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静阳听着贾环略带哭声的话语,立刻呆住了。
是啊,环儿是庶出。在家里的地位怎么能与嫡出的宝玉一样?
他也有一些庶弟,每一个都不过分到一丁点家产便被打发了出去。
仔细说起来,宝玉对贾环可比他对庶弟要好,刚才他对宝玉实在是有些苛责了。
觉得环儿在荣国府过得不好,他完全可以提供帮助啊,但若是以此来怪罪荣国府里的人轻慢环儿,那可就过分了。毕竟各个家族中,都讲究嫡庶有别。
望着贾环通红的脸庞,难堪的神色,静阳忍不住苦笑起来,连连道歉道:“环儿,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说完,又对宝玉说道:“宝玉,你别在意,我是有些昏了头了。你对环儿的好,我心知肚明,以后在家里,也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想清楚了一切,静阳也不禁服软。
他虽然在贾环身边派着人,但那些人只能在贾环出门时远远的跟着,压根儿进不了荣国府的大门。
贾环若是在荣国府里面被人欺负了,他还真是鞭长莫及。无奈何,还得拜托宝玉。
宝玉对静阳这恋爱之人的智商已经完全绝望了,听他道歉,也不为己甚。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环儿的,他是我弟弟。”
静阳讪讪一笑,没好意思再言语。
他今儿个算是把宝玉彻底得罪了,本来心疼环儿委屈,想着替他出头,结果却将最基本的嫡庶有别忘了个干净,弄到现在宝玉不悦,环儿尴尬,他自己则是里外不是人。
水溶和徒斐也都有些费解,静阳平时挺精明的啊,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
瞧着静阳狼狈的模样,水溶和徒斐在暗笑之余,也只得出言替他解除窘境。
水溶指挥着下人将行李都搬到房间,转身对静阳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这主人也该让我们吃午膳了吧。”
静阳冲着水溶感激的一笑,道:“午膳我安排在蔷薇轩,咱们一起过去吧。”
路上,水溶含笑道:“宝玉,这雀金呢的大氅穿在你身上,当真是相得益彰。”
水溶倒不是奉承。宝玉平日里喜欢穿素净的衣服,他前些日子送宝玉的狐裘,就是白色的。穿在宝玉身上颇为精致高贵。这让水溶有一种错觉,似乎宝玉就该穿淡色的衣服,任何华丽的装饰都会破坏他的恬静柔美。
但是今儿个宝玉穿上这件光彩熠熠的雀金呢大氅,却完全打破了水溶的认知。
这件华贵的衣衫,将宝玉衬托的更加贵气,静静站在那里的模样,哪里像是普通的世家子弟,比起一些皇子龙孙也是不遑多让。
宝玉发现水溶说完话后,便一直盯着他看,奇怪的眨眨眼,问道:“怎么了?可是我的脸上有东西?”
水溶轻咳一声,掩示自己的困窘。没想到夸完了人,竟然光顾着欣赏美人儿,忘记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徒斐在一边淡淡嘲笑道:“这园子里的路并不平整,水溶你当心摔跤。”
他语气虽淡淡的,但是里面却隐隐藏着一丝酸意。
明明他也想开口对着宝玉赞叹一番的,谁知让水溶抢了先。
宝玉懒得理会水溶和徒斐的唇枪舌剑,在他眼中,这两位都是天之骄子,为了中和体内的阴气,他可能会选择其中一人作为双修伴侣,但若说和他们谈情说爱,倾心相待,他还真不敢。
静阳的庄子风景着实不错,加之依山傍水,种种自然美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走过一处抄手回廊,来到了一处院子,上书着“蔷薇轩”三个大字。
静阳径直带着几人进了蔷薇轩,里面早已经摆好了菜肴。
静阳笑道:“今儿个贵客临门,我可是请来了一位名厨亲自掌勺。”
徒斐意有所指的说道:“贵不贵客倒是无所谓,只要静阳别嫌我们几个碍眼便是。”
静阳温声道:“小叔说笑了……这座院子里有一个小戏台,我将午膳摆在这里,咱们正可以边享用美食,边欣赏戏文了。”
水溶瞥了徒斐一眼,笑道:“咱们这里可是有个唱戏的行家,一会儿登台的戏子若是唱得不好,静阳你可就丢人了。”
静阳神秘的一笑,“放心,肯定错不了。说起来这唱戏的角儿可是与宝玉有些渊源呢。”
“我?”宝玉微微一怔,俊目流转间,啥时明白了静阳的意思。“莫非这角儿就是静阳王爷费尽心机找来的美人儿?”
静阳哈哈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自从小叔见了你之后,对我找来的这位美人儿就不屑一顾了。今儿个非让小叔后悔不可。”
徒斐来了兴趣,“难不成天地间还真有比宝玉更加钟灵俊秀之人?”
静阳卖关子道:“一会儿你们见了就明白了。”
贾环惯是爱热闹的,听说有美人可看,连饭食都顾不上吃,一个劲儿的盯着戏台。
静阳在一边瞪了他好几眼,他也没反应过来。
水溶与徒斐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本以为贾环和静阳在一起,肯定会时时警惕着其他人插足,谁知恰恰相反。贾环对静阳安排美人儿的事儿丝毫不在意,更确切点说,贾环似乎比静阳更加想要见到美人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瞧着静阳极力忍耐的模样,水溶和徒斐都是暗暗摇头。
宝玉倒是乐于看笑话,不过瞧着静阳快要忍不住发火了,宝玉还是很厚道的解围道:“能被静阳王爷如此夸赞,想必不是寻常戏子,不如咱们点戏吧。”
水溶说道:“那不如就唱《西厢记》吧。”
锣鼓声起,戏文开场。
宝玉细细瞧着上面的生旦,果然唱小旦的男儿生得妩媚多情,唱功也极为不错。
联想到这位美人儿是要送给忠顺亲王徒斐的,他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琪官蒋玉菡。
没想到自己代替他见了徒斐,竟然让他没能进入忠顺王府,不知对他是幸还是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