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案子破了,甜喜嫁给了丁福来,夫妻二人共同抚养桃喜与田壮的那个孩子,一切都顺心如意。
兰猗为此感到高兴,皇帝宇文佑也很高兴,为了嘉奖破案有功的兰猗和楚临风,把他们宣进宫去,设宴款待。
能与皇上同饮,楚临风受宠若惊,兰猗倒是习以为常了,吃罢酒宴,就往栖兰宫去看姐姐。
今个的宫中之筵,兰宜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来参加,兰猗晓得姐姐还在为前次给她下毒的事羞于与她见面,可是不见面怎么成呢,到底是姊妹两个,血浓于水。
当然,这是兰猗的官方说法,她心里想的却是,没有这个姐姐,自己对付宇文佑,便少了把利器。
于是,兰猗主动示好,且对前次的事表示既往不咎,还替兰宜编了个得体的谎言:“那次中毒,定是春盛那贱人想离间我们姊妹,亦或是她根本想害姐姐,是以下了长生草的毒,怕姐姐一旦怀了皇上的骨肉,那么她那个孩子在皇上面前便无足轻重了。”
给兰猗硬闯进来闹得非常不悦的兰宜,歪在美人榻上听了妹妹这么个解释,顿时心花怒放,赶紧着从美人榻上起来,拉着兰猗的手同去炕上坐了,三言两语,姊妹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感情,当然,彼此都知道这感情是个假象。
兰猗的身子越来越重,更兼体丰怯热,她抓着把团扇不停的摇着,额头还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兰宜让人将用井水湃过的瓜果端来给兰猗吃,还在她旁边放了一大瓮冰块,这才减轻了兰猗的热。
一边吃着瓜果,兰猗一边感叹还是宫中好,宫中的瓜果都比外头的甜,连侯府都比不了呢。
她是晓得姐姐的心性的,最喜欢给别人吹捧。
果然,兰宜抬手压了压金累丝花叶攒云朵掩鬓,又把玩了下远来自琉球国的红宝石戒指,顺手抖了抖绢丝帕子,上面的熏香出自西域,拽了拽琵琶襟,这身料子是江南新造,宫中除了皇后,也只是贞熙皇贵妃和她这个贵妃有了,展示完奢侈品,她才倨傲一笑:“皇上是天下第一人,皇宫是天下第一家,当然天下第一的好物都在天下第一家里,这个妹妹羡慕不来的。”
兰猗就随声附和:“宫中也分三六九等的,比如那个春盛,她不过是仗着有了皇上的骨肉才敢与姐姐抗衡的。”
“抗衡?”兰宜眉头一挑,“她敢!”
兰猗哼的冷笑:“她若不敢,怎么我每次来,从无见她给姐姐请安呢?”
宫中规矩,每日后宫嫔妃都要给晨昏定省,太后那里都不必,因为太后这个身份就是颐养天年的,而皇后却是主理后宫的,所以春盛不给兰宜请安也没什么不对,但给兰宜请安也没什么不正常,毕竟她位居兰宜之下,但兰猗没说之时,兰宜并无感觉哪里不对,兰猗一说,兰宜心里就不舒坦了,何况春盛还是她的婢女出身。
虽然猜测这或许是妹妹在挑拨,兰宜为了显示自己的尊贵,喊过婵娟:“去吧春常在叫来。”
婵娟领命而去,匆匆去匆匆回,可是,春盛却是迟迟不来,等她来了,兰宜抓起身侧炕几上的茶杯就丢了过去,春盛躲避不及时,茶杯砸到她额头上,幸好没有茶水,否则脸就给烫伤了,但仍旧没能幸免额头给打破,血顿时流出。
兰猗一愣,没想到姐姐变得如此暴虐,瞬间有点后悔,可是想想春盛曾经为虎作伥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她多少有些释然。
兰宜打了人还是余怒未消,骂道:“贱人,岫烟宫离栖兰宫才几步路,你快走了一个时辰,你索性不来便罢。”
春盛捂着伤处,心中的恨像一把久置的钝刀,突然给磨得锋利起来,她藏着这把利刃,躬身道:“贵妃娘娘息怒,我方才感觉有点不舒服,所以躺了一会子。”
她是真不舒服,孩子的月数大了,虽然呕吐停止,但其他方面的状况却随之而来,比如睡觉时有压迫感,喘气费力,又担心孩子会不会给谁害,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她越来越焦躁,吃不甘味,睡不安枕,身边的宫女禀报给了宇文佑,宇文佑只派了太医过去看,他的人,从来不踏足岫烟宫,为此春盛更伤心。
方才正头昏脑涨,听兰宜叫她,心里厌烦兰宜,加上不舒服,才没有及时干过来。
然,她的状况并未引起兰宜的同情心,宫中女人,荣辱甚至性命都维系在皇上一个人身上,所以大家都忙着在宇文佑那里争宠,彼此都是家人彼此还是仇人,兰宜是恨春盛不死的,还管她舒服不舒服,继续骂:“贱人麻烦事多,你今个不舒服,以往的时日里都不舒服么,也没见你来给本宫请安。”
春盛瞧了眼兰猗,知道兰宜这位狐家大小姐一直都忌恨妹妹容貌好才学高,这次大概是二小姐来了,大小姐故意耍威风给二小姐看的,看她多么至高无上。
春盛想了明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道:“以往我是想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可是没得娘娘的话,我不敢来,怕打扰到娘娘。”
这样说,兰宜心里舒服多了,脑袋一扬,很是得意:“打今个起,你给本宫晨昏定省。”
晨昏定省,后宫中这是皇后才有的殊荣,春盛觉着这位看着聪明其实蠢笨不堪的大小姐又要惹是生非了,心里暗笑,屈膝道:“是,妾身谨记。”
威风耍够,兰宜抬抬手,一副极度厌烦的样子对春盛:“行了你去吧。”
春盛就转身退出,回到岫烟宫,胡七儿早等在院子里,装着赏花,见她回,又装着随意的问:“怎么,贵妃娘娘赏你了?”
春盛苦笑:“贵妃娘娘怎么会赏我。”
胡七儿很是意外的样子:“贵妃娘娘不赏赐你,为何叫你去呢?”
之后是咯咯的笑:“她该不会一直把你当成是她曾经的使唤丫头吧?”
自己曾经是兰宜的使唤丫头,这就像根刺,扎在春盛心头,可恨的是,这位看着天真无邪的欣嫔胡七儿还时不时的把那根刺拨弄一番,是以春盛经常为此心口剧痛,她晓得胡七儿的用心,佯装不懂,道:“其实贵妃娘娘叫我去是给她做晨昏定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