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谢逸尘与王可儿和和美美,总算是了却了谢家的一桩心愿,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王家见其表现的十分良好,也渐渐放下心来。
转瞬又到了年底,祝艺菲果如紫阳所说,心情开始时不时的烦躁,易怒,嗜睡,时而丹田胀痛,那些浓郁的玄清真气不断的溢出,不受控制的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穴窍中,动不动便大汗淋漓,即使天寒地冻,只着了件薄纱的裙子,不多时也被汗水浸湿。
害得她时不时的用冷水泡澡,直到将冷水泡成了沸水,方才能稍稍舒缓这种难以言喻的燥热。
尤其是总能见到一对新婚小夫妻各种虐狗十八式,更是忍不住感叹自己悲催的人生。
相比之下,紫阳也好不到哪去,几乎将卧榻搬到了院内,寒冬腊日顶着风雪方才能得一时片刻的休息,弄得整个谢府的人都觉得偏院中住了几个不正常的神经病。
谢逸尘每日与王可儿你侬我侬,完全不提修仙之事,祝艺菲瞧着他的模样,晓得是坠入了爱河,稍稍收拾好了东西,只待紫阳一声令下,便出发。
可没想到直过了年节,三月梨花满园时,却始终没什么表示,眼看着天愈来愈热,他们二人也愈发不好过了起来,再者,作为客人,在谢府吃喝这么久,时日长了,不免被诟病。
又是一日晚间,谢逸尘与王可儿行到偏院,见祝艺菲和紫阳吹着冷风,薄衣摇扇的正在下棋,便笑道:“师姐不是不好这口么?”
“啊?哦,你们来了,快做”祝艺菲擦着额头的汗,有气无力道。
“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王可儿看着两人面色通红,汗流不止,有些担忧的道。
“他们这不是生病,是修仙后,强身健体的表现”谢逸尘笑道。
“谢府有招待不妥之处,还请见谅”王可儿将话岔了过去,她最怕的便是谢逸尘旧事重提,再泛起糊涂来。
“谢夫人客气了,现在就等着你和谢逸尘什么时候生孩子,我也好弄个干妈当当”祝艺菲笑道。
“师姐,你要当是姑姑,可不是干妈?”谢逸尘笑道。
王可儿偷偷锤了他腰际一下,脸色泛红。
“已经来了,正是一条藤上两个葫芦嘴儿”紫阳摇着扇子笑道。
“哦,我知道,是双胞胎,两个儿子”晓得紫阳话中之意,祝艺菲笑着走上前去,用力拍了谢逸尘的肩膀一下,笑道:“行啊,小子,不错,有发展”
“师姐,轻点,轻点,骨头要断了”谢逸尘面露痛苦之色,躲开她即将再要落下的魔爪,揉着肩膀道。
“呃,呵呵,不好意思啊,习惯了”祝艺菲见王可儿面露不悦,晓得是自己失了礼数,干笑两声,再次坐会石凳子上,喝了口凉茶。
过口入腹即温烫,可见她现在从内到外说是个火人都不足为奇。
“师父,你是说已经怀上了?”谢逸尘惊讶道。
紫阳点点头,小和尚吧唧着点心,接过话头道:“一双儿子,明年出声,母子均安”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寻大夫来给可儿诊脉”谢逸尘兴高采烈,一跃三尺,就要奔着门口窜出去。
王可儿急急拉住他,啐道:“这么晚了去哪请大夫,明早也不迟,这么急,他能跑了不成”
“也是啊,可儿,这么晚了,你又有了身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这就扶你回去”谢逸尘殷勤的像只小家雀。
“紫阳道长,艺菲姐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王可儿笑道。
“恩,好的,路上慢着点”祝艺菲强打着精神将二人送出了拱门外,瞧着二人恩爱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谢老夫人便请了大夫来,诊脉过后,果真是有了身孕,刚巧两个月,只是王可儿一丝的症状也没有,众人都道是个有福气的。
眼瞧着怀孕过了三个月半,王可儿除了挑食嗜睡一些,肚子也开始渐渐显怀,腰腹的围带也不再系,只着了松垮一些的薄衫,每日晒着太阳,喂鱼赏花,圆润秀美的脸蛋上时刻带着满满的幸福和喜悦。
自她怀孕以后,谢逸尘果如他所言,未借口此事纳过一房妾室,便是连她陪嫁的丫鬟都避之不及,身旁只跟着小蟹子,被呼来喝去的,着实有些悲催。
又是一日夜半,五月份的深夜对于现在的祝艺菲来说跟火炉也差不了多少,趴在院中的石桌子上,喝茶,扇风,擦汗,小和尚也很乖巧的替她打着风,紫阳从拱门处进来后,红着脸道:“收拾一下,我们现在便走”
祝艺菲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进去卧房内,将干粮和衣服还有银钱打成包裹后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须子从花盆中摘出来揣进怀中便飞奔而出。
此时恰为丑时一刻,整个谢府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微风划过跃出墙壁的枝头,撩起丝丝浓颜翠柳,露出那一方星稀暗色的夜空,显得无比孤沉,落寞。
带着小和尚跟着紫阳一路遁出舞H县城外十几里的荒郊,恰见一身黑衣的谢逸尘正望风寻来,见到从土中钻出来的三人后,方才释怀道:“还以为你们会丢下我”
“你不是在家陪可儿吗?怎么”祝艺菲瞧着他一身短打的黑衣,头发全部束起,只缠了条朴素的黑色锦带,俨然一副夜行者的姿态。
“是我对不住她,可我不能不修仙”谢逸尘双眸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惘后,更多的确是坚定。
“你怎么能这样,她现在怀着孩子,你居然要抛弃她?”原本以为他早已洗心革面,以后有了儿子和心爱的妻子陪在身边,这些遥不可及的梦迟早会被抛之脑后,却没想到他对此事居然如此执着,甚至执着的有些可怕。
“艺菲,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紫阳拉住握住她的手腕,发现其皮肤十分灼烫,晓得这是结丹的前爪,以她的心性,恐要压制不住了。
“那什么事我想的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一声吼出,双眸瞬间赤红如血,身上的玄清真气猛的爆发出来,那些游走在皮肉筋骨下条条真气脉络迅速的涨起,宛若一条条跗骨的青蛇般,衬的那张天姿国色的面孔愈发惊悚骇人。
谢逸尘吓得退后两步险些坐在地上,紫阳见此急忙对着祝艺菲的脊背用力拍了一下,登时气散还真,晕了过去。
“不要怕,她是快要结丹了,压抑住的修为有些不稳,你天生仙骨,跟着慧通架云先去吧,我可能要落后一些”紫阳也是面色时白时红,皮肤像是打了金色的光粉般,看起来尤为怪异。
“好”谢逸尘确实被吓的不轻,有些不解怎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好在小和尚还是很正常的,带着他踏步而起,翻了两个身,便冲上了云霄之上。
紫阳深吸口气,原地盘坐调息了片刻后,方才抱着昏迷不醒,形容狼狈的祝艺菲架云跟上。
夜半悄然而逝,转瞬天边晓霞初绽,晨光洗礼万物,袅袅烟云横流而过,显得四周的景色无比空灵绝美。
五月的叶子已经足够的圆润,细长的枝条抽丝剥茧般,将那积蓄了许久的生机瞬间绽放出来,十里青葱翠色,百里绿波浩渺,更兼那不知名的野花争芳斗艳,姹紫嫣红间素了一冬的野獐麋鹿,豺狼虎豹相互追逐,扑咬,厮杀,一遍遍上演着那和平美好下暗藏着的冷漠和残酷。
初阳跃出水平线,在连绵的山脊缓缓升起,暗红的颜色渐渐褪去,绽放出炽烈的光芒,遍洒五湖四海,照亮无数沉寂了一夜的山林和城池,紫阳一行人按落云头在一处农家的果林中,沿着被踩踏出的小路,缓缓穿梭在臻臻簇簇之中,一袭春风迎过,无数落花沾衣,带起一股极为清爽的甜香。
祝艺菲醒来时,满眼便是那漫天的落花,黄的白的粉的,落在紫阳的肩头和衣襟上,颤抖了几下,便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细软如丝绸的帕子,又仿若母亲的指尖在轻触般,无比舒适宜人。
“紫阳,我是睡着了吗?”发现自己醒来后,那股奇怪的热流自小腹升腾起来,整个人皱紧了眉头,双臂绵软无力大搭在紫阳的肩头,而那处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两大块,也不知是谁的汗珠。
“嗯,穿过果林,前方有一座小县城,我们先稍作休息,下午再赶路”紫阳言罢并未松开,反而收紧了长臂。
“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两句话的功夫,她便已经汗流浃背,心情也开始烦躁起来。
“恩”紫阳见她似乎并不太舒服,便小心的松开手,祝艺菲落在地上,刚行了两步,便觉得腿脚好似灌满了铅水般,无比沉重。
紫阳牵住她的手跟在小和尚和谢逸尘的身后,瞧着她水眸轻眯,似梦非梦,神智更是时浊时醒,忍不住心下担忧起来。
城门新开,并没有多少百姓,几人进了城后,便寻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宿站,点好了酒菜吩咐送到房中,略有些疲惫的四人方才松了口气。
推开房门的那一霎,小和尚望见那极为熟悉的窗帘子和略有些破旧的屏风,转身对着迷迷糊糊的祝艺菲笑道:“妖女,那个鬼还等着你呢”
祝艺菲的天眼不受控制的打开,面对着她的那个墙角的房檐下,双层土壁中果然封存着一个风干了许久的尸体,一道青色黑影若隐若现。
脚踝倒挂在檐下,整个身体仿若垂落的风筝般,从窗口和纱帘的缝隙处飘近飘出,那张扭了一百八十度的鬼脸上,长长的舌头泛着青黑色,见到她后异常兴奋的啪嗒啪嗒拍打着自己的脸,在本就有些昏暗的屋子中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就是这家伙,偷看我洗澡,上次没来得及收拾,这次,定要报仇”祝艺菲言罢,瞬间清醒起来,唇角挂上了一抹许久未现的邪笑,令一旁的小和尚和不明所以的谢逸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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