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银狐得而复失,宇文佑并未放弃,这一日宣召兰猗入宫,要她代为寻找苏银狐。?
兰猗去了苏银狐在清水桥的住处,却现人去楼空。
“什么,她走了?”
回来禀报给宇文佑,那双极其好看的丹凤眼就眯成一条细线,一瞬间人就陷入无边沉思中。
皇上不说话,旁边的人也只能保持沉默,兰猗在这诡异的静谧中不自然的立着,抬头看藻井,低头看金砖,百无聊赖之状。
终于宇文佑开口了,先长长的叹了声,伴着似有似无的笑,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仿佛在感慨什么,又仿佛在嘲讽什么,总之这一声叹甚为复杂。
张贵玉是个老狐狸,一般这个时候他连宽慰的话都不会说的,皇上心情不佳,很容易惹祸上身,而祸从口出,所以不说话保持沉默最好。
宇文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腿往外走,淡淡一句:“你跟朕来。”
兰猗料想这话是针对她的,因为张贵玉就像宇文佑的影子,不用吩咐也会跟着,所以兰猗就拔腿跟了上去。
出了上书房一路往西,兰猗看那方向是御花园,还以为宇文佑要去园子里逛逛散心呢,行至半路宇文佑突然掉转了方向,沿着御花园的围墙有行了一阵子,遥遥可以望见前面一片郁郁苍翠,高大是松柏还有青青修竹,而在松柏和修竹掩映中,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好景致。”
兰猗想,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静,否则心里慌慌的。
“嗯。”宇文佑简单一声,还算礼貌的回应了。
“这里适合修仙。”走近了,兰猗才现小楼正中悬着一块硕大的匾额,黑底金漆三个大字――藏宝楼,原来是收藏宝贝的处所。
“可是朕,只羡鸳鸯不羡仙。”宇文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感伤。
兰猗明白,他除了阴鸷跋扈暴虐,其实他还深情。
又想起丰云逸,那厮除了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也还胆小如鼠。
这就是人,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若是有绝对的好,那是佛菩萨,若是有绝对的坏,那是魔。
一行人说着话就到了小楼前,小楼的台基上守着一干侍卫,见宇文佑到,纷纷施礼。
宇文佑目不斜视,轻声道:“打开。”
侍卫遵命,打开小楼,躬身退后。
宇文佑拾级而上,兰猗原地不动,宇文佑走到台基上感觉到什么,回头问:“你为何不跟着来?”
兰猗指指那匾额:“藏宝楼,都是皇上的宝贝,不适合给外人看。”
宇文佑哼的一声,很为兰猗的话感到可笑,命令:“跟来,朕从来没把你当外人。”
兰猗哦了声,由秋落搀扶着上了台基。
宇文佑已经一脚迈进楼内,冷冷吩咐:“只小姨进来便可。”
于是,张贵玉和秋落并其他内侍,悉数留在楼外了。
镶金砌玉的楼门哐当关上,兰猗就跟着颤了颤,楼内轩敞明亮,可是她还是有点害怕,见宇文佑款步往里面走,一楼陈列的都是珠宝玉器,然后上了楼梯,二楼陈列的都是珠宝玉器。接着上了三楼,三楼陈列的都是珠宝玉器。
这种物事,一泛滥就感觉不到珍贵,兰猗看着那些宝贝,花花绿绿炫人眼目,但她不喜欢,感觉金子太重翡翠易碎。
宇文佑立定,用手画了个弧形:“喜欢吗?”
皇上是用来取悦的,兰猗只能违心的说:“当然。”
宇文佑神态傲然:“想要吗?”
兰猗顿了顿,随后道:“要是侯爷给的我就要。”
宇文佑猛地侧目看她,哈哈一笑:“小狐狸。”
兰猗觉着这话有点硌耳朵,因为这话是公输拓的专属。
宇文佑慢慢踱步,逐个架子的去看,也就是走马观花,一行走一行道:“曾经,全天下最名贵的,都在这里。”
他用了个曾经,兰猗琢磨这话的意思,想不通就问:“难不成这里丢失过什么?”
宇文佑点了点头:“丢了苏妃,此藏宝楼本来是朕建了送给苏妃的寿诞礼物。”
兰猗试着劝他:“皇上不必过于伤心,当心龙体,臣妇觉着,苏妃娘娘还会回来的,因为她对皇上也是情根深种,否则皇上诈死她就不会进宫告别,而那柄苏妃娘娘的小镜子,显而易见是苏妃娘娘经常睹物思人不停摩挲,以至于光滑可鉴了。”
宇文佑突然来了大回身,几乎是旋风一样转过来的,度之快,让兰猗咋舌,见他神情从方才的抑郁中猛地转晴,仿佛大大的太阳从云层里飕的蹦了出来,薄薄的嘴唇荡出一个无比欣慰的笑,朗声道:“而今,全天下最名贵的,依然都在这里。”
聪慧如兰猗,愣是没明白他的用意,傻傻的问:“怎么,苏妃娘娘回来了?”
说着,还东张西望,以为苏银狐藏在某个角落呢。
踏,踏,踏……
宇文佑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于楼内回荡,即成了悠长的清音,他到了兰猗近前,声音低了下来,一句话说出像吟诗般:“朕,喜欢你。”
兰猗却像给谁从后边猛地敲了一棍子,身子一抖,心也一抖,幸好她能够迅镇定下来,琢磨面对这天下第一人的表白该怎么处理,回绝,怕给砍头,接受,自己已经是孩儿的娘,最后她只能装傻充愣:“臣妇谢皇上的喜欢,臣妇会像张公公一样,效忠皇上,为皇上办事尽心尽力。”
不料她的装傻充愣并没有蒙混过关,宇文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起,她手腕上的玉镯滑了下去,顺带阔袖也滑了下去,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宇文佑的目光由温柔变得凌厉,语气也生硬起来:“朕说的喜欢,是倾慕。”
分明,是带着些强制的表白。
兰猗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这种局面她不知能否控制住,但孤男寡女,对方又是皇上,控住不住就得生意外,骂不敢骂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只能以当初对付公输拓的法子来对付宇文佑,当初对付欲念爆的公输拓就提卫沉鱼,而今她道:“都说臣妇与苏妃娘娘长的有几分像,皇上恍惚中是不是把臣妇当苏妃娘娘了。”
果然好用,慢慢的,宇文佑的激动的表情得以舒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