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万的记忆里，文秀对他一直很嫌弃。

　　 从三十三，比她大十二岁的年纪。

　　 二万也觉得是。

　　 他比她大太多。

　　 除了年纪，还有长相。

　　 二万从跟了刑南艺后，认识的男人，长相都不俗。

　　 刑南艺是个顶顶漂亮的。

　　 陆少卿长相气质一绝，陈启明长相也不俗，阳光又俊朗。

　　 唯独他。

　　 五官平平，一头板寸，面相很恶。

　　 从前跟着刑南艺的时候，没少横眼吓哭过他的私生饭。

　　 二万听久了文秀对他的嫌恶和骂语。

　　 突兀的，听见文秀像是在夸奖。

　　 心口热腾腾的。

　　 脸跟着悄无声息的泛起了红。

　　 二万试探：“这算爱屋及乌吗？”

　　 文秀把脸埋进他怀里，什么都没说。

　　 隔天文秀让二万把她给宝宝挑的衣服拿出来洗。

　　 二万坐在院子里，手洗了三盆。

　　 想说你买的衣服太大了。

　　 很多甚至能穿到七八岁。

　　 看了眼摸着肚子晒太阳的文秀，心里暖洋洋的，什么都没说。

　　 文秀的生活慢慢稳定了下来。

　　 和司意涵的关系也比从前好了点。

　　 因为文秀看不懂产检单子上的数据，但是司意涵能看得懂。

　　 司意涵告诉她头围是多少，腿长是多少。

　　 文秀看着出了神，问司意涵：“能看出她长什么样吗？”

　　 司意涵想了想，“可以。”

　　 文秀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在司意涵电脑上看到了根据各种数据合成的一个婴孩。

　　 司意涵根据数据和参数架成的模型。

　　 她说：“按照你现在体重增长的话，宝宝生下来，估摸着有七斤六两。”

　　 文秀怔怔的看着，“她长得像我，还是像二万？”

　　 “就目前来看，像你多一点，但长相这个东西，后天有很多影响因素。”

　　 司意涵说着顿了两秒，看向盯着电脑出神的文秀，隐隐约约的，感觉她的眼神很奇怪。

　　 文秀再问：“她长大了有多高？”

　　 司意涵回神，“根据参数算，我感觉应该会比你高一点，一米……六八？”

　　 文秀点了点头，“谢谢。”

　　 这是司意涵第一次听见文秀对她说谢谢，有点稀罕的笑了。

　　 找到机会偷摸的告诉二万：“文秀今天对我说谢谢了。”

　　 二万抿抿唇：“你觉得，她是不是比之前喜欢这里了？”

　　 按照二万的性格，不该和司意涵说这，该去找刑南艺。

　　 但是文秀不喜欢刑南艺。

　　 从在雪城到如今，一眼不看刑南艺，偶尔看见了，满脸嫌恶。

　　 刑南艺更是。

　　 冷笑白眼层出不穷。

　　 俩人不对付，几乎要写在彼此的脸上。

　　 司意涵想了想，“是吧。”

　　 司意涵其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二万真的很期待她的答案。

　　 上次她说话没过脑子，害二万小心了很久，司意涵一直有点自责，对二万说：“她比刚来的时候爱笑了。”

　　 文秀刚来的时候，是真的无笑也无话。

　　 司意涵接着说：“而且热爱这个城市了。”

　　 热爱城市的前提，是热爱这里的花草树木。

　　 有次司意涵看到娇气，从不沾尘埃的文秀在给花园里的玫瑰花田浇水。

　　 长卷发下的侧脸被阳光照耀的很温柔。

　　 这是司意涵认识文秀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干活。

　　 司意涵接着说：“对你的态度好了很多。”

　　 在雪城的文秀，对二万非打即骂。

　　 现在的文秀，会让二万挎着她的胳膊，一起并肩走到海城的街道，不骂人也不打人，而且会对二万笑。

　　 俩人偶尔不出门，就在院子里的时候。

　　 文秀躺在躺椅上，会看着二万蹲在玫瑰花田中的身影出神。

　　 司意涵说最后一句：“她有机会跑，但是没跑。”

　　 司意涵感觉想跑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找机会跑。

　　 二万真的很宠着文秀。

　　 文秀在院子里的时候想吃水果，二万会起身去拿，冰箱里的有点凉，他会用热水浸一浸，大门开着，但文秀一动都不动。

　　 俩人一起去超市。

　　 文秀去排队，缺了点东西让二万去拿。

　　 二万拿了回来，她还在那排队。

　　 司意涵看着二万越来越亮的眼睛，轻轻笑了声。

　　 大门开的事，去超市的事，其实都是二万跑来告诉她的，说起的时候很平静，但眸子里带着激动。

　　 他现在问她。

　　 其实就是想找个人附和他的想法。

　　 “她好像真的愿意留下来了。”司意涵补充：“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你们……”

　　 司意涵咬字重重的，“你们的孩子。”

　　 隔天文秀去做六个月的产检。

　　 回来第一时间来找司意涵，把单子送上，“建模。”

　　 司意涵越过文秀对二万挑了眉。

　　 无声的说。

　　 你看我说的对吧。

　　 二万面无表情，但眼睛却在文秀身后一寸寸的弯了起来，是幸福的笑。

　　 司意涵跟着笑了。

　　 专心的根据产检单子上的数据和参数建模。

　　 看文秀看的专注，送给文秀一个相机。

　　 文秀开始拍照了。

　　 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拍院子里的玫瑰花田，拍二万打造出来给孩子的公主房。

　　 拍海城的天和远处嬉笑的人群。

　　 拍学会骑脚踏车的刑烨堂。

　　 拍在院子躺椅上睡着的司意涵，接着拍打着哈欠给睡着的司意涵打遮阳伞的七岁司烨霖。

　　 文秀怀孕七个月了。

　　 肉眼可见的丰盈了一圈，跟着丰盈起来的是腿。

　　 文秀的孕期，刚开始的时候是睡，到中后期因为走路加上总也不闲着，开始累了。

　　 腰疼、腿疼，脚丫浮肿到鞋子都穿不上。

　　 文秀对着脚丫拍了一张，低头抹眼泪，大抵是实在熬不住了，第一次开口抱怨：“好辛苦啊。”

　　 二万用热毛巾敷她浮肿的脚和腿。

　　 文秀说：“怀孕真的好辛苦啊。”

　　 “不生了。”二万敛眉低声说：“以后不生了。”

　　 文秀沉默了几秒：“可你不是还想要个男孩吗？”

　　 文秀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女孩后。

　　 二万就开始收拾楼下的房间。

　　 楼下总共四间房，二万先打通的是靠东边的。

　　 小女孩的房间和衣帽间，连在一起，粉色的。

　　 接着把另外两间也打通了，卧室和书房，蓝色的。

　　 他说是给他们儿子的。

　　 “我以为……不受罪。”

　　 司意涵怀刑烨堂的时候，二万在，她吐了一次，其余的时间一直在睡，生的时候也顺顺利利。

　　 文秀刚开始也是，结果现在不过七个月，开始难受了。

　　 二万说：“我们生完这个，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