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问:“姐姐准备将苏银狐密谋之事告诉皇上吗?”
兰猗摇头:“不会,但我要先探一探宇文佑的虚实。”
刚好临洪阿娇封后,虽然太后是反贼死不足惜,怎奈还有个太子殿下薨,所以封后嘉礼改成简单的宫宴,并所有命妇入宫拜贺。
这事本与兰猗无关,但因为小老虎担着个燕王的封号,身为燕王之母,宫中有旨降,命兰猗以命妇之礼入宫。
兰猗正有进宫的打算却苦于没有门路,因为她已经同公输拓和离,而宇文佑赐她的令牌她亦还了回去,在想辙的时候,听闻要她进宫,她欣然接旨。
次日四更天,她即起来准备,命妇的翟衣礼部已经送来,四个丫头服侍兰猗洗漱穿戴,大妆之礼,甚为繁复,一直忙到五更天,兰猗才上了朱轮翠羽车往皇宫而去。
进了宫直奔坤寕宫,兰猗到了,看着乌压压一群命妇堵在坤寕宫的丹墀下,她没想到她起的那么早竟然还落了后,看来大家都明白除了之前的楚皇后,宇文佑最敬重的还是这位洪皇后。
兰猗由秋落陪着往里面走,很多命妇彼此相熟,就客套的招呼着,只等内官出来宣懿旨,所有命妇便按照品秩高低,逐个进去拜见洪皇后。
兰猗因是亲王之母,就安排在最前头,另外几个亲王之母,例如孟太妃,都为长辈,所以在兰猗这一品秩中,进去拜见洪皇后的只限于她一人。
随着内官往里面走,这坤寕宫在楚皇后时期兰猗曾经来过,而今物是人非,兰猗只感叹人生无常,短短几日,本朝已经经历了三个皇后,楚皇后、姐姐兰宜、洪皇后,宇文佑的善变可见一斑。
到了里面,兰猗忽然发现此时的坤寕宫已经装饰一新,新人新气象,这位传说中超凡脱俗的洪皇后原来根本不能免俗,她还是忌讳楚皇后和姐姐兰宜时候的一切,所以就尽量把她们的一切都覆盖。
内官于皇后宝座前诵:“燕王之母狐氏拜见皇后娘娘!”
兰猗就跪了下去,随之道:“恭贺皇后娘娘!”
秋落一旁为她理着翟衣。
洪皇后的穿戴繁复到动一动都费力,只缓缓抬了下手,内官就再道:“燕王之母狐氏平身。”
秋落过来搀扶兰猗。
兰猗起,既然礼成,她方想告退,却听洪皇后道:“狐氏留下。”
兰猗不明所以,只能原地站着。
洪皇后左右看看,而今已经重新回到她身边的狐安就对那些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屈膝施礼,悉数退下,狐安也连同那位引导内侍一起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兰猗和洪皇后,兰猗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小心着。
洪皇后仍旧端坐,声音清冷的一笑道:“你瞧你,一个已婚女人同皇上搞的臭名远扬这么久,也只不过是个亲王之母,且你儿子这个亲王一没在宗人府登记造册,二没由皇上下旨敕造王府,三也没有该有的俸禄,你儿子这个亲王,只是个虚名而已,难得你还成日的欢欢喜喜。”
洪皇后能说出这番话,是兰猗打死都没想到的,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洪皇后还是在做贞熙贵妃的时候,人人都说她清高倨傲,却与谁都无争,身为贵妃过着一种出世般的化外生活,所以大家对她既存着一些敬意,又存着一些畏惧,并且她总能在后宫层出不穷的纷乱中置身事外,一路走来终于坐到皇后的位子,看来是真正的大智,这应该是她祖父洪行良在后边指点,那个鲁国公洪行良果然是个高人。
给她奚落,兰猗不以为意的道:“能与皇上搞的臭名远扬这么久,其实也不是谁人都能有的殊荣。”
一句话把得意非凡的洪皇后说得变了脸色:“你少在本宫面前嚣张。”
兰猗不惧她的怒色:“我只不过说了事实,普天之下那么多已婚女人,只有我狐兰猗同皇上搞的臭名远扬,只能说明我入了皇上的眼,也说不定入了皇上的心。”
变本加厉,洪皇后拍案而起,怎奈头上戴的凤冠太重,等下还要接受其他命妇的拜贺,不能失仪,她重又坐下,睇了眼兰猗,轻慢道:“皇上再喜欢你,你也是草民,而本宫,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兰猗反唇相讥:“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不该像个市井怨妇。”
洪皇后语塞。
兰猗继续道:“皇后娘娘不提醒我倒还忘了,等下我就去拜见皇上,请皇上将我儿子的亲王封号入册宗人府,还请皇上下旨为我儿子敕造燕王府。”
洪皇后颇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也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铁齿铜牙,自己是说不过她的,手一挥冷冷道:“你告退吧。”
兰猗心里暗笑,你何必自取其辱,躬身而出。
待出了坤寕宫,秋落忍不住问兰猗:“姐姐真打算请皇上下旨把小老虎的亲王封号入册宗人府?”
兰猗道:“当然不会,宗人府是宇文家的,小老虎叫公输般。”
秋落手捂心口:“我不就是这样想的么,还以为姐姐真打算那样做呢,吓死为了。”
兰猗笑了笑:“刚刚还不是给那个洪皇后气的,这就像街头两个人打仗,人家骂我一句,我难道挺着给人家骂,我没那么仁义,不过亲王府倒是可以请皇上下旨敕造。”
秋落给她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为何?”
兰猗侧侧身子,把嘴巴贴近了她道:“敕造王府,必须动用国库,且是笔不小的数目,这就像做买卖,我能多赚一点,为何不多赚呢。”
秋落恍然大悟:“姐姐果然聪明。”
兰猗哼哼一笑:“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走。”
秋落问:“去哪儿?去拜见皇上?”
兰猗摇头:“不,去冷宫看看姐姐。”
秋落糊涂:“看她作何?”
兰猗轻声一叹:“还不是为了爹娘,见一见姐姐,然后回家对爹娘报个平安,另外……”
她眉头轻蹙,脸色凝重:“我总感觉有些不妙,姐姐她……”
想说兰宜离死不远了,终究还是怕自己一语成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就是那么固执的这样想着,至于为何这样想,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