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晦暗,兰猗的面庞雾蒙蒙的,她本想轻松笑一笑,好让公输拓放心,可是一开口却哭了:“所以为了儿子有人照顾,你得活着,因为只有你活着,我也才能活着。”
公输拓心如刀绞,灼热的嘴唇重重的扣在兰猗额头,什么都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兰猗挣脱开去,抹干净眼泪气道:“相公不可以说这种丧气的话,还没同人家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呢,我们自己先做好了输的准备,这不吉利。”
公输拓悠然一叹:“凡事,都得往坏处打算下,我不是神仙,不能确定一准成功,即使没有你和儿子,我也得替公输家的那几百口子想一想,何况有你和儿子,我更得为各方面做打算。”
他说到这里拉住兰猗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听着,一旦我死了……”
兰猗突然捂住他的嘴:“不准说这种话,我不听!”
公输拓掰开她的手,严肃道:“我必须说,你必须听。”
兰猗就噘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
公输拓将她再次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一旦我死了,你有两个人可以托付终身,一,白马西风,他的为人我很欣赏,颇有侠义心肠,只是他已经娶妻,而你又不会做谁的妾侍,所以只能同他成为异姓兄妹。”
白马西风,兰猗想起与之初识的片段,他当街发了喘病,自己出手相救,彼此对视,他可真是好看,他的那种好看就像天上的浮云悠游上了自己心头,假如自己没嫁给公输拓,而白马西风也没有同李秀姑定下娃娃亲,自己同他,或许会成为夫妻的,因为,是他让自己情窦初开。
公输拓再道:“第二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是苏赫,苏赫的为人我不十分欣赏,但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虽然苏赫在瓦剌已经有了王妃,但我想这不足为虑,你如果肯嫁,以他的个性,说不定就做到废妃的事来,然后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妃之位。”
苏赫,兰猗曾经给他纠缠得无处遁形,但他那个人生性狂放,即使对自己真情实意,恐性情上的天差地别,也难生活在一起,只是他的真心自己一直珍藏着,这不是对公输拓的背叛,而是对另外一个男人的礼貌。
公输拓接着道:“假如这两个人你都不肯嫁,至少还有你表哥贺兰令,他对你亦是真心喜欢的,似乎为你,他至今还不肯娶妻,不过他那个人品行不端,可做最后的考虑。”
贺兰令,这个从小就喜欢自己的表哥,兰猗想,自己即便是出家为尼,也不会嫁给他的,遑论他杀过人行过恶,即使他是个好人,自己对他只有兄妹的感情,没有男女的感情。
公输拓继而道:“其实我最喜欢的人是云旗,他行事磊落,为人仗义,文韬武略兼备,可是他是媚嫦的未婚夫,所以只能放弃。”
丰云旗,这个男人可真是不错,样貌不错,文采不错,功夫不错,品行更好,或许是因为他太好了,兰猗觉着更想同他做朋友,做夫妻,好像缺少一点点情味。
公输拓停了稍许忽而又道:“其实楚临风那个人亦是不错,除了相貌平平之外,他功夫好,城府极深,行事稳重,待人也算宽厚,可是他娶了楚林霜,还是你求我给他做的大媒,我现在想来有点后悔。”
楚临风,同兰猗接触最频繁的男人,两个人因为办案,经常出双入对,从最初彼此的抵触,到后来慢慢的发展成为朋友,兰猗只感觉同他相处很舒服,但没有其他想法。
这个不成那个不行,公输拓又想起一个人来:“老十七倒是未娶,论样貌论功夫都不在我之下,还是个良善之人,只是他同老十三都给抓了起来,听说也关在大理寺,我们至今无法见面,我很是担心他和十三。”
十七爷公输搠,身上太多公输拓的影子,样貌和行事风格都像,兰猗突然噘嘴道:“相公胡言乱语,我与十七爷是叔嫂关系,相公今个这样说,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十七爷。”
想起公输搠和公输撼如今也成了囚犯,兰猗暗暗琢磨,必须及早把他们救出来,因为他们不是公输拓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凡事能忍则忍,公输拓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可是那两个人,兰猗不是很放心。
公输拓历数了这几位,顿了顿又想起一个人:“顾先生那个人虽是儒生,骨子里有种傲然之气,并且才华横溢,我觉着他同高阳长公主长久不了,听说高阳长公主最近在滥杀无辜,寿康宫其实只一个福如海是太后的走卒,她杀了福如海也就罢了,再杀其他人实在有点过分,好像为了此事大驸马对她非常生气,两个人吵了一次又一次,和离,也就是最近的事。”
顾纬天,这个在狐家做了三年西席的男人,兰猗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但那种好感只停留在欣赏上,并无爱慕之情,提及顾纬天同高阳长公主的事,兰猗很是惊讶:“相公身在大牢,怎会知道外面这么多事?”
公输拓神秘一笑:“这个你暂时无需知道,总之我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你。”
兰猗咬着手指瞪大了眼睛,故意逗他:“我若是红杏出墙,你岂不是也知道了!”
公输拓假意嗔怒:“你敢!”
兰猗狡猾的一笑:“刚刚不是替我想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么,现在又这个样子。”
公输拓知道中计,搂她入怀,不知该说些什么。
兰猗踮起脚尖,嘴巴咬着他的耳朵道:“你替我想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唯独忘记他,他叫公输拓,他相貌堂堂丰采俊朗,他功夫盖世义薄云天,他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他是天生的至尊之相,他是必然的王,这样好的男人我不嫁,为何要嫁什么镖局掌门什么瓦剌王爷什么富贾商人什么御前侍卫什么西席先生,我只记得他说过,等他大业可成之日,便是重新娶我之时,他若抵赖,便不够男人之称。”
兰猗兰猗,人如其名,吐气如兰,拂得公输拓的耳朵痒痒的,顺势紧紧搂住她,低吟般的道:“定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