道她已喝过,便让换了茶。尽管有些意见,但田洱还是没能阻止冬晴的行动。
“算了,正好方才只顾着喝,也没吃什么。”她执起筷子时,碗里已落了些食物,是段苍?为她夹的。那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声音略低了些,“我今天见到楚雨珩了。”
只是,她没说,楚雨珩便是楚清凤的堂弟,更没说楚雨珩便是月光楼的少东家。
一点都不见诧异,也不见吃惊,段苍?脸上犹是那温和的笑容,暖得就跟春日里的阳光似的,照得田洱觉得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寒冷。
“他找你麻烦了吗?”大概是被田洱盯得紧了,段苍?终于主动问了一句,问一句似乎也不是十分在意的问题。田洱摇首,“我找他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