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原地发呆,大臣都乱着要保护皇帝,外面的侍卫更是蜂拥而入纷纷亮出刀剑,女眷们尖叫着缩成一团。
金碧辉煌,笙歌曼舞的流明殿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一袭绯衣的女子却好似悍勇无敌的女罗刹,乌发飞扬,神情淡漠,却俨然是已经疯了,逮到什么砸什么,什么趁手扔什么,也不直奔着皇帝来,想往哪边砸就往哪边砸,想往哪边去就往哪边去,一时倒是神勇无敌,吓得女眷不要命地尖叫,大臣也不时被砸到,呼痛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萧绍棠高喊着“护驾”左突右冲,却一直在那白成欢左右晃荡,结果反倒是阻住了欲要上前擒拿白成欢的侍卫,桌案上的汤汤水水尽数打翻淌了一地,不是滑倒了这个,就是摔了那个,急得一群侍卫直骂“蠢货”,偏偏他还得意洋洋不肯让开。
大臣们更是自顾不暇还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现,
你踩到我的衣角,我踩到你的袍带,磕磕绊绊地滚成一团,往日里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气概统统见了鬼。
流明殿内金堆玉砌的陈设很快就被砸了个稀烂精光,白成欢朝着哪边去,哪边必然一阵高呼惊叫,偶然有一两个侍卫冲上去,也被白成欢劈手夺了手中的剑,将人远远扔开,然后拎着寒光闪烁的利剑更加横冲直撞,令人胆寒!
他们这才想起来,这个白成欢,不仅仅是疯傻,更是力大无穷,当初制服冯家的疯马就像是拎一只阿猫阿狗,如今更是扔人就像扔根烂菜叶这么简单!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对上这样身怀巨力偏偏还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都是吃亏的命,因为他们怕死,而这个疯子,明显是不怕死,只管拎着剑乱舞。
有那么两个不怕死的刚靠近白成欢,就听秦王世子高喊:
“不许伤了威北候府四小姐,不然你们有几颗脑袋赔!”
那侍卫眼皮子都不眨就打算装聋子,毕竟皇上的命最重要,谁知道下一刻回过神的皇帝也向着白成欢这边过来,也是一样的话:
“不许伤到她!”
萧绍昀虽然绝望,可他也绝不能让白成欢被当成刺客死于乱剑之下,招魂台未成,不到最后一刻,他就绝不能让她死!
那侍卫手中的刀犹疑了一下,就被白成欢拿剑在胳膊上豁了一个口子出来,顿时鲜血直涌,偏偏皇帝的话就像是给这个疯子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他能怎么办啊!心里再憋屈也只能立刻后退,只防守,不敢再下死手!
如此一来,白成欢更是没了半分顾忌,直如恶狼入羊群,只有她伤人的份儿,再没人敢伤她!
“啊,疯子,疯子朝着这边过来了!”
安太嫔原本就胆子小,又被飞来飞去的桌椅砸了一下,肿着一张脸缩在一群女眷中间瑟瑟发抖,见那白成欢又朝着她们这边过来了,立刻就吓得失魂落魄,死命地叫喊起来。
“闭嘴!”淑太妃当机立断,二话不说给了安太嫔一巴掌,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蠢货,没看见哪边动静大她就朝着哪边来吗?!”
淑太妃也是被身边的宫女护在身前,心中恐惧又疑惑,石玉珍居然真的认了个疯子做义女,这样无利可图的事,
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尽管安太嫔的声音弱了下去,可似乎还是引起了白成欢的注意,她真就拎着剑向这边而来,一群女眷尖叫着四散逃开,淑太妃的袖子被徐成意紧紧抓着,姑侄两人在白成欢手伸过来之前踉踉跄跄地躲了过去,而原本躲在淑太妃身后的安竹林就刚好被暴露在白成欢眼前!
白成欢眼珠子都没眨一下,在安竹林惊叫出声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像是拎鸡仔一般拎到了身前,高高举了起来,就要往地下摔!
“皇上,救命!救救臣妾!”
安竹林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花容失色,失声大叫起来,凄厉的声音让混乱的流明殿都刹那间静了一静。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个疯子真想要她的命!两辈子加起来,无论再怎么不如意,就算徐成霖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没这么害怕过!
“成欢,住手!”
皇帝的声音穿过众人传了过来,高举着安竹林的女子也不知听懂了没听懂,倒是真的住了手。
她一双漠然得没有半分神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安竹林,仿佛定在了那里,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可这样一双寒潭一般的眼睛,足以让安竹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安竹林几乎忘了她是一个疯子,拼命挣扎着喊叫起来:
“白成欢,你敢杀了我,皇上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安太嫔刚到安全地带,看到安竹林这幅惨样儿,居然还有心情幸灾乐祸,捂着心口嘀咕道:
“说是疯子,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呢,就该找她算账,都是她逼得!”
跟她躲在一处的几个太妃太嫔虽然像是看怪物一般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很赞同这样的说法。
要不是人家一来这安竹林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羞辱人家,那秦王世子来了又打了那要灌酒的宫女,也不至于将人家逼得犯疯病!
据说疯子可是最怕人这样又打又砸,容易受刺激发疯!
这样一想,大家心里又觉得怪怪的,这事儿闹得,秦王世子也有错!
大殿里,除了安太嫔这般的窃窃私语,就是一片寂静,人人都在看着这边。
白成欢也在看着手上的人。
她此刻不会要了安竹林的命,但她要安竹林永远记住,若是招惹她,会尝到什么样的滋味!
萧绍昀绕开地上滚着的人,到处散落的碎渣,好不容易才到了近前。
“成欢,别这样,朕求求你,别这样!”
他几乎是呓语一般,带着深深绝望的恳求,伸出去的手抖了又抖,最终垂落下来。
他知道这是一个疯子,可他曾经那样真切地在她身上感觉到成欢的气息,那是成欢故去之后,最真实的一次!
面无表情的女子缓缓地转过头,轻轻地一松手,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安竹林杀猪一般惨叫了起来,她刚好落在了一片碎瓷上,那碎瓷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小腿。
一双白玉一般的手伸了出去,紧紧抓住了萧绍昀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