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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二十五章 赎旧罪 老赵舍身保画报主恩

春华旧梦 爱喝茶的书虫 6032 2024-10-21 09:50

  王云龙把那幅赝品画儿交给王鸿祖之后就算在老婆儿子那里交了差,谁知这画儿真的就让王鸿祖当做极珍贵的礼物送给了那位大领导。这位大领导是个鉴定古玩字画儿的行家,他一看到那画儿就知道这不是郑板桥的真迹。好歹他没有发火,只是让秘书把那画儿又退给王鸿祖。这一次拍马屁没拍好,王鸿祖自觉很丢面子,自己晚上爬的路子也可能被堵死,他回到家里就和王云龙翻了脸!

   王云龙见赝品被识破就假装糊涂,他说自己从老赵那里拿来的就是这样的画儿,自己也识不出真假来。王鸿祖觉得自己父亲说的对,一定是老赵在这画儿上动了手脚,他又把一肚子火气发在了老赵的身上。王鸿祖亲自带着一伙造反份子闯进老赵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幅画儿,他让老赵跪在自己面前,恶狠狠地逼其交待出那幅画儿来,老赵坚称王云龙拿走的就是那幅画儿。暴怒之下,王鸿祖指使手下人对老赵施暴,老赵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浑身疼痛难忍,嘴里不断的呻吟着,但就是不承认自己把有那幅真迹藏起来了。

   王鸿祖见老赵被打得死去活来也不改口,他觉得老赵也许受冤枉了,自己从大爷家拿的那幅画儿可能就是个赝品,而那幅郑板桥的真迹早就被大爷给藏起来了。王鸿祖想到这里就扫兴的带着手下人走了,临走时他还吓唬老赵说“老东西,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你还不把那幅真迹拿出来,我就把你抓回厂子里开批斗大会!”

   王鸿祖带人走了,老赵强忍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感到头晕胸闷呼吸不畅,他想喊人就晃晃悠悠的走到家门口。刚打开门就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上。

   当老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了。他看到两个女儿和女婿王鸿兴围在自己身旁用焦虑的眼光看着自己,他的眼泪流出来了。

   经医院诊断,老赵伤情严重。他两根肋骨骨折,头部被打破,老赵本来就有心脏病,这次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害后他的心脏病又发作了。医生对家属说老赵心力衰竭、呼吸困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必须住院观察治疗。

   桂芳和桂香两姐妹抱头痛哭,王鸿兴也是唏嘘不已。

   过了好久老赵才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被送进了重症病房。老赵稍微缓过点精神来就有气无力的对王鸿兴说:“鸿兴,我要见你爸爸,快点把他找来!”

   鸿兴两眼通红的说:“爸,您先好好治病吧。等您好了以后再见我爸行不行?”

   “不,这次不见到他,恐怕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和他有话要说。听话,你快去找他吧。”

   桂芳听老爸爸说得如此凄凉。又忍不住伏在老赵身上哭起来。桂香流着泪拉着老赵的手说:“爸,您别胡思乱想的,您不会有事儿的!”

   老赵叹口气说“嗨!我已经感觉到大限将近啦。鸿兴你快去叫你爸来,我、我,”他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桂芳见王鸿兴还在犹豫就着急的推了他一把说:“鸿兴你还犯什么愣呀,快回家把老爷子找来!快去!”

   “哎。”王鸿兴答应了一声就急忙跑了出去。

   当王鸿兴带着父亲赶到医院的时候老赵已经有些昏迷了,王云清站在病床边。他看着服侍过自己近二十年的这位头缠纱布面无血色的亲家,很多的往事涌向心头,他难过的流下眼泪。

   王云清俯下身来在老赵的耳边轻声呼唤道:“老赵,你醒醒,我看你来啦!”

   昏睡中的老赵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他知道这人是谁。就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王云清见老赵醒了,就说:“老赵,我看你来了。”

   王云清的身影在老赵眼里是朦胧的,他颤巍巍地向王云清伸出一只手,王云清赶忙把老赵的手紧紧握住。“老赵。你感觉怎么样,你可要挺住啊!”王云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老爷,对不住了,我要先走一步啦。”老赵声音微弱的说。

   “老赵啊,我现在不是你的老爷啦,咱俩是儿女亲家,你可不能这样称呼我呀!”

   “老爷,我在王家当了二十年的管家,虽然我不是王家的人,可你们王家从不拿我当外人看,只有我做过对不起王家的事情,而王家则对我恩重如山。那年利华厂子一把大火烧光了我的一切,是你不计前嫌的帮了我,才使我绝处逢生。每当想起你对我的恩、对我的好,我就觉得我这辈子最要感谢的人就是您,最对不住的人也是您!我是个快死的人啦,在我临死前就让我称呼你几声老爷吧,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

   王云清安慰说:“老赵,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你给我好好活着,咱老哥儿俩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老赵伤感地说:“亲家,别看我比你岁数小,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啦!”

   老赵的话让身边的人都感到难过,桂芳姐妹又哭出声来。

   这时一个女护士进来给老赵吃药,护士劝家属不要再和老赵说话了让老赵好好休息,

   老赵吃完药后表示自己要和王云清单独说话,别人都先出去一下。王云清等人都劝他先休养身子有话以后再说,老赵不同意,别人只能都走出了病房。

   王云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他握住老赵的手说:“老赵,这屋子里就剩咱老哥儿俩了,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亲家,你知道吗?你的那幅名画儿在我手里呢!”老赵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王云清颇为惊讶的扬起眉毛,“啊?你说的是那幅郑板桥的画儿吗?”

   老赵说:“就是那幅画儿。”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画儿让红卫兵给烧了呢,可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多亏了你的云龙兄弟呀,要不这画儿你就再也见不到啦!”,老赵简单的把这幅画如何跑到自己手里的经过简单讲了一下。

   按理说,王云清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很高兴,但老赵就因为保护这幅画儿几乎送了命。他不但高兴不起来而且还老泪纵横了。

   王云清埋怨说:“老赵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不值得为一幅画儿把自己老命豁出去呀!你的命比这幅画而值钱多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心里不落忍啊!”

   这时老赵已是筋疲力尽了,他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他强打起精神说:“那幅画儿我藏在了我二姑娘的婆家啦,那老两口我信得过。赶明儿个叫桂香把那画儿交给你,就算物归原主了。”

   王云清紧紧攥住老赵的手,眼含热泪的点着头。

   这王鸿兴轻轻推开门走进来,他轻声对父亲说:“爸,赶快让我岳父休息吧,他话说多了伤身子。”

   “是啊,老赵你好好养病吧,我走啦、”王云清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老赵不愿松开王云清的手,“亲家请留步。我还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不然的话我死不瞑目!”

   “哦?这事儿很重要吗?”王云清吃惊的看着老赵。

   老赵回答:“是的,只能咱俩说。”

   王云清对儿子挥下手说:“鸿兴,你出去一下,我你叫你就别进来。”

   王鸿兴出去后。老赵又示意王云清坐回床边。老赵想说又没有勇气开口,他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后又睁开眼睛,此时他的脸上充满了悔恨之色。

   “有件事情隐藏我心里二十多年,这件事儿你们谁都不知道。当年我昧着良心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坏事儿,许多年来我经常在夜里做恶梦,总梦到有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口上憋得我喘不过气来!亲家,我对不起你呀!”说到这儿老赵呜呜的哭出声来。

   “不就是你挑唆鸿兴偷画儿那件事嘛!老赵。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干嘛!”

   “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那是我藏在心里的秘密,除了麻良臣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这事儿怎么和那个麻良臣搭上了?”

   “当年玉蓉被日本鬼子和特务抓走,她是被,被我出卖的!是因为我向麻良臣泄的密。”老赵不好意思的避开了王云清的目光。

   “真的吗?”王云清半信半疑的皱起了眉头。

   老赵惭愧的说:“你还记得吧。那年你让我给玉蓉和开棺材铺的马大胡子传递密信,我把他们俩的密信都交给麻良臣看了,要不然鬼子和特务绝对不会抓住玉蓉。”

   “啊!”王云清大吃一惊,“原来出卖玉蓉的人真的是你!当初马大胡子就怀疑是你从中捣鬼,我还不信呢。我真是瞎了眼啊。老赵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王云清松开握着老赵的手,他真的不愿相信这是个事实,便痛苦万分的捂住脸。

   “你原谅我吧,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呀!”随后老赵呜咽着把当年自己被麻良臣抓去毒打和两个女儿人身安全受到特务威胁的事情讲给王云清听。

   “当时我真的怕死,更怕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特务给糟蹋了,所以我就成了软骨头。我对不起玉蓉姑娘,对不起你们王家,我活该不得好死!我活该死后下地狱!亲家,我不想带着罪恶离开啊,我只想在临死前求你能宽恕我。”老赵哭着哀求着。

   “不!我不能宽恕你!”王云玲愤怒的喊了起来。

   王鸿兴听见屋里的喊声就推开门想进来看的究竟,他刚探进头来又被父亲给骂了出去。

   老赵被悲切切的哀求道:“亲家,求求你一定要宽恕我,我不能带着罪恶离开人世,你不宽恕我,我就会下地狱的!”

   鸟之将死其声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老赵真诚的忏悔面前,王云清的愤怒消解了,他冷静下来后又握住老赵手说:“老赵,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我不怨恨你,我原谅你,玉蓉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她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你的。这笔账要记就记在汉奸麻良臣的头上,你不要自责了。”

   老赵见王云清原谅了自己,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他说完话就闭上眼睛,他已经很累,再也不想说话了。

   “老赵,你怎么啦?”王云清着急的喊起来,老赵没有应答。这时门外的桂芳姐妹俩和鸿兴听见屋里的喊声就知道情况不妙,他们急忙推门走进来。

   几天后,老赵经抢救无效去世了,他走的很安详。

   老赵死了,可打人致死的王鸿祖一伙却逍遥法外,没人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王云龙觉得老赵的死与自己有极大的关系,他睡觉时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浑身是血的老赵站在床头对自己冷笑。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云龙始终处在极度恐惧和深深的自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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