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拿起这只钗子。她这个举动,十分自然而然,好像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就应当这样做。
而等到叶念拿起这只钗子之后。
她突然发现。
这只钗子,比她所想的,还要更加沉重几分。这只钗子,沉甸甸地被她握在手指之中――叶念捏紧这只钗子,钗子的重量让她诧异,因为这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玉石材料。
而东清河站在一旁,亦是一脸诧异。
“这钗子……”
显然东清河没有料想到。
这里居然会出现这么一只钗子。东清河的眸光落在这只玉钗上头,他眸光游移不定,隔了数秒钟之后,他听见叶念说道。
“你等一等。”
东清河有些不大明白。
叶念这个……等一等,话语之中隐藏的是什么含义。正因为不懂得,所以东清河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叶念,似乎是想要从她眼底找寻答案,而叶念却没有着急解释给东清河听,她的指尖缓缓从这只钗子上头抚摸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只钗子上头,似是有一点……不同寻常的灵魂波动。为了证明,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所以叶念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施展出了数道法决。
本来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紫玉钗上头突然涌现出光芒。而随着叶念的法决施展,上头的光芒逐渐浓郁起来,然后居然化作了一道浅浅的人影。
这道人影还未完全清晰呈现的那瞬间。
东清河就已经认了出来。
他的声音语调几乎都为止发生了改变。
“老……老祖宗?”
他大概是太过吃惊,所以声音在一瞬间变了音调。
“怎么会……老祖宗不是……不是陨落了……”
“怎么会……这钗子……”
而叶念的神色则是谨慎许多。她专心致志地施展法决,而这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叶念则是有点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似乎是那个叫做东明秀的女修炼者,在清楚明白自己在劫难逃,注定要陨落之后。
采用了极为危险的分魂之法。
把自己的一缕魂魄。
藏在了这玉钗之中。
她因为东清河的指引,去了黑椒岛,然后同东清河一块来到东河村,才拿到了玉钗,知晓了这个秘密。
但是这种分魂之法,所保留的,也不过只是这么一缕微不足道的魂魄而已。
这样做……
叶念在心中叹息。
她不忍心多想。
这样做,虽然是留住了一缕残魂。但是这样,几乎也等同于放弃了转世轮回的机会了,可想而见的是,东明秀心中,多半是有着什么极为强烈的执念,才会采取这样的做法。
她的执念。
叶念大概也能够猜得到一点端倪吧。
她心中感叹而又唏嘘,仰起头来面对着对面的东明秀,终于真正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当初在千狱之岛上头。
她见过东明秀,但是当初完全是陌生人,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而东明秀又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所以根本看不清晰,东明秀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今才算得上是彻底看清楚她的容貌长相。
她长得,并不算绝美。
她当初被自己的道侣说是平平无奇,乏陈可味,说她是村妇――粗鄙不堪,完全没有想过,她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何等辛苦。
其实东明秀并不难看。她生得,的确只是普通清秀,而且五官也没有修炼界常见的女修炼者那般精致。可是叶念就是觉得――
眼前的女子,有一种独到的美。这个女子的韵味,是藏在她的浅笑,藏在她的神韵之中的,虽然她五官平平,可是她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是一种极为舒服的好看。
至少,眼前的人,让人觉得……
值得信赖。
是那种,一眼就能够让叶念觉得内心都好似平静下来的容貌。
而那个男人……
当初抛弃东明秀,回归修炼界,如此狼心狗肺,他说的话,就是如同放屁,一个字都当不得真。那个男人,就是当真无愧的渣男,是一个,有眼无珠的瞎子!
至少在叶念眼中。
那个男子,绝对是混账,瞎子,白痴!
她很少情绪如此激烈,可见她的气愤。而对面的东明秀,则是看向东清河,这个黑椒岛的少主,自从黑椒岛分崩离析,他自己流落各方之后,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白眼,他以为他早就能够平静以待,只是如今,当东明秀再度出现。
那熟悉的身影一出现。
他就再也克制不住。
东清河哽咽地喊了一声老祖宗。
而对面的东明秀则是蹙眉看了东清河一眼,然后平静如水地说道。
“哭什么?”
东清河的模样,很是狼狈。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会有如此……涕泗横流,泣不成声的一面。而对面的女子,虽然面容柔和,但是看向东清河的时候,声音之中,却还是透出几分淡淡威严来,然后东清河听见她开口说道。
“我们东家的孩子,流血不流泪。你忘记了么?”
东清河拼命摇头。
他没有忘记。
他只是……
只是太想老祖宗了。
而这个女子,则是扭头看向叶念,则是轻微地咦了一声。
“我早就想到,清河这孩子能够找到这只玉钗,能够重新回到黑椒岛,多半是有人相助……只是没有想到,帮清河的人,居然是你。”
叶念一双明亮眼瞳,看向对面的这个东家老祖宗东明秀。
“您认识我?”
她罕见尊敬的口吻。
而对面的女子,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眼角还有淡淡的纹路,哪怕是一道残魂,都能看得出经历了多少风霜困难,但是令人感觉到奇特的是,当她这么淡淡一笑,那种痛苦,好像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开来。
叶念听见对面的女子开口说道。
“自然是认识的。”
“当初,你也帮过我,逃离千狱之岛。”
她居然记得很清楚。她低声说道。
“果然,这世上,帮过自己的人,同自己帮过的人,在危急时刻,唯独只有帮过自己的人更靠谱一些。”
“这道理,如今来看,是真的。”
她这样说,似是有感而发。
而对面的东清河向向前走两步靠近她,却又不敢,来回踌躇,模样瞧着,更有几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