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苍玥那里得不到最想要的答案,田洱心中思愁,回到裳衣阁时,倒是给了她个小小的惊喜。
“……嗯?小姑娘?”回到店里,身为掌柜的楚清凤给她报告了一些事宜之后,最后提了一下前几日,有个妇人带着个小姑娘来找田洱,说是应约而来的,所以听得田洱一头雾水。
瞧田洱那茫然的模样,楚清凤抚额,他倒还记得,“就是上次添购厨房应品那日,您在小巷里看到个卖菜的小姑娘,还留了裳衣阁的地址给她,叫她一定要好好考虑,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当初也不明白这老板是怎么想的,一个小姑娘能成个什么事?
一听,田洱终于想起来了,“哦……原来是她?总算找来了,再不来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恍然大悟地想起,可楚清凤听这话心里补了一句:您已经忘了。
“那,她们有没有说什么?”时隔这么久才出现,是否已有打算?
楚清凤有一丝为难,“她们什么都没说,只说要找您,您不在我让她们过几日后再过来。”那妇人不肯对他这个掌柜的吐露,也只好等老板回来亲自处理了。
点首,“那行,等她们再来,便直接让她们来见我……嗯?那门外的是客人吗?”田洱透过柜台,正好望见店外有个妇人往这里瞧着,一脸为难犹豫的模样,吸引着田洱的注意力。
瞧田洱的模样,使楚清凤也伸着脑袋过来望了出去。一瞧见店外的人,竟有了诧异,“哎,说某人某人就到。那不正是小姑娘的娘吗?”
边说,边从柜台行了出来,田洱也跟了出来,正好在店堂里,迎着那妇人带着小姑娘前来。那小姑娘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田洱,有些害羞的脸上带着喜气,拉了拉她的娘亲:“阿娘,就是这个大姐姐了!”
被自己的女儿如此,那妇人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口声有些重。“不得无礼!”然后转了首过来。堆满了笑容,“请问,您就是这里的掌事吗?”
田洱看在眼里。所以这会儿含着笑点首,“是的,我正是这里的掌事,我姓田。”然后转向那小姑娘,十分亲切地寻问了起来:“宁娃最近过得好不好?菜都好卖吗?阿姆身体是不是好多了?”
一连问了几个十分关怀的话题,都带着诱哄与关心,那小姑娘听得一脸的高兴,可又有些不敢造次,带着腼腆,地点头“……好。好的,阿姆最近可精神了。”
小孩子的回答都是最真诚的,田洱的笑更柔和了,对上那妇人,妇人方才听田洱的问话,心里不禁诧异又惊喜,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掌事,不但记得宁娃的名字,还记得宁娃的阿姆身体小病之事,真真是个有心人啊。
“如果不介意,到内堂说话可好?”站在这店堂中央,总不是办法。田洱都提出了邀请,那妇人哪能不说好,有些拘谨地跟着田洱入了内堂。楚清凤身为掌柜自然得在场,所以冬晴倒茶还是准备了四人的份。
都围着坐下来,宁娃就坐在妇人的身边,小眼时不时地好奇打量着这里的几人,然后偷偷地看看含笑的田洱,脸红红地又收回视线。田洱对宁娃的模样假意未发觉,含着笑对上那妇人,“这位该怎么称呼?”她方都自我介绍过了,这妇人却还未说呢。
那妇人一听,脸上实有些不好意思,微了微首赶紧说道:“田掌事唤小妇王氏便好了,家夫姓王,这是我们的小女儿,叫王宁,平日都唤她宁娃。”
“哦,原来是王大嫂。”田洱很有礼,“上次您过来,我还在外地,今日才回到店里,就听说王大嫂前次带着宁娃来过,正想着是此事呢,您这就过来了,可真巧。”不知是否如她所想那般,来把宁娃交给她?
王氏脸有愧意,“宁娃她……很喜欢绣工,两三岁就拿针会做小荷包了,她对绣工有着与她阿姆一样的天份,能任着自己的意思,绣出十分巧工的图绣来。”王氏微一顿,又继续言道:“只是,家里……没办法给她满足条件,上次听说了您之事,家里一直犹豫着就没来。直到前些日子,村里有提及了城南新开了家店,专卖些漂亮衣服而且都相当便宜,一打听才知道是您这里。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来试一试了。
原本,家里都担心宁娃被骗了,怕是家黑店,凭着招绣娘的旗号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听说了,这家店虽然不大,但开张那日,城里头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祝贺了,连知府大人都亲自而来。那怎么可能是黑店?一打听到了,都眼巴巴着要来,所以当日就赶来了,只是没遇上掌事的在,她也什么都没说。
点了点首,“确实,那日在小巷见到宁娃身上的缝衣,虽然都是一些粗衣麻布,但那针线缝法倒是十分特别的,只是可惜……”那是老阿姆的手法。
听田洱这一可惜的话,王氏心中一喜,赶紧开口:“那种缝法宁娃也会的!不信,您让宁娃试试?”她生怕田洱改变初衷,不肯招宁娃,这会儿赶紧推销起来。推了推那干坐着不懂事的宁娃,似乎让她表现表现。
与楚清凤对视一眼,田洱奇怪了,“宁娃才12岁,便懂得如此高深的针法?”就是她这个外行人,看了那缝针法都吃惊不小,若不是在这种时代,她还真会误以为那是机械做出来的,更别说楚清凤这种老油条,完全能凭着肉眼看出其中的厉害。
赶点连头,这回连宁娃都点首了,应着:“……我会的。”那种缝法,阿姆教过她,她会的。
一喜,田洱招手,楚清凤赶紧出了内堂,一会又转了回来,对田洱说:“老板,还是让她到内园试试吧,拿过来有些麻烦。”这里的封架子都是大型的,最小也有倚子大,搬来搬去麻烦,还不如让她直接到内园,还可以让那些绣娘和裁缝都认认。
点首,“也好。”然后田洱站了起来,朝王氏说,“就到内园吧。”
“哎,好!”王氏高兴,至少有试的机会。
宁娃坐在缝架前,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的料子,脸上兴奋得红通通的,不禁抬首看她的阿娘,似乎在问:可以用吗,真的可以使用这么好的东西吗?
王氏心里有些发酸,点首之后,宁娃这才高高兴兴地拿起一边插着连了线的针,开始将架上拉扯的,开了个裂口的地方慢慢地缝上。安理说,一般缝裂口,都是拿在手上,才容易封,可是这种针法,在架上更容易,且更仔细。
田洱不太懂这事,所以她只看到小姑娘埋头做得十分认真,而那些看好戏的绣娘们却看得啧啧称奇,“……好厉害的针法!”
连书恒都不禁叹了一句:“是挺厉害的。”
可不是厉害,裂缝之处,可是丝布,一般下是无法缝合的,丝布太过纤细柔和,上不了线。可这种缝法,不但将两布连接重缝,还绣出了条十分美丽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断裂过。
光看这一处,楚清凤就不得不佩服他家老板眼光有多毒了。
宁娃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那三尺长的痕迹给缝好了!
看得十分喜欢,田洱都称了一句:“宁娃可真是厉害!”被称赞的小姑娘红着脸,看了看她的阿娘,又看看田洱,很是开心的模样。
让宁娃继续待在内园和那些年轻的绣娘们在一起,也好认识认识,田洱等人回了内室,再次坐回那座位上,而王氏的面前,多了两张纸,田洱倒是一脸的迫不及待,“说实话,我很喜欢宁娃的这一手,虽然不知她还有何本事,但她还如此年小,潜力无限,我很想好好培养。”
听着田洱那略激动的话,王氏心里也安了不少,笑得感激,“很多谢田掌事的厚爱,小妇代宁娃再次谢过您了!”言过谢,她又道:“只是,小妇还是不能理解田掌事如何要在街巷找人?”
绣娘们,并不值钱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哪个不会手工活?所以,一般无关系,是真的没办法有出路的,再厉害也不过在家里缝缝绣绣,她从来没想过,宁娃往后有什么出息,也只盼着她快些长大,好嫁个好归宿便罢了,本来养女儿都是赔本的计。
含着温和的笑容,“不怕告诉您,我这儿的八名绣娘都是在外头招的,喏,就在门口贴了张招聘启事,她们是我在众人中亲自挑选出来的帮手,现在不也做得顶好?我做的是生意,可不是亲戚关系,只招能力的,不招有关系的。”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掌柜,这位好像是靠关系的……嗯,好像不是,好像是自己看中了给挖过来的。
被她那意味不明的看着,楚清凤只觉后脊梁骨一寒。
“所以,您就放心将宁娃放在我这儿吧,您认得字吧,且先看看这上头的合约书,都是有商会签盖章记的,而且只能算是长短工,完全不是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