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月也有许久没有过情绪这般激动的时刻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子,每一句话,都说得那样用力,甚至到了胸膛都上下起伏的地步。
而金桂神女,却恍惚间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叶玄月说的每个字都无与伦比的清晰,但正因为太过清晰,反而让她感觉到意识模糊。
足足过了数秒后。
她的反应,却显得颇为古怪。她居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叶玄月,笑声逐渐扩大,她的视线看向前方,却显得空洞,她的神情,就像是叶玄月说了何等匪夷所思的笑话一般。
“一派妄言!胡说八道!”
而叶玄月则是紧迫的盯着金桂神女。
“你觉得什么是一派胡言?”
“是我说百里干戈其实爱的人是你是妄言,还是我说你害死你的亲生妹妹是胡说?”
“可是这两件事情,都是千真万确的!”
“你害死你妹妹的事,你以为能瞒得了多久?”
“百里干戈什么都知道,若不是为了给你赎罪,他又何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千辛万苦地也要找办法复活澹台镰?”
金桂神女面容为之一变。
“那是因为他想要用澹台镰对抗我……”
叶玄月摇头。
但是她说出的话语像是刀,字字句句都戳在金桂神女的心上。“根本就不是如同你所想的那样,澹台镰难道有能力杀了你么?他的魂魄都不齐全,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怎么可能有能力杀得了你?而且百里干戈之前也不曾同澹台
镰打过多少交道,连朋友都算不上,值得他付出偌大代价救活他么?”
“唯一的解释是,他救澹台镰是在赎罪,不是给他自己赎罪,而是给你赎罪!”
“他什么都知道。”
“天真的是你,你以为做过的事可以瞒得毫无痕迹,可是却从来没有瞒过他。”
“你所做的每一桩错事,他都知道。”
“你让他如何同你在一起?”
“让他永生永世都背负浓重的愧疚而活么?”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同他相处多年,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你说他从不曾爱你,你有没有想过,他究竟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
“毁掉他的人,从来都不是旁人,是你。”
金桂神女的神情凄然,但是叶玄月看得出,她的心神已经动摇,如今不过是在强撑着最后一丝气息罢了。
“我不相信!”
“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辞!”
“你有什么证据?”
但是令金桂神女没有想到的是,叶玄月看向她,然后说道。
“我有证据。”
叶玄月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悲伤,她也不知道她心底为何会涌出这种叫做难过的情绪,或许,她从心里为百里干戈而感觉到不值得吧。
叶玄月轻声说道。
“你知道,他找过澜峰,同澜峰大战过一次。”
“我一开始,以为他来梦南泽是为了追寻失落四海的线索。”
“后来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他来梦南泽,根本不是为了四海,而是为了你!”
“他知道你曾经同澜峰订有婚约,所以才会出现在梦南泽,前往澜族,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澜峰不如他,他比澜峰更强,更加配得上你。”
“他的这份心意,你可曾珍惜过?”
“他曾经同澜峰对战的时候,不慎将储物法宝丢在了澜峰那里,里头有几样东西,我想你或许认得。”
叶玄月微微深吸一口气。
金桂神女的眸光落在她手掌上。
当初装着桂神丸的丹药,却让金桂神女恍惚,因为此物的的确确乃是她当初拿给百里干戈。这瓶子上桂神丸这三个字,都是她亲自手书!
可见叶玄月所言非虚。
而当金桂神女看见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帕子,她的反应却比叶玄月预料的还要大。
“怎么会……”
“原来他没有烧毁此物……”
她连神情都恍惚。她认得,这是她当初失落到仙界的时候,随身携带的锦帕。她和百里干戈在一起的时候,他维护她同仙界其他修炼者大战受了伤,她的丹药全都消耗在空间漩涡之中,所
以只能拿自己贴身的锦帕给他包扎伤口。
那当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她以为她忘了,但是没有。
锦帕上的血可以洗净。
但是她心里,却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这场落雪,不论如何也落不干净了。她看着这张锦帕,叶玄月低声说道。
“他对你是爱,对百里姑娘是责任。”
“百里干戈,他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喜欢你了。”“百里族想要让他同百里姑娘成亲,但是他从不曾同意过。哪怕是百里姑娘也知道,他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外族人。他从头到尾,都将百里姑娘当成亲生妹妹一般看待,
但是却没有男女之情。”
“你居然会怀疑他对你的情意?”
“他若不是为了找你,便不会拼了命的飞升到神界来。”“你知道当年他为何丢下百里姑娘么?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落入险境,百里姑娘欺骗他,说自己杀了你!他怀揣恨意离开,见到你的那一刻,便明白原来百里长缨只是想要让
他离开。”
“他原本可以回去救她的。但是因为你封印了他的记忆,因为你嫉妒百里族想要将百里姑娘许配给她,所以你抹掉了他记忆中的百里长缨,让他失去了救人的机会。”
“他记忆苏醒之后,是何等愧疚何等煎熬?”
“与他而言,这样等同于他亲自杀了百里姑娘,他永生永世也跨不过这道坎。”
“你说爱他,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遍体鳞伤,让他变得孤独痛苦!”
“还有……小瑜儿的死。”
金桂神女的表情逐渐恍惚起来,她缓缓抬头盯着眼前的玄月。
“你知道什么?”
叶玄月偏过头,她往前又跨了两步,这少女低声说道。
“这是百里干戈耿耿于怀的事吧?”
“这也是我耿耿于怀的事情!”
“若是我是百里干戈,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直接还是间接的导致了这个结果,我都无法原谅你!”
“这样的你,却问他为何不爱你,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的爱么?”
“他爱的,是当年落到仙界的无家可归却又倔强无比的那个少女,而不是神界高高在上居高临下视万物如同草芥的神女。”
“你失落在仙界的时候,一无所有,他都愿意保护你。”
“为何到神界以后拥有一切,他却要离开你,你难道不曾想过,这其中的缘由么?”“究竟是他错,还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