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今日的宴会除了那插曲外，算得上是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回府的马车上，上官倩兮累得都快有点也趴下的

　　 感觉。但是，她却仍坚持的靠坐在车厢边上。一双亮晶晶的妙目若有似无的扫视着上官蕊儿的神情。

　　 上官倩兮知道，她此刻低眉顺耳的模样只不过是装的，心里早已恨得自己咬牙切齿。

　　 还以为她会再有什么小动作，想不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气。在宴会中一直安坐在边上，吭也未吭过一声。她不是应该再想办法引起宇文霖浩的注意吗？

　　 还是知道自己有人相助，不敢轻易出手，不然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想到这，上官倩兮不免有些头痛。琉璃公主婵月交给自己处置，那到底要如何处置的好？说她咎由自取嘛！又可怜她如今失了清白又没了名声，心生不忍。

　　 “这婵月得如何处置为好呢……”上官倩兮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提醒她，坐在对面的上官蕊儿不由得一愣，就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她是在试探自己？但，还有这需要吗？

　　 上官蕊儿不由点了点头：“这件事是比较难办，姐姐也不用多想，直接交给父亲处置便是了，何必操这个心？”

　　 上官倩兮眉目紧锁，嘴角冷冷的勾出了一个弧度。暗叹：婵月啊婵月！你真是瞎了眼了，竟跟了这么一个主子。还未到生死关头便将你推得远远的，见死不救！最后还不忘记落井下石，将你最后的一丝生机都灭了。

　　 本来她还想直接将她打发出府，草草了事便算了。也为自己积一点阴德，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上官蕊儿竟想将婵月交给父亲处置。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不管事无大小，只要是影响到上官府的家声名誉，他便绝不留情！

　　 当天入夜，上官堂便处置了婵月。虽没要了她的命，怕也是伤是不轻，看样子是已经进气得少出气的多了。

　　 连氏仁慈，想求情，但是却让上官倩兮制止了。没必要再为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再伤了父母亲的情份。连自己的劝说也无用，还能再说些什么。

　　 倒是上官蕊儿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真真是寒了婵月的心。多年来自己一直尽罚伺候她，想不到竟得了这样的下场。她竟连一句求情的话也未曾说过。倒是自己一直敌视的大小姐却出言为自己求情，方才免了死罪。

　　 当一身血迹的婵月被抬着从上官蕊儿身边走过的时候，婵月忍不住啐了一口血发誓：“他日，定让她血债血还！”

　　 人，就是这样！被逼急了，是什么事情也能做得出来！

　　 夜晚，凉风习习，更深露重，颇有丝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意味，天色灰蒙蒙的，入秋的季节，夜里天气已经转寒。

　　 上官倩兮换上一袭簇新的浅玫瑰红绣织金对襟袄儿，下配金满池娇嫩黄折枝杜鹃花的长裙，袄儿竖领上扣着一粒祖母绿蓝宝石，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花盆底鞋。

　　 凌嬷嬷和云芷走在前头，两人提着红福浅绣的大红灯笼，上官倩兮则双眸平视跟在后头，一行人信步直随转眼便来到绿萼姨娘的碧心苑。

　　 碧心苑众人见上官倩兮到来，全都齐刷刷的跪下行礼，“参见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都起来吧！”上官倩兮淡淡出声，眉宇间甚是冷清，给人一种高贵又疏离的感觉，令众人不敢直视，纷纷望而生畏。

　　 众人起身后，便见绿萼姨娘的贴身丫头桃红上前朝上官倩兮悄声道：“姨娘在内室等着大小姐您。”上官倩兮听了不禁心生疑惑，深夜邀自己前来却不现身迎接，如今竟还躲在内室？

　　 “前面带路吧！”上官倩兮思索了一下便默然点头，朝身后的凌嬷嬷看去，凌嬷嬷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朝一众奴才笑道：“大家辛苦了，平日里尽心尽力的照顾司徒姨娘，这是大小姐的一点心意，大家拿去。”

　　 众人惊喜应了下声，忙上前领赏。

　　 上官倩兮却随着桃红进了绿萼的内室，却见绿萼正一脸憔悴的倚坐在榻上。一张俏脸如今竟是雪白雪白的，看得她心惊不已！

　　 上官倩兮见她浑身都在颤抖，紧紧的抚着自己的腹部，才低下头，便看到榻下实木上的血迹，整个人也微微一愣，不由得惊慌失措。“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绿萼痛得不能言语，上官倩兮质问的看向桃红，冷声喝斥道：“姨娘都这个模样了，怎么不通报？也没见到有大夫？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上官倩兮的眼泛红不已，见到如此狼狈的绿萼，仿佛见到了前世难产的自己，下腹满是血迹，一直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

　　 绿萼咬咬牙，轻声说：“别怪她，是我不准她通报的。我知道……孩子已经没了，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她眼里满是不解。

　　 “几年前，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却与我没有缘份。无缘无故的便流产了，我痛哭过愤恨过，但终究是无济于事。”绿萼头上泌出了一层冷汗，上官倩兮不禁坐在她床边，无视那满布的血迹，只是温柔的一下下帮她抹去额上的汗珠。

　　 绿萼脸上一怔，诧异她对自己的怜惜，却没有多想便道：“我怀疑过，孩子流得蹊巧，不应该。今日更是印证了我的怀疑。我也才刚怀疑自己有孕，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一言半语，可是。孩子还是没了，一如从前那般，没有任何意外，就在睡梦中便一下子血流不止。纵是大夫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你……”上官倩兮着急的骂道：“你也不应该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孩子没了，将来还会有的。现在爹爹不是还那么宠你吗？你再不看大夫会失血过多而死的。桃红……”上官倩兮喊了一声。便见杵在一旁的桃红上前来，抬眸间却已然泪流满脸。看来，她也是真心对待她这个主子的。

　　 “你把云芷叫进来！”

　　 “是！”

　　 桃红刚出了内室没多久便见云芷紧步进了内间，她见到室里的一派狼藉，心里明白了几分却没有多问。上官倩兮在她的耳边细语了几句，便见她急忙奔出了屋子。

　　 绿萼能猜出她是为自己请大夫去了，忙道：“大小姐，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小产之事。我怀疑是有人害了我的孩子，我想找到背后的黑手。”

　　 上官倩兮恹恹的望着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今ri你能找得我来，便是希望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为你找出幕后的黑手。可是，你一点也没为自己铺好后路，没了性命，你又如何为你的孩子报仇？我又有何名目为你伸冤？”

　　 绿萼闻言一愣，刹那间忘了言语。上官倩兮悠悠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会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不会让人发现的。你就安心好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颗百花丸来，递了过去给她。

　　 她怔怔的望了一皮上官倩兮，眼里满是感激，手毫不犹豫的接过那颗药丸放在了嘴里。如今，她是对上官倩兮百份百的信任和依赖，如果她真想害自己，也不用多费周折。

　　 上官倩兮心里暗忖，自己是知道刘姨娘一直在防着绿萼，只是却不知道她是如何下的手？会不会是膳食出的问题？

　　 她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绿萼却摇头苦笑，“我的膳食从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桃红把关的，平日里都用银针试过毒，没有出现过问题。”上官倩兮微愣，想不到她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如今才刚升的姨娘。日子也是相当的不好过，整日里都要提防着别人的祸害。一点也不轻松啊！

　　 “放心！会查出真相的，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再查一下源头。”上官倩兮轻声道。

　　 绿萼望着上官倩兮，眼里噙着泪花，咽声道：“我不为什么？我就是为这俩个无缘的孩子心疼，他们是投错胎了，落在我这个不争气的娘身上。我没能保护好我的孩子。”

　　 上官倩兮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眼睛也不由得模糊了一片，想起了前世那个刚出生不久便夭折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她苦命的儿子。想着想着，那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忙捂住了嘴，转过脸去不让绿萼察觉自己的异样。“你自己有没有怀疑是谁？”

　　 闻言，绿萼摇了摇头道：“我有怀疑过是刘姨娘，可是却没有证据。除了她，就没有其它人如此容不得我。”

　　 “原本和你一齐住在偏院的那个通房侍妾呢？她最近有没有来过？”

　　 “你是说红菱？不可能，她生来胆小如鼠，连只兔子也不忍心杀生，又怎么会是她？”绿萼低头深思了一下，又道：“况且，我提了姨娘后，我也多多提拂她，日子也过得比之前舒坦了。她应该不会记恨我吧！？”

　　 上官倩兮听到她喃喃自语，却又一点头绪也没有。不免摇了摇头，道：“别想太多了，你先歇一歇！一会便有人来给你看诊。你只需配合，不得多问！你问了他也不一定会答。”

　　 绿萼听了温顺了点了点头，一旁的桃红忙上前拉了拉她背后的靠枕，想让她枕得更舒服一些。

　　 上官倩兮叹了口气，便退了出去。到了外间便见那些奴才已然被遣回了各自的屋子歇息了。也没多问，只是悠悠的望着随她步出外堂的桃红。“你主子的事儿，你最清楚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不用我多说。你只需要确保没有人能发现她小产一事就可以了。我也会尽力为她找出在背后害她的那个人。”

　　 桃红听了，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恩切的道：“大小姐，你一定要为姨娘做主，这辈子姨娘就是个苦命人，从没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奴婢看了心里直犯酸。桃红不求别的，只希望主子能平平安安，好好的过日子。不想她再受这丧子之苦了，大小姐，您一定要帮帮她，桃红下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桃红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磕着头，没两三下额头便见红了，上官倩兮见了心下一紧。绿萼她何德何能竟有此等忠心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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