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堂弟…….”庞仰岳转向庞劲东,开始解释起自己的名字:“家里到了我们这一代,男孩的名字排‘仰’字,然后再加上一位民族英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如此,而且还是爷爷亲自起的。庞仰岳的意思就是敬仰并效仿岳武穆。”
庞劲东知道自己的二哥,也就是庞天宠的次子,名字叫庞仰焕,如此看來应该就是敬仰效仿袁崇焕袁督师。
庞文澜沉重的点了点头,对庞仰岳嘉许道:“做得好,对得起我给你起的名字……”
庞天宠接着庞文澜的话说:“但是今后还要更加努力…”
庞劲东见叔祖的双眼开始变得浑浊起來,担心他此时黯然泪下,既对老人的身体不好,也不合此时气氛。
于是庞劲东立即打岔对庞仰岳说:“堂哥,自从知道你的事情之后,我就非常的佩服…却不知道原來你是我的堂哥,今天还能坐到一起,这实在是我的荣幸…”庞劲东说着,举起了酒杯:“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庞仰岳举起了自己的杯子,与庞劲东相对一饮而尽,然后微笑着说:“自从你到长箐山之后,很多事情就飘进了我的耳朵。尤其是峡谷一战,打得实在漂亮,看來我们庞家个个都是人才啊…”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庞仰岳立即发觉自己有些失言。
庞天啸和庞天彪是一对废物,志大才疏,却毕竟是自己的二叔和三叔。
考虑到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似乎这句话不太得体。
但庞仰岳偷眼观察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却发现一个个面容平静,这才把心放下。
庞仰岳的心思转变得很快,在座的人只有两个发现了,一个是庞劲东,另一个是他的小妹妹庞无双。
后者冲他挤了挤眼睛,而庞劲东则装作什么都沒发现,只是举杯频频劝酒。
“对了,劲东…….”庞文澜放下筷子,突然对庞劲东说:“你堂哥的事情对外还是要保密的,因此今后但凡是在外人面前,都不能叫他本來的名字,要继续称呼他沈佩绂沈主席。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他本來的名字忘记……”
庞文澜说到这里,神色再次变得黯然起來。
庞文澜注重家族传承,宗族观念非常重,自己的亲孙子改了外姓,对他來说无异于背祖忘宗,可为了大局却又只能忍了。
席面上的气氛很快轻松了起來,开始随意聊起一些话題。
应该说,庞劲东自从到了长箐山之后,直到此时此刻才感到些许的放松。
可惜,这种轻松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大家很快又谈起了正事。
庞仰岳跟庞劲东又干了一杯酒之后,放下杯子,若有所思的问:“对当前的局面,堂弟怎么看?”
眼下局面太过复杂,也太过微妙,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诡异。
庞劲东在集市上杀了md兵之后,政府军七十七师马上就进行了动员,先遣部队第一时间就进入长箐山地区。
第二批部队则在内应的配合下直接占领了长箐山,速度之快让果敢共和军大吃一惊,庞文澜的计划几乎差一点就要落空了。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接下來必将会全面开战,甚至果敢地区的而很多平民百姓都已经做好了外逃的准备。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二零六团、特区政府和同盟军先后向果敢共和军投诚之后,第七十七师那里一点动静都沒有。
这样一來,横下心要跟七十七师决一死战的果敢共和军,反而不敢有所作为,因为摸不透通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庞劲东一直运兵布阵,到了昨天,果敢共和军已经将七十七师各部团团围住,彻底切断补给,中断联系。
在情况明了之前,庞劲东沒有贸然进攻,以防陷入圈套。
只要这样持续下去,七十七师早晚捱不住,主动求战,然后落入果敢共和军的伏击。
庞劲东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我认为应该静观其变…”
“本來我不应该干涉军中事务,可现在的情况这样微妙,我不能视若无睹……”庞仰岳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你的谨慎是对的,但我们的对手不只是七十七师,而是整个md政府军。在我们和七十七师对峙的这段时间里,md政府军的其他部队很可能已经动员开拔了。如果这些部队与七十七师对我们形成合围,情况就会变得非常不乐观。因此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发动攻击,尽可能的减少敌人的数量。”
新的特区政府对原有的机构进行了改革,最主要的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建立了明确的行政体系,增设了许多部门,例如商务部和工业部,使得特区政府的功能更加完善,也更加具备一个独立国家的特征;
另一个方面则是沒设国防部,而是建立军事委员会,由特区主席同时兼任军委会主席。
军委会的主要职责是领导武装部队,并协调各个部门与军队之间的关系。
这也就是说,沈佩绂虽然不像前任彭仁浩那样,在特区主席之外还有一个总司令的头衔,却是果敢共和军事实上的总司令。
因此,如果就事论事,庞仰岳的这几句话沒错。
但他让庞劲东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庞劲东猛然意识到,庞仰岳的已经在无形之中,让其地位凌于其父庞天宠之上。
除了庞文澜之外,他已经成了所有人的领导者。
更加重要的是,果敢共和军总司令毕竟是其父庞天宠,但此时他竟然越过庞天宠直接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套体制的确立包含了很多庞劲东的设想和意见,让政府领导人同时做军队的最高领导者,是各国通行的做法,也是比较科学合理的。
同时也正是这套体制成全了庞仰岳,除了他之外,特区主席沒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是庞劲东此前沒预料到的,本來也是沒有兴趣计较的,因为庞劲东不打算跟人争权夺利。
只不过,庞仰岳的这句话,让庞劲东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題。
庞仰岳的话里是否隐藏着某种不能明言的意图,庞劲东眼下还不得而知。
于是庞劲东只是笑了笑,淡淡的告诉庞仰岳:“这些事应该由大伯拿主意…”
庞劲东这话一出,庞天宠无力的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岁数大了,今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吧…”
再说七十七师这边。
对果敢地区这段时间的巨变,这支部队沒做出任何反应,原因很简单,通莱不在。
但凡专制极权的政府都有一个很好玩的共同点,就是特别喜欢开会,通莱正是被叫回首都开会了。
或许这是因为专制极权往往缺乏存在的合理性,更加缺乏民意支持,因此需要通过开会这种看似很民主的方式予以弥补。
然而,过多却又毫无意义的文山会海,又反过來成为专制极权政府工作效能低下的根本性原因。
这些会名目繁多,而且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少则半日,多则数日。
单是从名义上看,似乎每个会都很重要,实际上真正触及关键问題的内容很少。
大体上的程序也都差不多,先是领导讲话,然后下级做建议,最后再由另外一位领导总结一下,庆祝大会圆满成功和胜利闭幕。
只要是坐在台上的领导,通常都有机会讲话,讲话的先后顺序则根据实际等级的高低确定。
至于坐在下面的人,只需要鼓掌和举手就可以了,偶尔的,倒也需要表态发言,宣誓做好某项刚布置下來的工作。
这些在别人看來荒唐无比的东西,却被其中的人津津乐道。
通莱成长于这种体制之下,算是习以为常,也觉得理所当然。
尤为重要的是,这一次会议的通知,是他姐夫貌埃大将亲自下达的。
安排会议,通常是秘书的工作,通莱猜测貌埃大将是有事要跟自己当面谈。
所以,尽管通莱内心对果敢地区的形势非常焦虑,还是片刻也不敢耽搁就启程了。
这会开的就像肥皂一样沒滋沒味,就在会议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貌埃大将把通莱叫到了办公室。
md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叫做“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其主席相当于总统,同时也是国防军总司令,通过国防部和国防军最高司令部对全国武装力量实施领导和指挥。
国防部是md政府军的最高统帅机关,统管作战、训练和军工等工作。
貌埃大将是“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的副主席,兼国防军副总司令,虽然辈分是通莱的姐夫,论年龄可以做父亲了。
年龄上的成熟并不代表貌埃大将行事风格稳重,正相反的是,他跟小舅子通莱一样,是十足的少壮派。
通莱做的很多事情,都出自这位姐夫的授意。
貌埃大将长着五短身材,十分的粗壮,“国”字形的脸盘方方正正,平日里甚少笑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坐…”貌埃大将见到通莱之后,只是说出了这么一个字,就算做是打招呼了。
“姐夫找我來有什么事?”通莱平日里见到貌埃大将,完全是下级见到上级应有的表现,只称呼“大将”或“副总司令”,只有在私下里的时候才会叫“姐夫”。
“你在果敢特区做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貌埃大将倒是沒有兜弯子,开门见山的说:“但是效果好像很不好呀,二零六团和特区政府、果敢民族民主同盟军接连叛变。”
通莱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正因为通莱是小舅子,所以貌埃大将对他的要求格外严格,如果通莱犯了错误,貌埃大将绝对会不留一丝情面,哪怕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这就是有得有失,如果沒有貌埃大将的提携,通莱这个普通的缅族青年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通莱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失策,肯定会招致严厉的申斥,额头渐渐的沁出了汗珠。
出乎通莱意料之外的是,貌埃大将沒生气,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就看你接下來怎么做了。”
“好事?”通莱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姐夫的意思。
“这些事情事实上制造了充足的借口,可以让政府军与果敢共和军全面开展。”貌埃大将似笑非笑的道:“虽然此前战争已经发生了,但基于舆论和民意的压力,很多事是我们不敢做的,不过如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我一定完成任务…”通莱奋起來,充满期待的目光落在貌埃大将的脸上。
“第八师和第三十二师暂时划归你指挥。”貌埃大将挥了挥手,吩咐说:“去吧,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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