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如释重负，一颗心头大石总算卸下来了。她还要说什么，听得儿子在里面叫了“丽坤……丽坤，那个东西在哪里？”

　　 “我马上来给你找……”

　　 她抱歉地对二老说了再见，轻轻关门进去。

　　 乔之正坐在轮椅上，伏案在临时的书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最新的医学杂志期刊。丽坤悄然走过去，将他需要的东西轻轻放在他的面前，正要转身，他伸出手将她拉住。

　　 她柔声问：“看累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念？”

　　 “要。”

　　 他便静静地闭着眼睛听她念，她的英语非常流畅，而且往往选择最重要的点念出来。偶尔，他会提问，但是她立即就会回答出来。

　　 念完了一篇，他闭着眼睛沉思，似在想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丽坤轻轻把杂志放在桌上，凝视着他。

　　 当年，她病了很久很久，功课已经一塌糊涂，为了让她追上去，很多个晚上，他总是这样陪着自己，念书，补习，不厌其烦。

　　 没错，当年纵然穆乔之，曲老也会假手别的张乔之、王乔之给予照顾和帮助――可是，张乔之、王乔之们能保证像穆乔之这样一见钟情，真诚爱上自己吗？会六年如一日的爱护守候吗？会这样志趣相投么？

　　 给一点钱照顾和真心扶持――这难道没有区别吗？

　　 她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放在他的额头，摸准了太阳穴，非常轻地揉。他立即享受了这难得的惬意，不胜唏嘘，仿佛已经久违的过去。

　　 半晌，他睁开眼睛，将她的手紧紧抓住。

　　 她静静地依偎着他，可却察觉他的掌心烫得惊人。

　　 “丽坤，明天还在这里陪我吗？”

　　 “……”

　　 他竟然微微紧张，追问：“丽坤，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她凝视着他眼中慌张的神情――没错，真的是慌张――就像小孩子一般，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镇定，高傲，大气――可怜的乔之，他也有无法把控的时候。

　　 因为她长久的沉默，他更加不安，声音也更加无力：“丽坤……你明天还来不来？”

　　 她没好气地抽回手：“你说呢？”

　　 “……”

　　 “我明天要回去。”

　　 “！！！”

　　 “我得回去拿衣服，今天什么都没带，连洗澡都没法。明天我得带一些换洗衣服，总不成跟你一样半个月不洗澡，浑身都馊了吧。”

　　 他眼睛一亮，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心花怒放：“丽坤，你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我说了得把你治好。”

　　 “只是为了治好我吗？”

　　 “不然你还想有什么？一辈子不痊愈，一辈子赖着我？”

　　 她恶狠狠的，“现在起，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你别忘了，你顶多只有一个月期限了，哥本哈根的那个重大项目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汤姆好多次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不在，要我去顶一下，不然，没法开展工作，说每拖延一天便是几百万上千万美金的损失。这次你受伤，汤姆是损失最大的人，我看他真恨不得把你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