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想了想:“他不笑吗?”
“笑?”谭岳洋皱眉:“陆总……我还真没怎么见他笑过。不过那次见面之前,陆总接受了三年多的抑郁症治疗,不爱笑也正常。”
沈眠哦了一声。
谭岳洋思考了一瞬,开口:“我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和您聊聊,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沈眠喉咙滚动:“你和陆少卿认识的时候,他健康吗?”
“身体情况自然健康,每天十几个医护人员围着,正常睡觉饮食。他刚车祸来医院的时候,身体情况就很健康了。”
沈眠回想青城初见。
感觉谭岳洋说的对也不对。
对的是身体健康,不对的是陆少卿是会笑的。
那次青城医院擦肩而过。
陆少卿眼底没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虽然不像现在托腮看着她眉眼弯弯,笑的好不甜蜜,但的确是笑着的。
沈眠沉默了。
谭岳洋:“您问完了吗?”
沈眠点头:“问完了。”
“好的。我开始说了。”
沈眠有点没精神,示意他说。
谭岳洋开始说:“我让陆总来复诊,一方面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破了我的记录,我从没对一个人尝试麻醉神经长达二十天,我想全面了解他现在的情况,撰写论文。”
谭岳洋眼底带了狂热:“我有预感,这篇论文一经发表,肯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专家想要和我一起进行研究,那么这一技术可以进一步完善,为社会谋求福利。”
还有一个原因。
是因为这次陆少卿给他打电话介绍女朋友,声音放松轻快,和谭岳洋认识的陆少卿不太一样。
不是一年多前的相识,也不是术后醒来的反常。
谭岳洋想近一步观察看看,是不是麻醉神经对他造成了什么别的影响。
沈眠:“您是个好医生。”
“那您是答应了吗?”
“尽量。”
沈眠点头要走。
谭岳洋再次开口:“还有件事希望您可以帮忙。”
“什么?”
“陆总想给我介绍女朋友。”
沈眠怔住,皱眉:“谁啊?”
谭岳洋顿了顿,抿唇说:“事业类型女性,十九岁,一六三,现在已婚,即将离婚,未生子,陆总说等过了年安排我们见一面,现在那位女士还没离婚,不合适。”
沈眠:“……”
这说的是简瑶。
可简瑶还没离婚呢。
这什么和什么啊,不过说的很直白,一点也没藏着掖着倒是真的。
沈眠:“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陆总说她是您的朋友,如果我们能成的话,他愿意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可我现在满心只有事业,暂时没有婚配的打算,我向陆总告知了,但他坚持要我等到年后见一见,首先声明,我并不是对女方有意见,我很欣赏事业型的女性,只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医疗上。”
沈眠干巴巴的笑笑:“好。”
“请您务必带陆总来复诊。”
“尽量。”
沈眠转身走了。
到门口回头看向医院大楼,到底是没进去。
开车在外面转了一圈,不知不觉的开到了沈家的祖坟。
现在临近傍晚了。
呼啸的寒风缠绕不断,敲打着车窗的玻璃。
沈眠隔着车窗一直看那三座坟的方向,却没下去,喃喃自语:“所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沈眠慢腾腾的开车离开这里,在天黑透后把车开回小区。
还没进地下车库,看见小区门口站着个瘦高个的人,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眨不眨的看着沈眠的车开近。
沈眠把车停下开锁。
陆少卿进来了,带进一阵冷风,还有不高兴的叽歪:“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沈眠没注意,拎起看了眼,发现真的关机了。
把手机给充上电,侧目对上陆少卿的眼睛。
沈眠:“在门口是专门等我?”
“恩。”陆少卿搓了搓手,眼神小心:“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感觉你心情不好,你怎么了?”
沈眠:“没事,你听错了。”
陆少卿伸手。
沈眠微怔。
陆少卿说:“捂热了,你咬一口。”
沈眠气笑了:“你有病吧。”
“我想哄你高兴。”陆少卿说:“你不高兴,我一天都魂不守舍。”
沈眠看了他一会,到底是没牵,把车开近了地下停车场,解安全带下车。
陆少卿跟上,在沈眠按了电梯后拉住她的手。
沈眠侧目。
陆少卿朝前一步,把沈眠拎着没戴的围巾接过,一圈圈的给她围上。
沈眠想说地下停车场里其实不冷,没必要再围围巾。
但没说。
好像是因为陆少卿手很暖,所以他握着的围巾都熏染上了暖烘烘的温度。
沈眠下巴埋了进去,感觉整个人都暖了。
只漏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陆少卿问:“你在国外心理诊疗所,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
陆少卿低头给沈眠围巾打结的手顿住,蜷了蜷,低低的说:“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
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变成谭岳洋点评的正常的健康的样子。
是时间治愈的吗?
那么我这个人之于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沈眠徘徊不定,恍然无措,伸手拽住陆少卿的衣角,低低的问:“到底是怎么康复的?”
没低几秒,下巴被抬起变成了直视。
陆少卿站在沈眠对面,良久后弯腰,和沈眠对视,眼圈红透,抿抿唇说:“你再等我几天不行吗?”
沈眠微怔。
陆少卿小声说:“就几天,我在年后,不,年前,最迟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定把陆家给料理好,就算料理不好,我远程操控也可以,我会把什么都弄好,带你回去,行吗?”
沈眠:“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少卿:“沈眠……”
声音软绵绵的,带了点求:“就几天,你再等我几天,别……别走啊。”
沈眠怔住。
陆少卿说:“我知道你待在这不开心,每天都是自己,我都知道,可抑郁症真的没这么容易好,我在国外治疗了三年多才好……”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说:“这才一个多月,哪这么容易好啊……”
陆少卿看沈眠重新低下的脑袋,开口:“没,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不需要三年,半年也许就好,三个月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