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已近酉时,今天颇有收获的迟寒已近在相约的那个路口等着他的小师兄了,然而左等右等却没有见到人回来,他原来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了。
他的小师兄虽然年纪不大,但向来都是个乖巧守时,既然他们之前相约酉时在这里等着,就算那十种灵草都寻到,也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没有完成任务被他取笑,惊声也绝对不会让他等这么久,除非……
心头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起,这样的感觉在前世看到那具倒在山崖之下,被野兽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曾经有过……
“小师兄……”迟寒低声呢喃,自重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狰狞如魔的表情。
抬手一挥,一物飞出在他面前快速飞旋,居然是霁初送给他的那个桃木梳,迟寒咬破指尖,一点血珠射落在木梳上的一个符纹上,那符纹亮起,闪烁起了淡淡的银光,同时迟寒脸上的狰狞之色如潮水般散去。
“三枚桃木牌要滴血认主的,你的梳子与之相连,只要滴血激活,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他们是否安好。”白衣翩然的小道长将桃木梳放在他的掌心,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沉静柔和,又道:“他们是最重要的至亲,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就算小道长已经离开,不在他的身边,但还是能够让他感到安心。
抬手一会,迟寒低喝:“去!”
梳子化为一团白光想着一个方向飞出,迟寒快步跟上。
迟寒真是有些恨透了现在这个只有七岁的身体,限制了修为,就连最简单的疾行法术都不能使用,只能在茂密的树丛矮灌木之间穿行,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枯枝树叶,衣服都给划破了,但他也管不了,找到惊声才是最要紧的事。
大概在林子里穿行了三刻,那在前面领路的光团停了下来,迟寒气喘吁吁的也停了下来,惊声就在这附近,可是并没有看见他身影,四周的林木有些茂密,还有不少的灌木丛遮挡住视线,就在迟寒要张嘴要出声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他的鼻子里。
他对血的味道非常的敏感,在林木这么多的地方居然能够闻得到血腥味,那就是受伤的人留了不少的血,而桃木梳漂移不定是因为在这片区域都有惊声的血。
抬手一挥将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的梳子收起,他不知道惊声是什么受伤的,若是摔倒什么倒是无碍,但若是被人所伤的,他出声呼喊就有可能把人给引来,心里弥漫起杀念,迟寒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鼻翼微微一动,循着血腥味寻找。
很快,迟寒就在一灌木丛下找到了抱着小竹篓,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惊声,身上的衣服被鲜红的血浸湿了一片。
“小师兄……”迟寒脸色一白,伸出的手都在发抖。
“呜呜……”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然后哽咽着这才哭出声音来:“呜呜,小师弟……我,真的没有做坏事,只……只是给那个人解毒而已,呜呜……”
解毒?
迟寒目光一凛,但也顾不得其他的,惊声身上的上要快些处理,他先将惊声紧紧抱在怀里的竹篓子拿开,然后将他从灌木丛下面抱出来放在地上,惊声显然吓得不轻扯着他的衣服在抽泣,显然是吓坏了。
迟寒轻轻抱着他,轻声安抚着:“师兄不怕,有我在,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别哭,我先给你止血疗伤。”
敢伤他的师兄,那个人该死!
好不容易惊声才被安抚下来,迟寒快速的解开他身上的衣服,当看到那横过那整个背部的伤口时,心里的杀气再一次冒起,眼睛都要红了。
那个人是有多心狠手辣才对一个小孩下这样的杀手,他想象不出如果这一剑直接从他的小师兄身体穿透而过,会是怎样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不远处一棵树干将近半米宽的大树上,那树干上有一道穿透的剑痕,应该是惊声在逃跑的时候绕道到那树后躲避,那人驱使的武器直接劈在大树的树干上偏离了一些,才伤了他的背部。
“师……师弟……”
惊声哽咽的声音唤回了迟寒将要暴走理智,深深吸了几口气,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瓷瓶,然后将红色的药粉撒在惊声背上的伤口处。
“上了药,伤口便可愈合,不疼的。”迟寒强逼着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凝血药粉之前已经被蛮怀用了大半,惊声背上的伤口太大,完全不够用,但也凝住伤口大半,然后他又拿出另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止血药粉,轻轻的撒在上面,用了两瓶才堪堪止住了血。
然后,迟寒又掏出一个瓷瓶从里到处一颗红色的丹丸,喂入惊声的嘴里,这是他不久前练手时炼制出来的回血丹,灵草的年份并不高,恢复的血气不多,但比没有的好。
喂了回血丹,见惊声苍白的小脸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迟寒又查看惊声别的地方,发现手背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怒意又再一次燎上心头,又拿出一瓶止血药粉撒上去。
然后解开外衣,将自己穿在里面的小衫脱下来,几下就撕成布块,然后利落的包扎起来。
突然,迟寒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前微微眯起,看着惊声满是细细伤痕的手掌,上面点点发黑。
若是别人也许不会注意得这样细致,只会当这些细小伤痕是沾染到地上的泥土污迹,但他绝对不会看错,这是毒!!
他的小师兄之前说过“解毒”?那么这毒是在那时候粘上去的?
惊声还是第一次看到迟寒这么吓人的表情,小小声的唤了一声:“小师弟,你别生气,我已经不疼了。”
迟寒让自己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没有生气,你手上的伤口沾上了脏东西了,我先给你清理干净,不过有一点点的痛,你要忍住。”
“好。”
然后,就见到迟寒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动作利落的将惊声掌心那些带黑点的小伤口划开,他的手法很特别,惊声倒也没觉得害怕,然后就看到从自己伤口里流出的血居然是黑色的。
“这个……怎么可能会这样!!”
就算他年纪再小,但也是知道伤口流出的血只能是红色,若是黑色那就是中毒了。
“小师兄,你说过解毒的,是不是碰触过有毒的东西或者是人?”迟寒眼睑微垂,诱着惊声说出对方是什么人,不然以后要报仇,他该往哪里找,哼。
“我有碰触过有毒的东西,就是玉简上那个红香寇,完了完了,我那个时候爬陡坡,把手上弄伤了,还碰了红香寇,中毒了,我要死了!!”惊声扁着嘴,又要哭了。
看着那黑色的血,迟寒微微的眯眼,道:“不是红香寇的毒,若是真的中了红香寇的毒,你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不过,小师兄,我明明说的是让你采摘灵草的,你怎么去把红香寇给挖了,真长进啊!”
迟寒咬牙说着,若不是心疼惊声受伤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玉简上的灵植集都没记清楚,就敢去挖毒植,真不知道今天他的这个小师兄有多好运,与死亡擦身而过多少次。
“你说过的,那个是好东西。”
“哎……是好东西,但是放在哪儿也不会有人去动的,小师兄,再也没有下次了。”迟寒心里真的很后悔。
他原以为自己把一些有别于医修的东西灌输给他的师傅、师姐和师兄,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大,但似乎是他过于着急了,是他错了。
“师弟……”
“没什么,对不起。”
惊声弄不懂,为什么迟寒会突然对自己道歉,心里有些慌乱。
“师兄,除了红香寇呢,还有别的……那个解毒的人是怎么回事?”
然后,惊声就像是倒豆子似的把之前遇着的事情给说了。
“所以伤你的并不是那个你帮解毒的,而是踩着飞剑出现的女人?”迟寒微微的眯起了眼。
整个儿的玄白大陆能够御剑二飞的修士成千上万,但是能够御剑于数百米之外伤人性命,还穿着淡蓝银边裙,头戴蓝色锦冠的就只有逍遥门的剑宗弟子。
“嗯。”。
“然后那个女的说你救的人是她的大师兄?”
“是的。”
“呵,原来逍遥门的大师兄,四君子之首玉泽。”
逍遥四君子,除了他师姐前世的那个“丈夫”康华岳有所了解之外,迟寒对其他三个并不多大关注,但这玉泽的名声真的太大,而让迟寒最为印象深刻的是玉泽双腿自小不良于行,终年坐在一把飞剑上,而且没活过五十岁就死了。
“身中如此奇毒,难怪他会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