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天晴。
“段小子,这些你去处理,记得一定要按着上头写得找全了,别这种小事都办不来,到时莫怪老夫非让清酒那小子来照顾田娃娃,省得便宜了你!”白无敌瞪着段苍玥,又开始使唤了,而且外加一半的威胁,他那模样巴不得段苍玥什么都办不好,可以有机会让他
尽管又寒上几分了,却是天晴万里无云的,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段苍玥这些日子以来,被白无敌使唤得很上手,常常在外面买这个购那个也是常有的事,而他自己做得也无怨的,毕竟只要出去都是为着田洱的事。再者,他出门也可以勘察状况,目前二人的安全很重要,田洱的治疗慢慢地有了起色,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今日田洱睡得倒是有些晚,这会儿也还未起来,段苍玥受了白无敌的使唤便回到房中,看着那天真无邪地睡颜,眼底便含上了笑意,他喜欢田洱这般毫无防备地面对着他的模样。俯首在那睡颜上轻轻地亲吻了下,抚了抚那睡得有些乱的发丝,“好好睡,我去去就回。”声音轻得怕惊醒熟睡之中的人,怕扰了她的清梦。
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段苍玥积极地办事去了。
睁了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如死水般的沉寂,什么都没有了。
上了一套圆袖束身青衣,将头发绑成了个简单的束发,换一切准备好,田洱的背上挂着她那个包裹。身上带上了她的那一套手术刀之外,只有一些身外之物,很简洁的并不多累赘。
“真的决定了吗?”年岁的白无敌望着这个有些颓废的小姑娘,知道她已无路可退了,心疼着问了一句。如果她希望,他愿意拼上老命也会保她的。
点了点头,田洱双膝而跪,这是她来到这边之后,头一次跪人,“田洱蒙得老前辈相救相助,大恩大德一生铭记在于永不相忘!”这份恩情,她无以回报,只有这一个磕头。
田洱只拜了一下,就被白无敌给着急地托了起来了。他哪里舍得让她跪着?
“不能多帮你,老夫很是愧疚啊。”明明,是自己孙子的过错,她不但不怪罪,这么长时间来受了非人的罪过却未有埋怨一句他那笨孙子。还带着感恩的对待他礼敬友爱。
尽管常常惹他生气。但他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为了逗他高兴。
不想多说些门面的话,田洱再次颔首,没有以往的那种调皮搞笑,一张俊俏的小脸没多少表情,“那,大恩不言谢了,田洱就此别过。”说完不敢再看老人家那不舍的眼神,转身离去。
有些分别,是一生必须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她还不习惯这种场面的面对,尽管她还会疼痛不舍,可却又必做无疑。
大步离开了白院子,田洱一路奋向城外,这里离城北门并不远,她快步而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才出城门不远,便看见一匹高大的骏马立在那儿,对城门而望。
“驾云!”田洱果然看到了那匹非常有灵性的马,快步奔了过去抱着那马头蹭了又噌,“好久不见,驾云有没有想我?”
“噗噗!”驾云的双眼瞪得老大,鼻子喷气也有些粗,仿佛就在怪田洱丢下它那么久,田洱抱着它抚摸着,“抱歉啊,事出有因,当初也是万不得已才让你去通风报性,没想到你如此厉害还会追到这儿来,若不是几日前闻得你的嘶叫声,我还不敢确定你追着我来了这儿呢。”
她有七成是相信着驾云会追来的,只有三成担忧它找不着目标,毕竟马不像狗,没有狗鼻的灵敏,可透过空气而嗅到千里内外的熟悉的味道。
“噗。”驾云很快就原谅了这个人类,这个它唯一的主人。
田洱高兴地表扬了驾云,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一阵之后,这才骑上了马,拍拍马颈,“驾云啊驾云,今日之后你主人我就要亡命天涯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我会很大仁大义的……嗯,绝不原谅你。”
自言自语了一番,田洱往后看了一眼那座相对而言并不那么豪华雄伟的雨时城,她在那儿住了一个多月了,谈不上感情,却有舍不下的。
收回了视线,看了看她的前路,一片茫然的道路。
情网何咎,谁知心忧。
双腿驾马背,“驾!”一向清响,俊马长嘶一声前蹄双起,如疾风射出,一下子便窜出了几十丈。两路边的扬柳眨眼而逝,仿佛逝去的夹杂着一些难辩的东西。
垂了眸子,田洱如何阻止执念生板,再凄凄惶惶也不能回首。
系无解的死结在自己身上,果然连自己也解不了的。
驾云跑得极速,却能惊奇地能感受到,背上滴落几滴灼热的水珠,人类的情感它是不懂的,亦不能理解此时它的主人为何如此悲伤,它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来分散她的悲伤。
以驾云的速度来算,田洱一天便跑了近八百里,中间只停过半个时辰歇息,仿佛是极限般,但田洱知道驾云完全可以承受。所以当天夜里,一人一马进了一座小城,那小城的名字很特别,叫雨回城。
流雨梦过,回首望断。
牵着驾云,田洱找了家客栈而入,客栈的店小二很眼尖,一眼人在门前望着他便跑了出来,又是哈腰问安又是帮着牵马,就是田洱不想住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这位姑娘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看她犹豫的面色,想来对这客栈并不是那么的满意,不过没关系,有一等店小二哥在,那定是会服侍得妥妥当当,叫来客满意而归的。
田洱想了想,“住店吧,先住一晚。”满不满意,会不会多住还得看情况了。
“哎,好勒,您往里请!”店小二招呼人往里,“您的马已众后门牵进去,您尽管放心。”
被领着到了柜台前,掌柜的也甚是热情,笑容满面的笑得很灿烂,登记田洱的房间时并未需要身份牌,只问了名字,田洱随便报了个,便让小店给带路上房了。
客栈并不是特别大,田洱被安排在院子里的一间房,面前是个园子,圈着有无数间客房,门都闭着,不知是否住了人。田洱只看了一眼,也没有跟小二哥打听那些事情,进了房间还算满意的。
“姑娘,这间是上等房,里头有阁间,您若不喜到澡堂去,可以传唤小的,小的让人给您送热水。还有边上过去便是食堂,您有想吃的尽管吩咐,小的随传随到!”
点点头,“先给我上壶开水吧,杯子用开水泡过再送上来。”田洱进了房间,取过小二哥手中的钥匙,换了粒碎银子,在小二哥高兴的哈腰保证中,关上了房门。
房间大得像间屋子,用帘子将里室给隔开了,使得进门的人不能一眼看尽床铺。尽管不豪华却也干净,被褥与桌椅都挺干净整齐的,也没什么地方给她挑剔。
而且,她也不是个挑剔的人。
才坐下便有人敲门,是那小二哥的声音,田洱起身去开门,果真看见是方才的小二哥,手中端着盘子,上头放着水壶还有杯子,田洱伸手去触碰杯子,还热热的大约是刚从被开水泡过。
小二哥将东西望好在桌面,哈着腰陪笑着问了句:“姑娘晚餐是要送上来,还是您到前堂去吃?”
“送到房间里来吧,现在还早,你先让人给我弄些热水,我想泡个澡。待那之后,你再将饭菜送来吧,饭菜并不挑,你就让厨房看着做就行了。”田洱吩咐完便又坐回了椅子上,从行囊里取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的马有些挑,劳麻你让马厮挑些好的料子喂食,水要加一小勺盐,嗯……记得让马厮别太靠近我的马,不然伤着了我可不负责的。别的,就没有了,你下去吧。”
一一记下了田洱的需要与吩咐,小二哥点头首就退出去了。
尽管怪了些,但毕竟人家是姑娘家,而且还是个大方有钱的大家闺秀,要求再怪也不足为奇的。只是……如此俊的姑娘,怎的独身在外呢?
小二哥再好奇也不敢去打听的,掂了掂得到的小钱,马上就笑容灿烂了,高高兴兴地去将事给办好。
重新关上了门,田洱回到桌边将掏出来的东西放在桌面,那是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里头净了些似丸子的东西,她拿了一粒置于杯中,取水壶往里灌水,丸子遇水即化,原该清透的开水倒入杯中化了丸子之后,变成了淡绿色,看样子倒是挺吸引人的。
田洱收起东西,这才吹了吹,将那杯青绿水给慢慢地饮尽了。
喝完了水,这才收拾着东西放到床边,换洗的衣服也取了出来,挂到屏风上,看了眼屏风上的阁间倒也干净清爽,看来上一次租客之后这里人有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