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院子没有热水器,但是有吃的。
冰箱里空空如也。
可是小房间里有牛奶和小面包。
文秀一手拉着二万的手,一手接过他撕开的小面包,吃了口后呸了一声,“这什么啊。”
文秀仰头,有点委屈:“好难吃啊。”
二万敛眉坐在她身边没说话。
文秀还是吃了,却断不了抱怨:“这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
二万说:“这些在我小点那会,是过年才能吃上的。”
二万小时候吃得最多的好东西是红薯。
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红薯。
很多孩子,常年围着一个大盆,领馒头和白菜粉条。
其实是有肉的。
只是上头对养他们并不上心,准确来说,最开始是打算养着玩的。
不上心,给的钱自然少。
一层层剥削,到他们这,少的可怜。
文秀怔了好大会,问二万:“你的爸妈呢?”
文秀从前问过二万小时候的事。
二万一笔带过,说是个孤儿。
二万沉默了几秒,侧目:“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了,没爸没妈,没有家。”
文秀笑笑:“没关系的,你以后有我,有孩子,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是一个家。”
文秀说:“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二万握着面包的手紧了紧,在文秀还想说的时候打断:“快吃。”
文秀吃了,多看了几眼二万的侧脸。
直觉出二万并不开心。
文秀想哄哄二万,想了想说:“等出去后,你给我买菜做点好的吧,我这几天都瘦了,我想吃鹅肝,想吃松露,想喝燕窝,对了,我还想吃你从前给我做的螃蟹全蛋面,要螃蟹打成泥和鸡蛋还有面粉混成的那种面,不要超市里卖的。”
文秀没理二万的沉默,喋喋不休的一直说。
说到二万还是沉默后,跟着敛了眉:“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奇怪啊。”
文秀在海城的时候,兴致其实算不得高。
最高兴的一天,是知道肚子里的是小女孩。
她的想法很单纯。
是小女孩,就不用怕孩子生下来不如刑南艺家里的两个男孩漂亮了。
除了那次外,兴致一直都不算太高。
那是因为对裘海天的恨在心里一层层的积压,怎么都散不去,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而现在……
文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因为裘海天救下了她。
她那么多年低贱的请求裘海天爱一爱她,终于有了回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有了回声,也有了结局。
加上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遗憾盈满了心口。
感觉报仇也好,如何也罢,似乎都抵不过一个刑二万。
文秀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和二万去海城,找他们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就连对弄死陈远的欲望都轻了,因为对陈远来说,最重要的真的是金钱和权势。
要他的命,远不如拿走这些,让他更痛。
文秀决定和二万离开后去信托中心。
陈远把钱给了陈家一半,又散了无数去找打手。
只要她能回去。
陈远肯定会因为还不起钱,被送进去。
文秀咳了咳,想趁月色正好,和二万解释。
二万却再次打断了,“别说了,吃完就睡吧。”
文秀怔了好大会,哦了一声。
她的不高兴只能摆这么明显,可是二万没来哄她。
文秀眼圈莫名的泛了红,扯二万:“我想趴在你身上睡。”
二万起初没说话。
在文秀手指不自觉的扣住了掌心后。
应了。
文秀浅浅的出了口气,在二万躺在宽大的沙发后,趴在他身上:“我们的宝宝呢?”
文秀之前一直没敢问,怕掉眼泪。
二万说:“给刑哥了。”
文秀皱眉:“为什么给他啊,就算是找人带,也该给司意涵带。”
“意涵基本没带过孩子。”
文秀微窒,的确。
在她印象里。
司意涵的生活就是吃睡,然后被刑南艺带出去玩,从没见她单独带过孩子。
孩子要么是刑南艺带着。
要么……
刑南艺带着孩子再带着她。
文秀想了想:“我可不会这样,我以后会多多的带我们的孩子,不会撒手什么都不管的。”
文秀睨了眼闭上眼的二万,轻声接着说:“我还会学着做饭,学着洗衣服,学着做家务,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做了。”
“二万,我们的宝宝两个月零二十三天了吧,她现在长什么样了,漂亮吗?可爱吗?你给她取名字了吗?我走前其实一直想给她取个名字,可是以前我听人家说……”
人家说快死的人给孩子取名字不好。
甚至于,都不能知道孩子的名字。
否则挂在心上,以后会折她的寿。
文秀眼圈通红,低低的哽咽:“我有点想她了。”
文秀还想说。
嘴巴被捂住。
二万说:“睡吧。”
文秀的眼睛在昏暗中轻轻眨了眨,鼻尖微动,嗅了嗅二万掌心的味道。
几秒后,像是小动物一样,轻吻了瞬二万的掌心。
脸朝下,半个靠在二万的掌心,半个靠着他的胸膛,没再说。
二万在文秀睡着后。
定定的看着她,半响后把她身上披着的西服朝上扯,将文秀的脸挡住。
不知道为什么。
二万突然有点不想看了。
怕看久了,她再多胡说八道点,会真的杀了她。
隔天二万想走。
可是文秀发烧了。
蔫蔫的靠在他身上,吐气滚烫,手脚却冰凉。
二万找了退烧药给她吃下。
偷摸的出去一趟。
在院子里悄悄的生火给文秀熬了碗粥。
喂了喝下后。
文秀的高烧退了下去,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二万抱着文秀,看外面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眉心狠狠的皱了起来。
深夜时二万猛然睁开眼,侧目看向外面。
在文秀嘤咛一声后捂住她的嘴巴。
文秀茫然的眨眼,闷闷的,“怎么了?”
二万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警醒的豹子,“他们追上来了。”
文秀愣住。
二万找出没电关机的手机看了眼。
再看向腕间的手表。
打横抱起文秀,扯过屋里房间带了灰尘的被子,把文秀团团裹住,朝床底下塞。
文秀拉住他:“你干什么?”
“他们追来了,我去把他们引开。”
文秀不愿:“不去。”
“文秀。”
“不去!”文秀声音沙哑却强硬:“不去,你就在这待着,哪都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