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终的结果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秦悠是被押着出门的。
他沉着脸,一路上谁都不敢和他说话,小乞丐唯唯诺诺的伸着脑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祝庙离的不远,因为是难得的盛会,到处是人。秦悠被侍者紧紧的围住,周围的人别说挤,连看都看不到一丁点。凡是有人不小心挤过来,都会被迅速的隔开,以保证秦悠的安全。
因为雏鹏的到来,现场明显被清场,围观的人都必须站在一丈开外,还有官兵守卫,如果有人乱闯,保证要吃一顿棍子。好在周围的观众虽然心情激动,但还是克制着不往前冲,只是不停的欢呼吼叫,声音大到秦悠不得不用手捂着耳朵。
很快,雏鹏乘坐的车缓缓驶来。
这是秦悠见过最漂亮的马车,车身上装点着各色鲜花,拉着车的则是八匹纯白色的马,马的身上披着昂贵的织品,气势非凡。
马车一路走来,鲜花也一路撒着,漫天的鲜花中,秦悠终于看清楚扮演者。
那是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蓝色的眼睛,清秀的容貌,看上去和亚洲人没有任何外貌上的区别,除了眼睛。
他随意扫了一眼秦悠一行人,并没有怎么注意。倒是他身边的几个人,多看了几眼,认出了徐兰卿几个人。
祝庙里打扫的焕然一新,里面只有一座雕塑。秦悠望去,雕刻那座雕像的大师水平一定很高超,远远的看去,泥塑的雏鹏有一种超脱世外,悲天悯人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雏鹏从马车下来后,一步一步的走进庙里,从一旁的女巫手上结过香火,朝着雏鹏的塑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当他站起来的瞬间,周围的花草树木争相竞放,时令不同的花竟然在同一时刻绽放,这样的奇迹让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有人欢呼有人啜泣,连秦悠的情绪都被感染了不少。
“为什么花会开?”秦悠随手摘了一朵,捏了捏,引来一旁围观人的白眼,“是真花,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有你在。”小乞丐悄悄附到秦悠耳边,“往年都没有这样的神迹,这是昭示着雏鹏安好的迹象。”
秦悠耸耸肩,不以为然。
扮演者很快退场,接下来是各种民间表演,用来庆贺,秦悠觉得好奇,想凑上去看个究竟,却被拦住了。
“那边人多,别挤过去。”
此时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如此混杂的情况下,卓琅玕自然是不放心秦悠到处乱窜了。
小乞丐以为秦悠又要大吵大闹,准备后一肚子的话来安慰,谁知道他只是耸耸肩作罢,然后意兴阑珊的提出回宅子休息。
本来下了船,秦悠以为自己要住客栈了,没想到却被告知,国师在这里有一处私人住所,直接过去休息就好了。
秦悠似笑非笑的盯着小乞丐看,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小乞丐举白旗投降:“国师发现有异常,所以你不能再乘坐那艘船了。”
“什么异常?”
“呃……我不知道。”
“那我还是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别别别……”小乞丐终于着急了,拉着秦悠的衣袖就不肯放手,“你要是回去了,国师不打死我才怪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乞丐一把抓住秦悠的手,嘟着嘴说:“国师发现有魅使的踪迹,那个女人很厉害,为了你的安全,只好转移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一会你那些大哥啦,师兄啦,又要欺负我了。”
卓琅玕看了一眼小乞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秦悠凝视这小乞丐的眼睛,棕色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单纯通透,一眼可以望到底。
“呐,小乞丐,”秦悠忽然抬起头看着那些为雏鹏出现而欢腾庆祝的人,看着热热闹闹的祝庙,问:“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吧?”
“嗯!一直都是。”
从来没有哪句话能让秦悠如此安心,长久以来的焦躁稍稍减轻了不少。秦悠爬上马车前,望了一眼身后的人。
卓琅玕和云观镜低头交谈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朝秦悠这边投来视线,确保他的安全后又移开。更远的地方,花千繁和徐兰卿同样在小声交谈,两人虽然表情没变,但秦悠依旧能感到异常。
而且,这异常使因他而起。
每次出来,他身边总会有三到四个侍者,最常见的使卓花二人和小乞丐。从玉佩剩余的数量来看,他现在应该有八个侍者。除了卓、云、花、徐、小乞丐、叶清蟾和太子,应该还有一个人。一直以来,秦悠总是认为他的手机应该在这个神秘的x手上,但现在看来,恐怕这个躲在黑暗里的人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哈!秦悠低下头,嘴角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容。
他不过一个无才无德的大学生,废柴的不能再废柴,国师实在是不需要用那么多脑筋来对付他的。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们别上来了。”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在确认了秦悠不是在开玩笑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秦悠硬着心肠别过头,见状,卓琅玕走过来:“不行,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很危险。不如我——”
“大哥,”秦悠加重语气,“我想一个人呆着,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这句话分量实在是太重了,连远方的花徐两人都惊动了,只见这个美貌俊秀的青年走过来,笑着说:“小悠爱怎么就怎么。卓大侠你别总是将他当成小孩子嘛!”
徐兰卿点点头:“反正两辆马车离得也近,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小悠,我想和你一起——”
小乞丐话还没说完,秦悠就当着他的面将马车门关上。
在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时,愤怒这种神情终于从秦悠的脸上褪去。他的身体都僵硬了,额头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还不行……
这间看似空荡的马车,里面还存在着某个人,某个他看不见的人。或许是第八个侍者,或许是某个派来监视他的人,更有甚者,是那个他总也摸不透想法,也不知道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的国师。
镇定!
表情,控制住表情,不要露出一点破绽。
就算心里这么想,但是右手紧握住的拳头,那张已经被掌心汗水濡湿的字条,无一不在暴露他的紧张。
快,说点什么,他要忍不住了。
嘴巴刚刚张开,秦悠僵住了。
等等,他现在是一个人,突然说起话来不是很奇怪吗?
可恶,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被发现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有人现在能透视的话,就能看到秦悠的脑海里如同漩涡一样,无数种想法缠绕在一起,最终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然后随手一扔,躺在柔软的榻上。
又过了一会,他似乎是睡着了,翻了一个身,顺带将被子拉起,盖住头。
马车外,被拒绝的小乞丐显得失魂落魄,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徐兰卿看了,于心不忍,便好言相劝。
“我没事,我只是刚才看到有糖葫芦卖,想起小悠最喜欢吃。我想卖两串,等会儿给他,说不定他就不生气了。”
徐兰卿抬起头看看,那个卖糖葫芦的是一个七旬老头,佝偻着腰,费力的抬着糖葫芦串四处吆喝,有孩子想要,他就放下来,从上面取下一两串,笑呵呵的递给孩子们。
徐兰卿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任是无情之人,看到这幅景象都会觉得温暖动人。
“去买吧!”
努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秦悠一点点的打开手心,小心翼翼的将掌心的纸条摊开。
得到允许后,小乞丐飞快的窜过去。一旁的卓琅玕颇不赞同:“外面的吃食一律禁止给三弟吃。”
“卓兄不用担忧,一会找个机会换掉就行了。”
秦悠每动一下,就要停好久。所以就算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他的背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大哥!”
云观镜的声音惊醒了两人,他们回过头,发现有一个老妇人待着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女孩拦住了镇南王府的轿子,一边抓着轿子一边哭喊:
“雏鹏大人,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吧!”
扮演雏鹏的正是镇南王世子,他身边不乏高手,瞬间就可以将心怀不轨之人毙于手下。但眼前这一老一小,没有一点功夫,老的老小的小,看上去一点危险性都没有。正因如此,守卫一瞬间的犹豫,才让这一老一小钻了空子,闯到花轿前。
郭荣一怒之下,阴沉着脸走过来,想要将两人扔出去,却被花轿上的人制止了。
“郭先生,不必动怒。先问清楚。”
郭荣点点头退了下去,他明白世子的意思,这里有很多人,而且世子又代表的是雏鹏,如果闹出什么,会给雏鹏的声誉带来麻烦的。
那个老妇看到自己被允许说话了,连忙跪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看到那个骚乱慢慢平息,高度紧张的几人逐渐放松下来,马车再度向前驶去。
秦悠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水,借着微弱的光芒,他逐渐看清楚字条上的字了。
“不知为何,徐兄,在下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卓琅玕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哭泣的老妇人,她脸上的表情很真切,一点虚假都没有。看样子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拼死也要说出来。
但,他就是觉得有一股很强烈的违和感。
不是那个祖孙,是什么地方?
字条上的字迹不但歪歪扭扭,还是这个朝代的人没有见过的文字。那是他们曾经一时起兴玩的游戏,乞讨时用来发暗号的小花招,一种绝对只有秦悠和小乞丐才懂的话语。
“大哥,小心。”
变故忽然横生,从各个街角忽然涌出很多人,一开始卓琅玕以为是冲着他们来的,结果却发现那些人越过他们,朝着世子围过去,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冤,救命什么的。
“卓兄,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冲着我们来,此地都不宜久留。”徐兰卿的马因为突然出现的人群而受惊,不安的踏着马蹄。
卓琅玕点点头,正想让马车快些离开,被一声惊呼打断。
只见秦悠乘坐的马车摇晃着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离开他们的视野。
马受惊了!
“kuaitaotaxiagyaoqiujinni”
秦悠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是的,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