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老祖醉醺醺的趴在嘶龙象的背上,身后几个小狐仙帮忙抬着尾巴,吃力的一点一点挪着步子,突然狐老祖头顶之上立起一双尖耳,而后整个人从嘶鸣象上蹦起,身后大尾一甩,冲着南方一道暗紫色的霞云追去。
身后一群小狐仙不明所以,以为老祖喝多了耍酒疯,也跟在后边边追边喊:“老祖,老祖,您慢点”
这一追直到风云台上,见一团飘渺黑影落下台去,被风云掩住不见了踪影,狐老祖一双细长的狐眼眯成细线,若有所思般。
“爷爷,您怎么跑到这来了”一个白衣的少年面带责备之色,从碧琅仙阶之下追上风云台,气喘吁吁的道。
“十七孙啊”狐老祖拍了拍那少年的肩,突然声音清冷的道。
“怎么了,老祖爷爷”那被称做十七孙的少年正是南岭雪狐百家第三代的十七子白穹,樊篱界的漉元神君,执掌九重天的酒司,酿得一手好酒,尤得太乙大帝君喜爱,这一厢正去给太乙宫送酒,路上遇到了惊慌失措的小辈,方才晓得自己爷爷又喝醉多了,大庭广众之下还现了原形,登时觉得有些丢脸,急忙追了过来。
还在风云台下,便瞧见老祖那撑天柱子似的九条大尾,无奈的摇摇头,用尽全力登上来,险些累趴在地。
如今,缓过些来,却见老祖面上无半分醉色,反倒盯着风云台上的落仙门面色凝重,便也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
“你下凡一趟,去保护一个人”
“我?我这还有事呢,要不您派我十六哥去”
“多嘴多舌,让你去你就去,你十六哥到现在还在三重天下混日子,让他去送死?”狐老祖低声呵斥道。
“保护谁啊,又是咱们白家的小辈?飞升不上来了?”白穹有些郁闷,此生最不爱做的事就是下凡,老祖爷爷又不是不晓得。
“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妖,长得十分漂亮,现正在闭关结丹,你去保护她直到出关为止”
“用不着吧,就一个闭关结丹,还轮的上我........”
“不听话的小狐狸崽子”狐老祖言罢,两道弯眉一竖,反手一推,白穹便张牙舞爪的掉入落仙门,隐没风云之中。
“敢不听老祖的话,就送你一程”狐老祖笑嘻嘻的看着手中的两条狐耳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完成任务,就给你安上耳朵,接你上来,小孙孙,好好表现吧”
言罢,一个转身,突然传来一声哎呀,狐老祖被这惊叫吓得酒意全醒,定睛一瞧,见是淸煌宫紫鹜大帝坐下的四灵神君,刚被他一甩尾抽倒在地,头撞在风云台四周的悬柱之上,眼白上翻,痛叫不叠。
转了转眼珠,狐老祖将九尾收回,一本正色的问道:“四灵神君?你来风云台做什么?”
四灵神君站起身,扑打了几下袖子上的灰尘,头脑还有些眩晕,没有直接回狐老祖的话,而是反问道:“老祖怎么来风云台了?”
“我?呃,我是来作诗的”老祖说着粉面通红,两只尖耳朵立出发髻,抖动了两下看起来十分娇羞可爱。
四灵神君见状,方才晓得这狐老祖是在太乙大帝君那喝多了,估计是家中小辈没看住,醉着酒跑到风云台上耍来了,便上前搀扶着他东倒西歪的身子,皱眉道:“老祖,酒水虽好,可莫要多喝啊,我这就送您回去”
“啊,好好好,四灵啊,老祖我刚刚做了一首诗,你听我念叨念叨”
“老祖请讲”四灵神君嘴上如此说,心头却觉十分好笑,这老狐狸仙也会作诗?上次在北帝的生辰上倒是做了首惨不忍睹的,惹得哄堂大笑,当时他虽然牵着紫鹜灵雕站在门外,却也听到老狐狸的声音,就连灵雕都笑弯了尖喙。
“你听啊,风云台上风云聚,风云台下万尘离。
莫问乾坤风何去,拨星捻月云化棋。
百步游走风间宿,须冥魂点云璇玑。
千年弹指风云过,一笑万古作流溪。怎么样,怎么样,不错吧”
狐老祖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四灵神君的肩膀上,着实不轻,四灵神君哪有心思听他念叨了什么,只觉得肩膀好似被镇天石压着,疼的有些发麻。
“老祖果真文采飞扬,小神自叹不如”四灵神君勉强笑道。
“那是,狐老祖我飞上九重天的时候,你还是只小蚂蚁,哎,晓得你也不懂我的意思,老祖我今日念你扶我之情,就告诉你一句话,没事躲在洞里好好修身养性,不要总乱跑”
“是,老祖教训的是”四灵神君龇牙咧嘴,半个身子发麻,脚步也开始跟着狐老祖的身体左右摇晃,摆臀扭腰,丝毫未觉。
“老祖,老祖,可算找到您了”一众小狐仙蜂拥而至,将狐老祖从四灵神君的手上接过来,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好不容易将狐老祖按在那嘶龙象上,各个面红耳赤的向四灵神君道谢致歉。
四灵神君端着已经没有知觉的一条手臂,温和笑着敷衍,狐老祖掀了掀眼皮,嘟哝道:“走吧,走吧,回我的狐仙殿,那个四灵啊,没事不要乱跑,这下去容易,上来难啊”
“小神谨遵老祖教诲,老祖慢走”四灵神君低首祈一道礼,目送一众狐仙消失在重云沵霞之际,方才转身复又登上风云台,想起狐老祖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几番犹豫,终是纵身一跳,入了落仙门。
祝艺菲闭关的洞穴乃是琴岭一带的斗罗山,此山四面三峰,壁立陡峭,险路盘旋,周有盘山之狭,不过半脚之宽,再加山中常有獵蟒出没,故此人际罕至,荒芜俗烟。
而其所凿之穴坐北朝南,晨接朝霞,暮览夕阳,只是其四周石壁薄弱处常有泉水滴流而出,显得有些潮湿。
盘坐在石床之上的白衣女子,周身仙光缭绕,丝丝缕缕淡蓝色的气体自任督二穴钻出,缓缓升腾,直到头顶三寸之上凝聚在一处,渐化实相,形成一颗硕大的珠子,灼灼生辉,耀耀华光,整个洞内亮如白昼。
祝艺菲却并不那么好受,肚脐之下小腹之内十分涨热,好似有人在不断向内注入开水一般,七颗玄丹此刻都增大到足有篮球般大小,正渐渐分出四肢和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瞬间袭便全身,好似有人在内骚弄她的肚皮。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第一颗玄丹终于完整的结婴,与自己五官一模一样,只是光着头,披着白褂子,看起来有点像是陶瓷娃娃。
这一玄婴结成,那股极热的真气和麻痒感瞬间消失,于此同时玄清真灵自奇经八脉向上游走,直到魂海内没入其中一道元神之内,祝艺菲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头顶上方那颗珠子轰然炸开,她便觉眼前一黑,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脊背的大椎穴后钻了出来,急忙祭开法眼观瞧。
法眼是打开了,可却像是盲了般,也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咦?怎么失明了?”正觉疑惑间,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其他的地方,睁开一瞧,万里云海,朝雾弥漫,雄鹰展翅翱翔在万山重栾之中,啼声悠扬,其身姿优雅,时快时慢,或俯冲或仰首,根根羽毛都瞧的无比清晰,甚至是那被风吹开的容貌露出细嫩的皮肉上道道纹络褶皱,也能数的过来。
“这不是我看的”第一个反应是如此,祝艺菲正觉奇妙,突然法眼大开,只见虚空之中自己安静的站立在斗罗山最高的一处峰顶之上,似虚似幻,如影如水象一般,仿若时刻穿梭在阴阳界中之人。
“玄清真灵与元神融合了?这不可能啊,不是要先待婴孩长成之后,于其为宿主,结成真灵之身,待元神与婴孩化合,真灵自元悟道,方成不坏真身,这是紫阳说的,没错啊”祝艺菲这正疑惑着,却见那虚幻的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宽袖大氅,纤指拨云般,挑开其衣领下的锁扣,竟在绿草茵茵之中一脱而光。
“这是搞什么”祝艺菲正要闭了法眼,召回元神,却发现自己竟失去了控制。
青山秀水之间,那男子身若青竹苍松,不仅秀俊挺拔,宽肩窄臀,竟毫不廉耻的拉扯自己的手臂,眼瞧着那虚幻的自己木讷转过身来,低沉着声音说道:“春光正好,仙子何不及时行乐”
“行乐?行你妹的乐”祝艺菲冷笑的瞧着那男子施展浑身解数,或引诱,或蛊惑,可那个虚幻似的自己就是面无表情,仿若块石头般,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正一个错神间,那男子突然变了模样,白嫩的脸蛋紫的发黑,额上突出两块尖角,一口獠牙顶出嫣红的唇畔,身下四肢粗壮若兽,周身魔息缭绕,对着自己那道元神的脸狠狠抓去。
“不好,快回”心头一声惊呼,祝艺菲猛然清醒,法眼金光大盛,窜梭时空般,罩在那元神身上,登时将其唤回本体。
元神归位的一瞬间,左脸之上突然一阵刺痛,她抬手一擦,鲜血染红了指尖,原来是那魔抓伤了她元神的左脸。
“真是可恶,这才刚结了第一个婴孩,就遇到**劫,真是够凶狠的”祝艺菲口吐丝丝之声,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越想越气,再祭出法眼去寻,那**却没了踪影。
“师父这个大骗子,不是说结婴以后才会遭遇魔劫,怎么我这闭关也会,现在好了,从定中出来,第二丹婴孩还得重新纳气通窍修身”祝艺菲正不满的嘟囔着,突然想到之前的夺命蝶,不由得皱起羽眉猜测道
:“莫不是,魔界已经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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