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田洱眼里的难过,杀华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一急脱口而出:“那样虚伪没胆子承认感情的男人,你喜欢来做何?我也不差,你可以选择我,我绝对比那个男人更懂得珍惜你!”
话一出,二人同时都愣住了。
平生,第一次被人表白,田洱从来没想过,竟然是如此霸道的话。虽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但,不可否认的,女人被男人表白,还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多少是有些动心的。红着脸,田洱垂下眼,不敢看那男人坦然的视线,声音也变得吱唔不自然,“那什么,我……呵,还是头一回被人表白。”她干笑着,搓了搓手,想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看着田洱耳根都红了,杀华方才的怒意减去不少,尽管他也有些不自然,但总比田洱好很多,“我也是头一回这么对人说,反正我不懂你们这些凡人是怎么处理的,但我说得出便做得到,你可以放心地选择我。”他是妖瞳,从来没想过会像凡人一般谈情说爱,更没想过未来自己的身边陪伴着谁。只是,若是眼前这个女子,他……其实愿意尝试。
“……”田洱被人如此理直气壮地表白,一点开心过后就是郁闷了,怎么听着不太像表白,倒像宣誓什么所有物似的?扯了扯被染湿了些许的发丝,她说:“谢谢你。”至少,也许还有这么一个人,是真心对她?笑了笑,是不是真心,其实都无所谓了。
微皱了眉,“为何言谢?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不知要怎么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一会被人看见就不好了。”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出现,都专挑不会有人在的时候,也并非真觉得被人看见有什么不好。
杀华看田洱那一脸想躲避的神色。虽心里郁闷,却也不为难于她,看着她转过去的身影,久久才言一句:“你放心,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有事可以直接唤我。”话落。屋里带了轻风一阵,便安静了下来。
田洱转身。屋里只剩她一人。
愁字上心头啊。
垂了眸,田洱很私心地希望这话,是那个男人对她说的。
可是,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田洱没什么精神。因冬晴身上有伤,由夏晴来伺候,田洱撑开双手让夏晴为自己穿衣时。无意间问了一句:“昨日遇刺之事,他都知道了,对吗?”那男人还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嗯,少当家都知道,早上还吩咐让奴婢好好服侍少夫人您,还说少夫人想回裳衣阁也可以的,已安排了马车在外头。”夏晴回答,系好腰带她直起身子,“冬晴今日就在府里好好养着,少夫人也不必担心。”
田洱“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用过早粥之后,田洱又问了一句:“他出府了吗?”
正在收拾的夏晴一愣,赶紧回答:“哦……少当家今日没出府,在书房呢,方才大管家引了两位管事到书房,兴许又在谈事呢。”
听罢,田洱又不再出声了。夏晴看了看,收着东西就端了出去,再回来时,田洱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吓得她赶紧出去寻找,一时没找着,有些着急。
田洱其实也没上哪,只是到了浩瀚轩,没走到书房前,田洱在回廊撞见了个不似家丁不像小厮的男子,她记得那个人曾经见过,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走了过去,立于那男子身前,那男子神态自然地朝她鞠躬行礼,喊了声‘少夫人早安’,田洱没有应话,只是这么盯着那人,这人长得也算俊,非常立体的五官还有深邃的眸子,却不知因何故意将自己的气质敛了起来,给人一种虚无之感。
“你……是什么人?”她用一种近乎质疑的口气在问,问得那人微微一愣,有些奇怪,颔首答曰:“回少夫人,小人是浩瀚轩的丁卫。”也就是家丁与护卫的一种,既保护主子的安全,又做着下人的工作。
“哦?”田洱仍是疑问,“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人只是区区的丁卫,少夫人如何会有印象?”那人以自嫌的口气言道,又说,“少夫人是要找少当家吧,少当家正在书房与管事们在议事,您可在小厅稍候片刻。”非常巧妙地带过田洱的疑问,还可将田洱赶走。
田洱点点头,尽管脸上还挂着疑问,却还是往前行去,行出几步,她回首又问:“你是什么名字?”
那人拘着礼答:“回少夫人的话,小人名叫段回声。”
段……回声?
田洱心里嚼着疑问,去了书房。从门处可以看到里头正在谈事,两头远远地守着丁卫,倒也安全及安宁。田洱立在门外,并未走进小厅,更未去扰那些开会中的室内,立于廊上,望着前方一片的园子,那里似乎多了些许的花种,正秋了,开得十分的娇艳,却独独没有碎叶雪鸢。田洱记得,有人说过,那种如雪盛开的小白雪,是段苍玥母亲所喜的,所以他也喜欢……
又想起那位老夫人,虽有气质却长得平凡,与段碧瑜虽有两分相似,却与段苍玥无一丝的相似,看来,并非亲生的了。她从来不打听那些事,有时隐隐听到也未放在心里,如今想来,是否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男人呢?
自然是不了解的,不然怎会使其记恨自己都不记得?
“……少夫人?”
听闻声音,田洱从思绪中回神,回身见到两名中年管事,正朝她行着首礼,田洱微微弯腰,“二位辛苦了,可是都谈完了?”她是有礼的,也是亲和的,尽管神色总有那么的疏远感。
那二人一拘,回道:“不辛苦不辛苦。都谈完了,若无事,那我二人告辞了。”二人说完,得到田洱的点首,这又一鞠之后,方双双离去了。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田洱又望望那扇门,门里有个人,一个使她欢喜使她忧的男人。
垂了眸,那悲伤的神情,被敛了去。
跨进门槛,长裙扫栏,来到里屋,案后坐着那个黛紫身影,听闻轻细的脚步声,这方抬了首,是那俊美得叫人窒息的容貌,还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瞅着她。四目对视,田洱止步于案前,坦然从容的目光,没有回避,亦不逃避。
“……听说你昨夜受惊了,可都好?”张了嘴,段苍玥的声音,依然那么的温和,那么的柔情似阳。如此一个人,怎使得人不爱?
“我喜欢你。”田洱张嘴就是这么一句,十分坚定的,似乎不是方才想起,而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坦然而沧桑,“我知道,我喜欢上了你。”她说,“可我也知道,你不但不喜欢我,甚至还恨着我。”说到此处,话中没有忧伤,也没有怨恨,“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喜欢那个总对着我笑的你,喜欢那个永远对我的任性说‘好’的你,喜欢舍身为我的你,喜欢身上总散发着淡淡忧伤的你,也喜欢不知为何恨着我的你!”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喜欢的理由,鼻子是酸的,眼睛是涩的,可她还说:“……可是,我的喜欢是很贪婪的,所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有一丝喜欢我,可有一丝的可能会喜欢上我?”
向来,都是坦然直率的她,就连面对自己的初恋,亦如此。
面对这女子如此坦然而真诚的神态,段苍玥平生头一次感到了自身的狼狈,他从来没有如此狼狈地逃避过谁的目光,从来未如此不安地逃避着一个人的问题。
抽离的视线,是他逃避的证据。
得不到答案,田洱又说,“我们成亲吧,只要成亲了你便如愿了,我也如愿了。”如愿意地知道自己为何被逼到这步田地,也如愿地明白二人之间,除了有一冬的寒意,其实没有一丝的春暖。
“……”听闻,段苍玥转了过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田洱,好一会才问:“你……确定?”即便知道一切,她仍愿意与他成亲?
点头,“我答应你的,就不会反悔。”说着,她笑了,那如清秋的笑容,冰凉着花落,“可,请你记住一点,当我得到答案之后,便会从你眼里消失,永不会再出现。”所以,也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说得出,亦做得到。
凭他势力再庞大,她若真要走,没人可以拦得住。
他亦不能。
望着那纤细的身影离去,段苍玥有些烦燥地甩掉了方才一直用作挡箭牌的帐本,绝美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有懊悔。
可如今的他不懂的,有些懊悔,就是悔上一辈子也无法挽回了的。
没有人告白都如此悲壮的,田洱一边走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在撞上那个自称段回声的丁卫时,她已氤氲了双眼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是隐隐知道对方眼里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