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呆了呆,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小姑姑,或许你的眼光也不是那么差。”
女子师父目光幽幽,良久才声音清晰的道:“荨欢,今晚一直跳过去,不准再有这样低落的情绪,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了。”
“师父,你不要荨欢了吗?弟子做错什么了吗?”荨欢惊得小脸发白,迷茫的声音里满是慌乱不安骟。
可是师父不理会,说完话转身就走了,荨欢抓着流云绫想要去追,师父那一抹雪白却已经隐没在了黑暗铪。
“小胖妞,你师父让你跳一个晚上呢?现在就想要偷懒了么?”男子鬼魅般游走到荨欢的身后,恶作剧一般的说了一句,身影一闪已经再次回到了软塌之上。
荨欢脊背发冷,瞪着男子半响,还是只有认命的继续跳了起来,她谨记着师父所说的话,不敢再让情绪影响舞蹈。
大半夜过去了,男子睡了一觉幽幽睁开眼,见荨欢还在那里跳,一直未停,而香榭早就离开了,根本无人守着她。
他不得不抬起上半身倚靠起来,正眼仔细的看她,他是练武之人,听觉和视觉也比之常人灵敏,可以看清荨欢被汗水浸湿的发根,也可以听到她急促到虚弱的喘息。
其实荨欢跳得虽然不怎么样,却看得出每一个动作都是练习了很多遍,没有一个出错的环节,只是太过生涩僵硬,如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掌上舞那种轻盈之感。
男子轻佻的眉眼含了丝笑意,开口道:“小胖妞,我有一种秘药,可以让你快速瘦下来,跳出的舞包你师父满意,你要不要试试?”
荨欢动作一滞,喘着气疑惑的问道:“什么药?是巴豆吗?”
“啧,巴豆那么恶俗的东西,算得上秘药吗?”男子很是不屑的道。
“那是什么?”荨欢来了兴致,好奇的追问。
“你吃吗?”男子不知道从哪里一摸,就摸出一个瓷瓶来。
荨欢咬着唇想了想,认真的点头:“吃,只要师父不再赶我走。”
男子笑意更浓,将瓷瓶凌空抛过去:“接好了。”
荨欢正准备伸手去接,一道白影从外面闪电般的掠进来,荨欢才紧张的喊了一声师父,下一刻就见师父将那瓷瓶从窗边丢了个没影。
“你这丫头,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吗?特别是这小子的东西,更不能吃!”师父声音很严肃。
荨欢愣住了,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倒是那男子软软的道:“小姑姑,你别那么紧张那小胖妞,那不过是一瓶疗伤丸。”
师父回过头去瞪了男子一眼:“你这混小子!还不给我回去?”
男子幽怨的叹了口气:“小姑姑,你是有了徒儿就不要侄儿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么快就赶我走。”
师父却不客气,袖中飞出一断白绫,直接将软塌上懒洋洋的男子拽了过来,对着荨欢道:“欢儿,你进宫那一晚,他会带你走。”
荨欢惊愕,男子无奈的苦笑:“女人都是麻烦,小胖妞,到时候配合着点,别让我太累太烦,我要发起火来可是很吓人的,我想你应该不想见识。”
荨欢傻傻的眨了眨眼,还是不明所以,只是小声的问:“师父,你不要荨欢了吗?”
师父一愣,男子忍笑出声,打趣道:“小姑姑,你是多了一个女儿吗?”
师父瞪他一眼,柔声对荨欢道:“欢儿,这几天你要跟宫里来的人好好学,不能让人起疑,除夕夜之后,不管你是在哪里,总之南王府你是再也不能回了。”
“不能再回南王府了?”荨欢面上血色尽褪,抓住师父的手臂,焦急道:“可是师父,我以后就见不到颜哥哥了!”
“呵呵,看不出你这小胖妞还没进宫,就跟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了呢,真有你的。”男子兴味盎然的笑。
荨欢被噎住,呐呐的道:“我根本不认识皇上,我只想和颜哥哥在一起……”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皇上要她进宫做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说她进宫就不能回来了,也不知道颜哥哥和慕寻风去了哪里,甚至连云大哥也没有见到。
她不过只是想要和颜哥哥在一起,哪怕不能时常见面,至少她还能有所期盼,可是若是不能在回到南王府,离开了颜哥哥的世界,那孤独无依的她该怎么办?
她很迷茫,很无措,一遇上事情就想要依赖,虽然她也在努力的改变,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好想要见一眼颜哥哥,很想很想。
“欢儿。”师父摸着她的头,柔柔的道:“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就会有结果的,有的事情,你越是渴望,得到的失望便会越大,伤心的只会是你自己。”
师父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荨欢却来不及感动,下意识反驳道:“可是我喜欢颜哥哥,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计较为他付出了多少,不是吗?”
师父和那男子俱是一愣,男子只是低低嘲笑了一句“死心眼的傻胖妞”,向师父挥了挥手,便来去无踪的离开了木槿院。
荨欢正在感慨那男人鬼影一般的轻功高明,想着云大哥若是和他比,谁会更厉害呢?
不过不管谁更厉害,她相信颜哥哥会更厉害,那一眨眼就从她眼里消失的速度,快得让她思念。
其实,她多希望他可以慢一点,那样快的速度,她要如何才能追赶得上。
“欢儿,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师父目光幽幽,充满怜悯:“记住你此刻说的话,经年之后,希望你那颗热忱的赤子之心,不会变成师父一般的伤痕累累。”
荨欢听得迷迷糊糊,却听懂了师父的伤心,正踌躇着该怎么安慰师父,师父却像赶苍蝇似的将她赶了出去,不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时间。
荨欢呆若木鸡的站在木槿院之外,看着那笼罩在一片漆黑大树下的小院,一如既往的诡异。
木槿院属于禁地的区域,王府里都不知道禁地里还有一个木槿院,更别说木槿院里住着的美丽女子。
但大家都知道香榭,能在禁地里进出的唯一人,据说是打扫禁地的看守丫头,武功比一般的侍卫要高上许多。
荨欢眼眶有些酸,心里透着不舍,今晚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来这里了,而除夕夜之后,她再也不能留在南王府了……
一步步失魂落魄的往回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低垂的眼眸里突的映出一片月白色的袍摆,华贵如锦云,其上垂着一块白玉雕琢的龙形玉佩,精致得栩栩如生。
荨欢怔住,一时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再动作,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生怕一动,这一刻就会变成虚幻而消失,连心跳也一同静止了下去。
张牙舞爪的长龙在瞳孔里放大,就在荨欢窒息得像是要晕倒下去的前一刻,来人终于将她拥入了怀中。
她很娇小,脑袋压在他的胸口,耳膜正好清晰的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很有频率,一下一下的,比琴姐姐弹奏的琴声还要好听。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感受到他带着她轻盈的飞了起来,耳边疾风肆意,刮得她面颊生疼,他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荨欢也不恼,拔开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脑袋裹起来,贴在他雪白的中衣上面,她享受似的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压抑在心底的闷气,霎时觉得无法解开的纠结消失无踪。
胸口的气息痒痒的,楚颜倾就算再能忍,此刻却也惊觉隐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飞檐走壁,翻窗越墙,一气呵成的进了某一间房,藏青色寒梅的屏风伫立其间,陈设奢华的低调暗色,在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光之下闪耀着不平凡的光泽。
他将她放入一躺就会陷下去的软塌之上,榻上雪白的绒毛裹上她的脸,可惜她却遗憾的觉得这并不如在他怀里来得暖和。
“颜哥哥……”荨欢可怜兮兮的瞅着他:“我想你抱着我。”
楚颜倾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色沉淀得幽深,闻言眼里所有情愫都已不再,微微勾唇:“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