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第一次见识到古代人的身体素质,也充分理解什么叫做亚健康。
第三天的针水注射完毕后,云观镜脸上的潮红已经完全退了,也不咳嗽了。竟然已经可以运功练武了。
云观镜手持长剑之时,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自从得了桃花痨,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没有一天能平整的呼吸,更别提练武。那种痛苦比死还要难受,云观镜也曾灰心丧气过,这次愿意来求医也不过是不想让卓琅玕失望罢了。
没想到,在那些古怪的水注入身体后,病情一天天的好转。
从一开始抱着怀疑到最后的惊叹不已,云观镜对秦悠的印象大为改观。称呼上也从秦大夫变成了悠弟。
“卓大哥,我想和悠弟义结金兰。”
卓琅玕露出欣慰的笑意:“为兄正有此意。”
“若和我等契若金兰,那么想必小王爷看在白云堡的面上,应该不会再为难悠弟。”
卓琅玕不禁苦笑一声:“你猜出来啦?”
云观镜轻笑一声:“观镜只是身体病弱,脑子还很清醒。况且白云堡向来消息灵通,徐大侠的事情我知道的只多不少。相处了一月有余,卓大哥觉得悠弟为人如何?”
“秉性纯良,虽稍显柔弱,却不失善良之心。”
“真巧,观镜也是这样想的。弟自负数十载,也算阅人无数。也曾想过悠弟是否是奸人所扮,但是经我仔细观察,他并非这种人。”
卓琅玕微微颔首,“英雄所见略同。我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等着云弟的病好一点,我打算去繁城调查一下这件事。”
云观镜的神色却没有那么轻松:“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徐兰卿被辱之时,他的义结兄弟花千繁已经赶到。这件丑闻本已经被压下,然,却在数日之内传得人尽皆知。尔后朱瓒家半夜莫名起火,除了他本人,无人幸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云弟的意思是?”
“魔教右护法于飘雨和徐兰卿有着过节,我怀疑这件事是魔教做的。”
卓琅玕微微颔首:“那于飘雨最擅长缩骨易容,我们只要调查一下最近出入朱府的人员,应该能有线索。”
“悠弟不该平白无故背上这黑锅,我要还他一个公道。”
“正合我意。”
云观镜正在慢慢的痊愈,但是秦悠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好在云观镜有随行的大夫,但是诊断后的结果都不容乐观。
“这秦大夫受了很重的内伤,元气大伤,内里衰弱,不是长命之相,恐怕……”
“没有别的办法吗?”卓琅玕忧心忡忡。
“恐怕只有药王谷的重谷主才有法子。”
秦悠到是不怎么在意,他刚来木梨村的时候,情况可比现在糟糕多了。这几天神色萎靡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感冒一直没怎么好。
上辈子得感冒,秦悠连药都不吃,撑一个多星期就好了。如今,这病前前后后拖了差不多俩月,反复发作,折磨得秦悠快要崩溃了。
好在有各种抗生素,病情最终被控制住。
这段日子算是秦悠来这个世界过的最好了,云观镜有的是钱,吃喝上从不怠慢。每天换着花样的给秦悠做吃食,什么三鲜猫耳朵汤、荷叶糯米排骨、山药豆沙糍粑、薄荷腊肉……顿顿四荤四素一汤,荤腥搭配良好,秦悠因此大饱口福。
“义结金兰?”秦悠咬着蜜汁叉烧,一脸傻相的望着卓琅玕。
“佛家讲究缘法。蒙悠弟救得一命,观景感激不已。不如悠弟你和我二人义结金兰,从此就是兄弟,也好相互照看。”
兄弟?
秦悠有些不大乐意,老实说他是怕了这群江湖人。他害怕这又是一个徐兰卿和花千繁,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群江湖人相处。
本来他打算治好云观镜就远远离开,平时也不愿和他们深交,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要和秦悠拜把子呢?
不要怪秦悠心思多,任谁在经历那么多事之后,都会对任何人抱着戒心,特别是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卓琅玕和云观镜岂看不出秦悠的顾虑,心里略微有些怜惜。
“贤弟不必担忧,只是愚兄颇欣赏贤弟的侠义风范,想从此结为兄弟,好相互有个照应。”
侠义风范?他有么?
“难道悠弟嫌弃我们?”
“不敢当,”秦悠犹豫片刻还是打算照实相告,“着实是因为我……因为愚弟仇家遍布江湖,不忍连累二位贤兄罢了!”
“贤弟不必担忧,万事有我卓琅玕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秦悠几乎热泪盈眶,卓琅玕的意思是要罩着他么?
土豪,你的大腿还有空闲么?
云观镜见秦悠终于卸下心房,答应了,心中也满是豪情,当即让两个侍女端一碗水。
卓琅玕首先用银色的匕首在食指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滴了几滴血在碗里,随后云观镜也做了同样的事,随后两人齐齐望着秦悠。
“义结金兰需要割手指么?”秦悠除了小时候验血的时候给那医生割过手指之外,再也没有过这种自残的行为。
想想都觉得痛,秦悠一向害怕尖利锋利之物,顿时就不太想结什么兄弟了。
“这本是上古流传来下的虚礼,不遵守也罢!”卓琅玕笑着打圆场。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这点小痛都无法忍受?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在旁边漂亮的侍女姐姐们的笑声中,秦悠红着脸,狠着心将手指割开,滴了点血,看着那红红的液体,他感叹要是他也有大姨妈就好了,别说两滴,两杯都行!
三人将滴了血三人血的酒水尽数喝光,然后将碗扔在地上。这举动象征着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卓琅玕:“在下天山卓琅玕,今二十七载。”
云观镜:“在下云观镜,乃白云堡少堡主,现二十二有余。”
秦悠:“我是……在下秦悠,朋友都喜欢叫我小悠,呃,今年十四岁!”
卓琅玕&云观镜:“!”
卓琅玕(有些惊讶):“原来三弟的年纪如此小。三人之中属我年纪最大,这大哥非我莫属。”
云观镜微笑着说:“总算我也可以做回哥哥,也算如愿以偿了。”
说着云观镜从随身挂着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秦悠。
“君子以玉相交,三弟若不嫌弃,那就收下吧!”
云观镜的这块玉佩通体碧绿,水种,里面有一丝一丝的深绿色冰裂,看上去如烟雾般缭绕,端的是一块极品翡翠。就算没有眼力的秦悠也能看出这块玉佩价值不菲。
卓琅玕送给秦悠的就比较普通了,是一个玉制的小葫芦,上面绑着一根金色的丝线,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玉,却胜在玲珑可爱,一看就是被主人经常把玩。
至此,一个困惑了秦悠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一开始看到云观镜腰间那一串玉佩时,秦悠还感叹过有钱人真土豪,玉佩都要弄一串。现在才明白,敢情是用来送人的。
等等!君子以玉相交,也就是说他也要回送玉佩啰?
原来的朱瓒身上也佩戴有很多名贵的玉佩,可惜在逃命的过程中全都当掉了。现在他有的只有那十二块神秘莫测的玉佩,秦悠不禁为难,要送么?
万一,没几天又回到盒子里怎么办?他该怎么解释才好?
云观镜敏锐的察觉到,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秦悠一富家子弟最终沦落到住在土房子里,怎么会有上好的玉佩?
“这都是虚礼,一般的玉就行了。”
秦悠不了解的是,大明王朝崇尚玉石,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会得到来自父亲赠予的护心玉,成年的时候又会得到母亲的长命玉。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得到很多块包含着不同意义的玉石,这些玉石包含的意义也不尽相同。像长命玉和护心玉是不能送人,要在死后随葬的,就算再穷的人也不会卖自己的长命玉和护心玉,因为迷信的人们认为没有这两块意义重大的玉,人死后是不能安息的。
悲催的秦悠为了能吃上几个包子,将长命玉当了一两银子;为了能在下雨天有个遮风避雨睡觉的地方,又把护心玉给了那贪得无厌的老妇。
秦悠手足无措,这下连卓琅玕也发现不对了,再穷的孩子也该有两块玉吧?可偏巧,秦悠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没有么?刚好我那里有很多,一会让人送上来挑几块吧!”
“没,我有的,你们等一会。”秦悠啪嗒啪嗒的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卓琅玕和云观镜搞不明白他为啥在外面绕了一个圈就回来了。
问清楚两人的属相后,秦悠从盒子里挑出狗形和兔形玉佩,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拿着那造型古朴,玉质上乘的玉佩,翻来覆去的查看。
很明显不是近代的东西。从刀工上可以看卞氏刻的痕迹,但那已经失传了两三百年了。光是这个工艺,就让这两块玉佩价值连城。
秦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算了,秦悠身上的谜也不止这个,他们俩想到这也就释然了。
三人分别给义薄云天关山老祖上了香,从此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太好了……”云观镜刚想开口吟两句诗,以表达自己心中的高兴和激动,没想到秦悠头也不抬接了一句‘以后有肉吃了’,一片囧然中,众人绝倒。
又过了几日,卓琅玕确定云观镜的病已经好了差不多,和他又商量了一次。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秦悠的身体状况,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实属年轻,但这不能拖太久。
卓琅玕还有一面起死回生令,因为上次重白并没有收回,他估摸着还可以使用,于是将起死回生令交给了云观镜。
“要不带着三弟一起去药王谷吧?”云观镜不放心将秦悠一个人放在长闲镇,他没有武功,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恐怕不行。”卓琅玕深深叹了一口气,“三弟不比二弟你,他已经没有武功护体,药王谷离这里有千里之遥,路途遥远,恐三弟无法忍受这样颠簸。”
云观镜无奈的点点头,昨天,不知道是不是起身太快,秦悠当着他们俩面昏倒,吓了他们一大跳。
大夫诊断后,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让两人不得不立刻分开,一个去繁城调查徐兰卿的事件,一个则去药王谷请重白出诊。
秦悠到不怎么担心,还劝两人这是因为他突然站起来,脑子供血不足造成的眩晕,吃两片西洋参就行。
云观镜随行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心腹高手,他将自己最信任的侍女轻蝶和心腹江氏兄弟留在秦悠身边。
镇上的开销太大,秦悠又不甘心当米虫,而且有些怀念他的骨头汤煮番茄土豆汤,于是带着漂亮的侍女姐姐和江氏兄弟又回到了木梨村。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无论是县还是镇,每天早上五点钟准时敲钟,那钟声扰的秦悠睡不着觉,还是寂静的村里比较好。
这次秦悠归来,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人人都站在村头翘首期待。一开始秦悠还很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人缘好。等着了解了实情后,囧的不能再囧了。
“村里好不容易有一个大夫,谁都不愿意秦小哥你走掉嘛!”
秦悠被打败了。
江氏兄弟沉默寡言,但是却是非常贴心,跳水劈柴生火做饭从来没有怨言。
轻蝶更称职,此后穿衣起居,无一不完美,秦悠算是体验了一把贵族生活。
没有死亡的胁迫,没有缺衣少食的担忧,除了有些虚弱的身体,生活算是美满幸福了。
闲暇之余,秦悠忍不住询问关于两位兄长的去向,轻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去寻那天下第一神医。
重白这个人吧,一路上秦悠也算听过很多他的事迹,最著名的就是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除非手持起死回生令,否则就算人死在他面前,这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人软硬不吃,无论皇亲国戚还是江湖侠客,他都不买账,谁也拿他没办法。云观镜能请来么?秦悠表示怀疑。
也许是积攒的人品值消耗光了,麻烦很快来了。
牙大婶一度熄灭的热情在听说秦悠义结了两位有钱人(重点)做兄弟,又重新上升到另一个可怕的高度。
她以一种让秦悠都招架不住的势头不停的上门来说亲,扑面而来的口水差点将秦悠淹没。
好在有轻蝶这个厉害的女管家,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说得牙大婶哑口无言。
“我们秦少爷可是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怎么能在婚事上如此轻率?再说历来婚事是由家中长辈说了算,秦少爷家人虽然已仙逝,但还有两位兄长可以做主。这位大婶,不如您等到我们家少堡主回来再商议如何?”
牙大婶打出生以来就没有那么丢人过,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再也没有上门,还禁止石头和小翠花来秦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