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至佑帝审问贺德妃与张侍卫的时候,何恩领着一个小内侍在永庆宫内查探起来了。
此时,永庆宫的内侍宫女都被屏退了,宫内还维持着张侍卫被抓时的情状,看起来略显凌乱。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之后,何恩便回到御前复命,他手中除了惯用的拂尘之外,还多了一张白纸。
“皇上,这张白纸是在德妃娘娘的软枕底下找到的,一张白纸怎么会被塞在这下面呢?奴才觉着有些不寻常,故呈与皇上一看。”何恩这样说道,将手中的白纸恭敬地递给了至佑帝。
永清宫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以何恩这个内侍首领的目光来看,不管是里面的摆设还是用度,都合乎四妃的标准――这并无异常之处。
但是德妃娘娘的软枕下面,竟然露出了一角白纸,显然是被匆匆塞进去的,却因为过于匆忙,并没有藏好。
又或者,德妃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胆敢查探她的寝殿,所以没有把这张白纸藏好。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何恩都觉得这张白纸殊不寻常,这也是他所发现的最怪异的地方。
至佑帝接过了这张白纸,其上洁白如新,是京兆许多人喜欢用的古心堂纸,并无特别之处。
――如果不是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怪异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它。
至佑帝摇了摇手中的白纸,问向了贺德妃:“这是什么?”
“皇上……这是古心堂的纸,臣妾夜不能眠,原本是想用来书写的,宫中起动静的时候,臣妾便顺手将它塞在了软枕下面……”贺德妃极力维持着清明,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合理可信。
只是,在听到何恩拿来这张白纸之后,她心中愈加惊跳,整个人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这张白纸,就是张侍卫所送来的密信!
当时她拆开来一看,立刻就意识到糟糕了,在迅令张侍卫立刻离开的同时,她顺手便将这张白纸塞在了枕头下面。
下一刻,宫中就起了动静,莲姑姑急忙来报张侍卫被人捉住了,她神色惊变便离开了寝殿想查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忘记这张白纸了!
现在,看到何恩独独拿了这张白纸的出现,她心里顿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这张白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有事的,一张白纸而已!
听了这话,至佑帝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白纸,脸上虽然不显,内心潮涌却起伏不止。
他是来到永庆宫这里了,的确是在审问贺德妃与张侍卫,然而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贺德妃与张侍卫私通十分荒谬,在他的认知里,以他对贺德妃的了解,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知深宫妃嫔寂寞,历朝历代也不乏私通侍卫的妃嫔,但是贺德妃……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因为至佑帝对自己有无限自信。
虽然不屑与别的男人比较,但是至佑帝也不怕比一比。
他手握天下至权,而且还这样年轻,长相比许多世家子要好得多,他这样的人,符合了所有妃嫔的想象,可以带给各位妃嫔的好处,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多。
德妃有什么理由私通侍卫?是贪侍卫之权?还是慕侍卫之色?还是好侍卫之心?
这些,他都有,而且要比眼前的张侍卫好得多!
然而,在这么深的夜,张侍卫的确出现在永庆宫里,这是绝对确凿的事情。
至佑帝想不明白,他虽然感到极为震怒,但心中的疑惑要比震怒多得多。
这个张侍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德妃为何什么都不说?
在见到这张白纸的时候,他便停住了审问,心中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这张白纸很重要,或许就是关键!
至佑帝早些年受厉平太后教导,清楚一个人敏锐的直觉,乃基于日常的积累和反应,并非完全不可信。
但是一张白纸而已,他翻来翻去的仔细端详,也不觉得有任何特别的。
就在这个时候,何恩身边跟着的小内侍怯生生地说道:“皇上,奴才……奴才听闻有些密信为了避人耳目,是经过特殊手段掩饰的……这张白纸会不会也是这样?”
霎时间,永庆宫内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内侍身上,就连至佑帝也不例外。
察觉到众人的打量,小内侍骤然色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忙不迭请罪道:“奴才多言,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小内侍急得满头大汗,无措地抬头看了何恩一眼,眼中流露出祈求之意。
他是紫宸殿当差的小内侍,名义上是在皇上跟前听令的,但实际上侍候的人却是何恩。――不然何恩也不会领着他搜索永庆宫了。
何恩对这个小内侍还挺喜欢的,内心虽然觉得小内侍的确多言了,却少不得要维护一番,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至佑帝吩咐道:“何恩,速将赵大均唤来永庆宫!”
“是!奴才这就去!”何恩当即应道,立刻就让这个小内侍前去通知赵副将军了。
他将原本想为小内侍求情的话语都咽了回去,皇上下了这个指令,很明显是将小内侍的话语听进去了吧?
左翊卫的赵副将军,听闻深谙密信暗卫事宜,辨别这张白纸是否异常,不过眼见功夫吧?
何恩想得没有错,至佑帝将赵大均唤来永庆宫,就是要让他鉴别这张白纸!
听了至佑帝的吩咐后,赵大均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将功赎罪,定要使出浑身本领来为皇上解惑。
事实上,他也不用使出浑身本领,在他这种精通各种细作手段的人,在接过这张白纸摩挲几次之后,便发现有些不同了,脸色也越加凝重起来。
这张白纸看起来光洁如新,上面没有一个字迹,但若是细心摩挲,就能感觉到有一些凹凸起伏,很明显别有乾坤!
赵大均在摩挲这张白纸之后,还将这白纸就近烛火映照,最终让小内侍端来一盆水,将这张白纸浸在了清水之中。
“呀,真的有字……”一直密切观察着赵大均动作的小内侍,忍不住再次出声惊呼,眼睛都瞪大了。
听到这惊呼,仍旧在跪着的贺德妃再次瑟缩了一下,觉得寒气从脚底涌至,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
有字……有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