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中走了一遭,令韩哲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祝艺菲抓着他左肩的琵琶骨一路驾云,风驰电掣,不出一日便来到了凤城。
韩哲在被封为太子之前曾被封过韩王,这凤城便是当初的封地之一,是一片三江交汇,土地肥美的好地界。
“你这封地不错,粮草丰足,百姓富裕,往来商客不断,经济贸易发达,将来可以作为起兵的强力后备”祝艺菲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着。
二人在刚入凤城的地界便按落云头,她随手捻起几片树叶变了个马车,载着伤病还未痊愈的韩哲向着城中的府邸而去。
守城的士兵一见韩哲的腰牌,登时跪伏在地,更是分出几人去通报城守,主事和将军,韩哲只吩咐了一句,令其到府邸商议事宜。
来到韩哲的王府,下了马车,早有管家心腹一干人迎接而来,其中不乏盘了头发的女子,清秀佳人,端庄殊丽,各有千秋之色,正是其几房妾室。
“想不到,你小子年纪轻轻,还挺风流啊”祝艺菲跟在韩哲身后迈入门槛时,左右瞧了瞧几位美娇娘,不怀好意的笑道。
韩哲只是点了点头,行入内院,便将其余闲杂之人遣散,只留了她和一个心腹管家,坐等手下将士的到来。
约么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管家急忙去开门,五个青年俊秀相继进入议事堂内,面带惊喜之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韩哲起身将众位扶起,眼眶微红道“各位,辛苦了”
“太子,没想到,你还活着”其中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将军,颤着声音道。
“几番生死,倒得了苍天眷顾”韩哲此番话说的颇具感慨,握着一种人的手,久久不曾放开“李奎,去吩咐厨房置办酒菜,今日,本宫要与众位将士一醉方休”
“小的,遵命”管家李奎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韩哲一一请坐,众人这才收拾好心情,分别落座。
丫鬟仆从上好香茶后退下,坐在最前方的那个身穿甲胄的男子道:“太子可是从治水之地逃回来的?”
韩哲摇摇头:“京城”
“京城?那京城距离这峻地也有两千多公里,太子如何这么快便赶了回来?”那将军颇有些惊讶。
“还多亏了这位姑娘”韩哲言罢,笑了笑,将祝艺菲请到身前。
“啊,见过各位英雄好汉,小女子不才,正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一句话说的没羞没臊,笑的更是没羞没臊。
韩哲对她这幅模样早已习惯,可众位将士却有些接受不了,看着如此倾城绝色的女子,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模样,颠覆了往常对于女子的印象。
“这位姑娘,师从何处?”为首的将军见她一身气质不俗,有些不像凡尘之人,心下几分了然。
“这个么,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你们该议事议事,不用管我”她正笑得自然,左侧座位最后的一个青衣小生站起身来,突然笑道“看来,姑娘与我是同类人”
“你是?”祝艺菲瞧着那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八尺有余,头顶檀木窄冠,墨发如云,一身宽袖青衣极为朴素,手持一把折扇,长得极为清秀,唇红齿白,若不是那腰左侧系着的一块玉佩,险些要被认成女子。
“哦,望了给你介绍,这位是王半仙的徒弟,善迹,晓阴阳,通八卦,目前胜任军师的职位”韩哲道。
“幸会幸会”祝艺菲施了个道家的礼数,以作试探。
善迹也同样回以此理,对她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呃,姓氏祝,名艺菲”
“好听的名字,想不到,姑娘竟然姓名相全,定是世家大族出身”善迹一双眸子极为清亮,兴许是窗子里透出来的光被反射一般,那亮度几乎是要将她从内到外看透一般。
“善公子,我们还是先谈正事”韩哲见祝艺菲不愿回答,便笑着插口道。
善迹略微深意的瞧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对着韩哲施礼“是,太子殿下”
祝艺菲也礼貌的笑笑,坐回位置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偶尔打打瞌睡,等到几人商议完事宜,也将近暮色四合,百鸟返林之时了。
韩哲将她不当外人,所议之事也不避讳,非但如此,还邀请她一道坐上酒席,待为上宾。
酒气一熏,祝艺菲便来了精神,敞开话匣子,天南海北所谈之见闻乐事,将一众人逗的哈哈大笑,当然,她也彻底熟悉了韩哲手下的几员心腹大将。
其中坐在她左侧的是韩哲,右侧的便是那个善迹,紧挨着他的便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冰山美男‘陆定’,也是韩哲手下统领三军六部的主帅,几乎所有凤城的兵马皆在其管辖之内,而他妹妹也是韩哲最宠爱的侧妃陆霜。
紧挨着陆定的便是凤城的城守高琼,他手中掌握着凤城的守卫兵,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斯文俊秀,身材却雄壮高硕,言谈举止也很大气。
紧挨着高琼的,是周合,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浓眉大眼,长得颇有几分混血的味道,司峻地土地雇簿,掌管粮草,银钱,话不多不少,笑不浓不淡,是个谦恭有礼,极为自持的人。
最后一个,便是那个进了屋开始就哭天抹泪的将军,三十出头的年纪,发髻已染微霜,说话的嗓门尤其大,眉目如虎,不过唯有他,是韩哲含糊介绍的人,所以祝艺菲也没有细问,心中却猜度着可能是与皇家暗卫死侍有关的身份。
吃饱喝足之后,便觉得眼皮发沉,困倦之极,虽感觉不太寻常,却也还来不及思考,便醉倒在酒桌上。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几个丫鬟扶到了卧房中,简单的擦了身子后,宽衣盖被,其中一个温柔的女声道:“你们也都下去,留两个守夜的人,好好照看着,不得大意”
灯火熄灭,月影朦胧的透过八角镂梅雕花窗子透进帐子内,增添了深夜中的一份静谧。
议事厅内,韩哲对着还算清醒的善迹道:“你们今日也都先住在本宫的府上,明日按照吩咐行事便可”
善迹微微躬身施礼“遵命,那太子,这广招各城士兵的书信,还需要太子殿下亲自盖印方可”
“恩,一会本宫连夜命李管家送到你房中,军师,若是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劳烦飞费心了”韩哲皱了皱疲倦的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太子殿下客气了,如此这般,待兵将点到,即日可昭告天下,起兵攻打京都,这一场,我们虽然兵少将穷,可师出有名,再者新皇初登大保,民心不稳,不出意外,我们必胜”
“恩,三日,本宫封地之十城的守将集结在此,备好粮草,准备出征”韩哲见善迹说的笃定,心头的不安和焦虑也平缓了许多。
“那,微臣先行告退,太子殿下还是早日歇息吧”
“恩,其余的事就有劳军师了”韩哲言罢,亲自将善迹等人送出大堂,着丫鬟仆从好生照看,正欲回房歇息,忽然想起醉一塌糊涂的祝艺菲来,穿过两道拱门,一座小桥,来到西院,见那灯火已灭,只能叹了口气,转回卧房。
而此刻,祝艺菲的元神正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周身更是被一种奇怪的东西束缚拖拉着,正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的飞掠。
“菲儿,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容颜,斜长入鬓的龙眉增添了几分犀利,狭长的丹凤目内透着一股看透世俗沧桑后的淡漠,粉色的薄唇在长须的掩盖下,几乎只能瞧见一条缝隙。
墨发高束在蟠龙冠中,插着一根紫木普通簪子,素雅至极的白色道袍有些宽大,一只手平抬在腹部,长袖垂至膝间,上无半分文络秀饰,却自有一股淡紫色的仙气缭绕,头顶金莲之光,耀耀璀璨,光华万千。
“师父?”祝艺菲飞到跟前,身上的束缚倏然消失,整个元神险些跌坐在地。
“菲儿,你受伤了?”
“没有,正在历一场凡劫,为紫龙大帝接骨,耗费了不少真气,师父,我一直想法跟你联系,却总也得不到半点回音,是怎么回事?”尽力控制住自己左右乱飘的身体,对着紫问道。
“先前,妙倾颜一事,我怕天界追杀,便斩断了你洞悉临仙界的法术,今日,将你的元神拘到此处,便是想与你说些事”紫阳突然面色凝重起来。
“什么事?”祝艺菲见他鲜少这副表情,急忙问道。
“当初,你摆下阵法巧杀妙倾颜,却留了她一缕元神,如今,怕是这祸端要降临,我刚结婴,接下来便是要闭关,短则千日,长则数十年,如今,你还未脱去妖皮,若是被天兵追杀,恐怕丧了性命也不会有人为你主持公道,是以,有几句话要嘱咐于你”
“师父......”祝艺菲欲言,却被紫阳打断。
他摊开掌心,金光一闪,现出紫梧瑶天炉递给她后,轻声道:“这方炉内有我搜集的天材地宝,却还没有来得及炼,你参透丹法之后,迅速将丹药练成,服下即可褪去妖皮,只要妖皮一褪,你便是半仙之体,往来行止,皆要受天法律条管束,就算是紫鹜大帝君来寻你报仇,也要顾虑。”
“师父”祝艺菲望着悬浮在掌心处那鼎小小的丹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有,这帝玉拂尘和八冕镇魂铃暂时交由你保管,几日后,慧通也会来寻你”
“小和尚?他怎么也来?”
“这九天仙劫,需要借凡尘来历,恰好与他有些因果,故此,与你一道,切记,若是遇上修为高于你的神仙,莫要恋战,能逃且逃”紫阳言罢,眸中闪烁几缕幽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至极。
“菲儿,等师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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