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被称作九王爷的红衣少年鬼,就是当年赵古兰与韩缪的私生子,穿着太监服一路逃出皇城,却不小心碎落山崖,失足而亡。
魂魄飘飘荡荡居无定所,也没有鬼差来收,便守在自己的尸身旁三个多月,恰好逢鬼界冥主的轿撵路过,远远瞧见其通身金光闪烁,头顶有五爪龙魂庇佑,晓得是人间帝王之魂,便将其带入鬼界,暂时封做冥九王,掌管无妄之城。
这一厢母子见面,赵古兰早已忘却生前种种,余下的一些都是听鹿骞所说,如今突然被叫了一声母后,下意识的瞧了瞧玉麟的神色,有些不敢置信。
玉麟自然是面无表情,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自己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二十五岁,如果冒出这么大的儿子,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别扭。
“原来是这样啊“那红衣道士掐指一算,便高兴的笑道:“这是君臣相遇,母子重逢啊”
“九王爷有真龙之魂庇佑,自然没有失去记忆,生前的一幕幕虽然久远,却也足够刻骨铭心,他双膝一软,便对着赵古兰跪下,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母后”声音悲戚,令人闻之欲泪。
四周的鬼魂接被吸引了过来,有些丧失了记忆的呆呆木木的面无表情,只是认识红衣道者和九王爷,搞不清为什么,大名鼎鼎,实力不俗的九王爷会给一个年轻美貌的新女鬼下跪。
有些还未丧失记忆的,则泪如雨下,身临其境一般,更有甚者,嚎啕大哭,背不能自已。
“九王爷,还是移居贫道的府邸再细谈,这光天化日之下,实在不宜如此”红袍老道劝慰着。
鹿骞看了看昏暗漆黑的没有一颗星辰的天空,忍不住对‘光天化日’这个词鄙视了一番。
赵古兰扶起九王爷,长叹一声,紧接着,几人身形一晃,瞬间残影已逝,化作数道鬼光追随老者而去。
来到了红袍老者的府门外,鹿骞左顾右瞧,原是棚萝闭户不见天,左右峡石不见路,却忽然开出一条浠水之路,形似阶梯,却如履平地。
刚踏上水路,左右两侧边出现云路和陆路,云路雾气缭绕,陆路泥潭深沼,污臭难闻。
“这都是什么啊”鹿骞有些嫌弃的说道,见老者在水路中行走,便也急忙跟上,每踏一步微波荡漾,水光淋漓,溅起的水珠停留在空气中,不再落下,颗颗凝结着瑰丽的光辉,反射出七色光华,行过的地方霎时虹彩芳华,宛若鬼界仙境。
约过几分光景,水路尽头隐现出高耸模糊的一片魂影,若初晨连绵起伏的山脉,在昏暗的晨光中略显沉寂,那老者双目闭上,额间乍现一只水蓝色的眼睛,蓝眸绿瞳,向前扫了扫,微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我都回来了,还不开门?”一声低喝传出,虚空中忽然乍现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外表看来就是一个奇怪的黑影,隐匿在烟雾缭绕之中,根本瞧不清具体的构造。
等行到近前,方才见门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斜刻着两行字:“修罗宫;生前不问世事,死后自会长生”
鹿骞暗自憋笑,跟在几人身后行入那缓缓打开的门中。
甫踏进修罗宫,便见上千座宫殿林立,呈放射状排列而去,伴随着那红袍老者的脚步,千座宫墙忽然分列两侧,露出最高怂的殿宇,上书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离魂殿”墨漆似的墙壁千仞之高,无窗无阁,只有一扇双耳大门,徐徐绽开。
就在那大门打开的同时,里边抚椅而出一位红衫白褂的少年,约么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穿靴子,露出一双修长的腿肆意的晃荡着,怀中抱着一只火红的妖狐的鬼魂,见到老者后呲牙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来”
“贫道不在家,你就不晓得要炼丹修炉了?红袍老者袖子一甩,便讲少年轻松甩飞,那少年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身后,安安稳稳的落在地上,嬉皮笑脸的冲着红衣道士做了个鬼脸便跑掉了。
鹿骞挑挑眉毛,有些诧异,心中暗忖道,那个抱着狐魂的少年莫非就是门仆?因为这偌大的修罗宫内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在了。
几人坐下后,红袍道士便说道:“九王爷,你生母早已忘记了前世,再者,生生世世轮回中,亲缘情分若要算起来,岂不是纠缠不休?如今这般重见,也算是对前世今生做个了结”
“钟道士,你此言,我又如何不明白,如今见了面,前世为母子,现在也俱散了去,以后大家同为鬼,也能做个来往,多多照应”九王爷一番感慨直言,似有心得般,见赵古兰容貌年轻如十几岁的少女般,登时觉得先前那句情之所至的呼喊有些理亏。
“也是了,生前做你的母后,没道理死后还要占着便宜”赵古兰笑道。
玉麟闻听此言,心中顿时开朗了许多。
“不瞒九王爷,这二鬼一尸是我从空魂谷带回来的,他们毁了我的肉身,正打算收起为徒”红袍老者道。
“哦?居然还有人能破了钟老道布下的阵法”九王爷说着瞧了瞧那端坐的一丝不苟的鹿骞,心里忽然想起这家伙前世就是如此行事作风,宫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初母后对其态度尤为不满,奈何领兵打仗是个好手,最后若不是突然暴毙,炎武国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说来,也是我不占天命啊,这一厢既然肉身已毁,贫道也只剩下七日的寿命了,不过好在找到了个好徒儿,也算不枉此生”
“师父”鹿骞闻听此言,心中暗惊,想不到阴差阳错之下,他竟是做了不忠不孝之事。
“无碍,这劫难其实贫道早就卜算到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用不着愧疚,你们便都在这住下,等我死了,这里也就是你们的居所了”红衣老道瞧着鹿骞面带愧色,宽慰道。
一行人包括九王爷,便这样住在了修罗宫中,第二日清晨,行了完整的拜师礼,鹿骞和赵古兰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红衣老者很高兴,没想到这女鬼也会拜他为师,遂更加尽心教导起来,二人学习法术也十分勤勉。
两人算起来各有所长,鹿骞重在练习鬼斗术,赵古兰则是鬼惑术,不过短短七日,两人便深入其中,不可自拔,更有神明自得处,互相讨教切磋,多有进益。
九王爷也住在此处,与红衣道士等人一起,谈天论地,吃喝耍顽,而那红衣道士更是淡然自若,完全不是一副面临死亡的模样,唯有在面对鹿骞两人修炼功法时,方才露出严肃之态。
七日后,老者安静的坐在修罗宫的正椅上,缓缓消散,临死之际,分别给赵古兰和鹿骞留下两件法宝,一本无字天书,可一方占天罗盘,便交代道:“这两件宝物,待你们自己悟通悟透,为师不能详细告知,你们师兄妹一定要相互依存,如遇上劫难,便躲来鬼界,切勿擅自卷入纷争之中”
赵古兰接过那本无字天书,垂泪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徒儿来鬼界之前,便听说鬼仙能占卜天地机缘,徒儿想寻个人”
“哦?生辰八字,姓名可有?“
“她说是什么一九九二年,阴历八月十五酉时生人,姓氏祝,名艺菲,徒儿自从死去,将所有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却唯独记得此人,她曾说会来看我,可这百年光阴已过,都未有丝毫消息,徒儿,想问您,那人究竟是谁,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这并不难”红袍老者言罢,手指轻捻,许久方才皱眉道:“不对啊”
“师父,如何不对?”赵古兰察言观色,心中一惊,问道。
“这人,早就死了啊”红袍老者话音刚落,周身瞬间绽放出一股红色的光芒,而后整个身体迅速化作一道长虹,冲出修罗宫,凌霄而上,不多时,便化作一颗星辰,缓缓消失在暗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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