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欧阳若水还在等着葛远江的答案,王保成和刘幸已经在迫不及待逼问。
“葛、葛春花!”
浑浊的眼朦上颤动着惊骇的泪光,古铜色的脸皮渗出细密的汗珠,葛远江倒退两步又突然猛冲上前,再次看了一眼,“没错,就是她!我的妈呀,怎么可能是她,她、她当时已经死两年了!”
“葛春花?”
刘幸一怔,也仔细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惊骇道:“你这么一说……啊!确实是!”
“葛春花是谁?”警察问。
“葛春花就是吴佩琳的妈!吴佩琳十岁那年,母亲葛春花和父亲吴军从一个叫老鹰嘴的山涯上掉下摔死了,吴佩琳就跟堂叔吴兵一起过,直到一年后吴佩琳的师父匡美丽来。哦……”刘幸咽了口唾沫,恍然悟道:“难道葛春花没死?”
“嗯!”警察点点头,“有可能,否则匡美丽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山村,收吴佩琳为徒?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总是用白布蒙着脸了。不难推断,如果当时坠崖而死的女人不是葛春花,那么这个真正的葛春花就一定跟吴军还有那个女人的死有关!”
“不可能,不可能!”葛远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肯定地答道:“那天我帮忙去收尸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虽然他们都给摔烂了,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死的那个女人肯定就是葛春花!”
欧阳若水仔细看了看照片,喃喃问道:“葛春花死的那年,是多大年纪?”
葛远江翻起眼皮,想了想:“她改嫁给吴军做堂客的时候,不到三十岁,第二年生的吴佩琳,吴佩琳十岁那年她出的事……死的时候,应该四十岁差不多咯。”
“那样的话,照片里就不应该是葛春花!”欧阳若水斩钉截铁地说,“就算山村环境、空气、水土再好,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一个四十岁并且生过孩子女人,与二十岁的年青女孩儿也有本质区别。照片里的女人皮肤白嫩、身材匀轻、神态稚真,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年青姑娘。”
“分析得有理!”王保成在旁边点头道:“照片里的人当时肯定是个年青姑娘。不过,她即然蒙着脸,又跟葛春花长得那么像,很可能和葛春花有着很近的亲属关系。”说到这里,王保成把脸转向葛远江,“她有没有姐妹,或者什么亲人,而且是跟她长得很像的那种?”
“葛春花没有姊妹,不过……”葛远江眼睛突然一亮,“她还有个女儿,叫做啥子……小芳!对喽,就是叫小芳,大名李丽芳,要是按年纪算的话,那年李丽芳这女娃正好是二十……二十三岁!”
“葛春花还有一个女儿?”
王保成和吴佩琳同时一怔,也就是说吴佩琳还有一个姐姐,那为什么从没听吴佩琳提起过?旁边的警察也急着想得到一个答案,追问道:“刚才你说葛春花不到三十岁改嫁给吴军的,那么,这个叫李……李丽芳的小女孩是不是她跟前夫生的?”
“对咯!她第一个老公也是我们村的,叫做李显明。”
“她为什么要改嫁?”
葛远江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李显明死咯。”
死了?
欧阳若水、王保成和警察同时抬起头,互看了一眼,又看向葛远江。
村长刘幸接过话茬:“这事我清楚。李显明原来在临水镇红星砖窖做背砖工,后来不小心从窖坡上滚下来把腰摔断了,瘫在床上不能自理,不过葛春花这女人人性非常好,对李显明照顾得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谁知道天命难违,李显明终没逃过死劫,没过两年就在村中央小水溏乘凉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水里淹死了。”
警察一怔,突然抬起头,紧紧盯着村长刘幸的眼睛。
刘幸扭头躲过老警察凌利的眼神,补充道:“这事全村人都知道,肯定是意外。葛春花和吴军当时都在田里干活,李显明人缘不赖,跟谁都没仇,肯定也不是他杀,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报案。”
“你们怎么就能肯定?”老警察厉声喝道:“人命关天要报案才行!”
“像吴二胖家娃娃,偷偷去河湾里洗澡,被淹死咯,家里人心疼还来不及,哪儿会去报案咯?”
民不举、官不究,很多因事故死亡的人亲属是不会向派出所报案的,再说这时候说这些已经晚了,王保成跳过这个茬,问道:“李丽芳呢,她妈妈改嫁她去哪儿?”
“这个……”刘幸脸色一变,缓缓低下了头。
“唉!”葛远江又是长叹一声,接着道:“真是造孽!小芳这娃脾气太倔,偏不要她妈改嫁,而且、而且还怀疑是她妈和吴军害了她爸,所以、所以就在她妈和吴军办事的那天晚上偷偷一个人出走了。”
“走了?”欧阳若水心房一颤,“去哪儿了?”
“这个谁知道?”刘幸摇了摇头,“吴军半夜找到我,叫醒村里所有的男人找了好几道山梁,怎么喊、怎么叫也没寻到人,那时候我们都寻思这娃完了,肯定被野狼给叨去了。谁知道……唉,照片里的娃要真是小芳的话,也算老天爷眼没瞎,给李显明留根苗儿。”
“这么看,匡美丽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李丽芳!”王保成狠狠地念了一句。
葛远江、刘幸和老警察都赞同地点点头,欧阳若水喃喃念道:“匡美丽、李丽芳,匡美丽……匡美丽三个字倒过来是丽美匡――李美芳!如果匡美丽真的就是当年的小芳,那他回来后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收了同母异父的妹妹做徒弟,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推测是这样。”老警察分析道:“十年前李丽芳离家出走,主要是因为怀疑他爸爸的死因,十年后他回来发现吴军和她妈妈都死了,心灰意冷,见幼小的吴佩琳非常可怜,便有意照顾,但是必竟她心里又憎恨这是吴军的女儿,所以才蒙着脸隐藏身份。”
“嗯。”葛远江和刘幸都点点头。
欧阳若水摇头道:“按常理,这么分析确实不错。但是匡美丽与普通人不同,会不会另有原因呢,要不然她劫持……”说到这儿,欧阳若水顿了顿,忽然想道匡美丽劫持天任这件事属于机密不能随便透露,“坚持蒙面十年,也太勉为其难了。”
王保成已经明白了欧阳若水的意思,摸了摸下巴,道:“李丽芳……匡美丽的亲生父亲李显明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欧阳若水看了王保成一眼,那意思是说,难道你认为匡美丽劫持天任还是跟她父亲的死有关吗?
王保成点点头,看了老警察一眼,道:“我感觉这老哥说得对,意外死亡的人都应该报给警察,调查一下。”
没想到李显明的坟葬得很远,翻过一道山梁,天近黄昏才到达一个山谷。
晚霞从山隅里透过来,洒在一种或金黄或粉白或深紫的野花上,野花布满整个山谷,晶莹剔透、平凡而灿烂,春花轻拂,金红色的霞光在花丛穿梭,与千花齐舞,景色绚美至极。
“是雏菊!”
欧阳若水禁不住脱口惊叹:“好美啊!”
葛远江皱眉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名字噢,我们这儿都把它叫太阳花,这种小野花春天里开得最早,谢得却很晚,到秋天还开得大片大片的。不过、不过说也奇怪,这山谷原来光秃秃就是块荒地,近几年才出这么大片的。我就说洒,什么东西要是不被祸害,肯定活得旺壮。”
“还真挺好看,真像是――天堂!”老警察也不禁叹喟:“死后要是埋在这儿个地方,那也算是无憾了。”
大家小心地行走在山谷中,都尽可能不去踩到可爱的雏菊。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那座缀满雏菊的坟丘。
看到花海中的这座坟墓,刹那间大家都沉默了。正对着人们,一雏菊围成一个大大“心”形,最外围一圈白色,向内是一圈圈黄色,中心是紫色。除了这颗雏菊组成的“心”,整座坟丘没有一颗杂草!
王保成扭过身,大蛤蟆镜对着晚霞,轻声道:“咱们走吧。”
欧阳若水身体微微一怔,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显而易见坟上的花是有人种上去的,这个人可以肯定就是李丽芳!
也许,整座山谷中的雏菊都是她一手所为!
这么强烈的爱,这么多情的人劫走王剑、做出这么多诡异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手机又响了,是马漂亮的号。
欧阳若水似乎怕打扰了死者的宁静,轻轻转过身,小心地接通手机。
“喂,若水哥!”
马漂亮在电话里喊道:“我们查到了,劫走王剑的不是匡美丽,而是一个叫李丽芳的死化妆师。我们正去她工作的殡仪馆路上呢,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欧阳若水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李丽芳就是匡美丽!”
叮呤呤,王保成的手机也响了,欧阳若水没挂手机,看了王保成一眼,王保成把来电显示的姓名给欧阳若水看了一眼,是欧阳贵的。
接通电话,欧阳贵急促地说道:“我给若水打电话占线,你们能不能快点回来,小鱼儿的‘锁窍封神’出了问题,用不了多久,王剑就把这个阵法破了!”
王保成嘴角抽畜了一下,哑声道:“‘锁窍封神’是小鱼儿压箱底的本事,如果没有她撤阵,可以让平常人一辈子做白痴,就算我和郭建军没有一个月也休想自己破阵,刚刚短短一天……难道匡美丽又有了新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