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跃云大厦在南湖的南面,曾经是巴陵最高的大楼,这“君临南湖而小天下”的气势要在十一年后才被后来居上的芙蓉大厦取代,十三年后又被南浦大厦超越。
跃云大厦屈居第三后,“两年之内必有一人跳楼”的魔咒就被打破了。
整整五年,跃云大厦再没出现过跳楼自杀的新闻,直到外资西亚银行经理陈鸿从顶楼一跃身亡,关于跃云大厦风水不好的谈资又多了一份佐证。
看热闹的人对谁自杀了漠不关心,他们热衷谈论的是关于那若有若无的风水的深浅,而不是一个人从两百多米的高楼跳下来的死活。
而对于知情人来说,大多数的自杀都是想一了百了,但如果不是预想的结果,死人有时候就比活人麻烦。
陈鸿跳楼一跃解脱了,留下的麻烦却像刺一样扎痛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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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有些凉,南湖边散步的人还是很多,大多成双或者结对,当然也有独行者,李晓荣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她实在走不动了,疲惫地坐在石凳上发呆。
绚丽灯光的倒影错落在水面,涛声徐徐,时时有欢声尖叫,形形色色人来人往,她有些恍惚,不知道不真实的是自己,还是眼前的城市。
李晓荣自认为是个幸福的女人,有自己的家想怎么温馨就怎么温馨,父母健在可以时时去承欢或者撒娇,有闺蜜可约常常逛街或者打牌,有稳定舒适的工作打发周一到周五的无聊。
如果真要李晓荣承认自己觉得有什么缺憾,那她觉得自己能再漂亮点就好了,能有哪个女人不奢望自己是最漂亮的呢?
包里的手机振动了,李晓荣看了看号码,还是陈鸿的。
她懒得理,心头又泛起一阵烦躁,原本想关机,转念一想怕父母突然有事找不到自己反倒吓着了他们。
此刻,李晓荣感慨不幸的女人都挺悲哀的,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要么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男人的妻子还蒙在鼓里。
另一种状况就是妻子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外遇,在还不能明确是否以离婚了之时,这屈辱只能自己默默煎熬。
李晓荣哀叹闺蜜也不是真的就能无话不谈,也不是所有的委屈父母都能安抚。
李晓荣做梦也不会想到陈鸿去追赶这样的俗流,让自己会落入这样的俗套。
离婚,必须离婚!
可离婚了孩子怎么办?李晓荣一想到女儿心就一痛,为了孩子,这离婚的念头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气就短了三分。
李晓荣越想越心痛,心越痛就越恨陈鸿,然后逐一点点滴滴想起陈鸿的诸多不是,这些缺点在恨意里一点一点开始膨胀,几乎到了杀了他也不能解恨的地步!
手机又在顽强地震动,李晓荣看了看了来电,是方琳打来的,想了想,还是接了。
方琳道:“亲,我终于打进来了,在和谁煲电话呢,老占线?”
李晓荣没以往的好心情开玩笑,有气无力的道:“什么事?”
方琳道:“赶快过来宵夜,芙蓉猪打牌赢钱了请客,在小家庭。”
李晓荣道:“你们吃吧,我不去了。”
方琳道:“怎么了啊?!赶快过来,带家眷啊。”
李晓荣心忽地被扭了下,眼泪就流了出来,有些黯然道:“我有点不舒服,真不去了,下次吧。”
方琳依旧大大咧咧的道:“那我借你老公用用啊,灌醉了出了状况后果自负啊。”
李晓荣语气冷冷地说道:“随你!”
刚结束通话,陈鸿电话又进来,李晓荣感觉厌恶,甚至觉得他有些愚蠢。
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湖边散步的人渐渐减少,感觉灯光也冷冷的,她经不住打了寒颤,既感觉冷,也开始有点点害怕。
李晓荣有些孤独和无奈地起身,还是决定起身回家。
回家后,见到家里灯亮着,李晓荣以为陈鸿在,开门却发现竟然不在家。
她赶紧朝女儿房间看,女儿睡得正沉,看到女儿在睡梦中微微蹙眉,李晓荣忍不住眼泪流,亲了亲女儿,发了会呆,肚子咕噜咕噜叫起了,才恍然自己到现在没吃点东西。
她翻了翻自己和女儿都喜欢吃的零食,不知道吃什么好,吃了小块果脯,没半点胃口,想了想,又在冰箱拿了盒酸奶一个面包片。
人异常疲累,就去床上躺着,被子上隐隐有陈鸿的混合了气息,感觉像整个被他抱住了似的,李晓荣眼泪又忍不住出来,又开始想起点点滴滴过往,不确定真实的是过去的甜蜜,还是此刻无助的悲伤......
迷迷糊糊刚合眼,感觉有人正在轻轻抚摸,李晓荣突地就惊醒了,一看是陈鸿,立刻扭身一边。
陈鸿依附过来,身上有宵夜场合混合了各种气味和酒气,李晓荣心无比哀痛,暗想他还有心思去宵夜,厌恶地说道:“别过来,我恶心!”
陈鸿身体僵了下,缓了缓,道:“晓荣,我――听我说,我很担心你,又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方琳和高芙蓉打来电话说宵夜,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所以我安顿好媛媛后,就去了。没想到你没去,我――我打包点了你喜爱吃的卤鸭头和秘味蛇汤,要不要吃点?”
李晓荣仿佛听着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事情,委屈和失望却越来越重。
重得她想大哭大叫,可她又提不起力气去宣泄,她甚至暗想陈鸿能帮她引导出宣泄的决口。
可陈鸿居然是如此的呆滞和无趣,这还是自己所欣赏和迷恋的男人么?
她看到陈鸿小心诺诺,不知所措的表情和语气,李晓荣真是伤心透底,也失望透顶。
既然如此!
那他为什么要出轨?
为什么要让自己发现?
现在又这样假兮兮的样子,是觉得自己好愚弄吗?
他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一想到自己深爱的人在外面有人,李晓荣就觉得自己会被窒息的死去,她呆不下了,她起身下床,想去客房睡,刚打开门转念一想,对陈鸿说道:“你出去。”
陈鸿闻声没动,李晓荣短而尖的厉声吼道:“滚出去!”
陈鸿吓了一跳,欲言又止,缓缓出去。
看到陈鸿真的讪讪出去,李晓荣突然又冒出无名的火,恨不能将他扯回来捶打怒骂。
当她扭开门锁,马上涌出一种莫名的屈辱和悲伤,将她压得没半点力气,她扶着门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就更不要说将这无耻的人捶打怒骂。
李晓荣虚脱一般贴着门重新暗锁了房门,整个身子缓缓软绵绵地委身坐在了地板上,早已泪流满面。
想起下午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李晓荣不禁懊悔自己的冲动,不该将那照片撕碎了。
照片里两个人亲密的贴着脸,陈鸿一脸柔情蜜意的样子,好像在悄悄说着什么,又好像要亲吻对方的耳垂。
偏偏只看到那女的一后脑的卷发,烫染得极为精致而又情调的卷发。
李晓荣闭上眼,心像无数根刺扎得痛不欲生,痛得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婚,必须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