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匆匆赶到顺天府时,案子正在审理。??
所有的证据都说明,狐府丫头红莲是自杀,虽然这有悖常理,那仵作经手的案子无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先是给用棍子打死了,然后再上吊。
大堂之上,朱渊渔可真是千年老好人,给狐彦和贺兰氏都搬了椅子容许他们坐着回话。
贺兰氏一脸愁云,想自己是院使夫人,又是名震天下的贺兰家族的女儿,惹上官司先不吉利,又给传唤到堂,更是觉着脸上无光,倒是狐彦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态,端然而坐,但面对仵作的验尸结果,他有异议:“你又怎知红莲不是死后再给人用绳子吊上去的?”
仵作翻着验尸记录,到了某一页就拿给狐彦看,并口述道:“一,大柳树下除了红莲一个人的脚印,再无第二个。”
他说到此处忽然现兰猗到了,这仵作是认识兰猗的,隋富安一案,他见识过兰猗的厉害,他朝兰猗躬身施礼,惺惺相惜,兰猗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朱渊渔已经走离法案,他官居三品,兰猗是一品诰命夫人,他礼貌的朝兰猗拱手:“夫人来了,来人,还不看座。”
兰猗身边的秋落嘴巴刁,朝朱渊渔哼了一声:“朱大人,你是不是该叫我家夫人一句师父呢。”
朱渊渔赧颜一笑:“是是,该叫师父的,但这是公堂,咱们私下里再称师父,请夫人体谅。”
兰猗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你自去忙,我来就是做个围观的百姓,这案子如此离奇,我可真是太好奇了。”
椅子搬来了,不知谁还在上面贴心的放了张软缎的椅搭,兰猗就在距离法案不远处坐下,看了看狐彦与贺兰氏,因父母是涉案人员,她不方便多言,只朝父母笑了笑,算是给他们安慰。
狐彦把目光从女儿处收回,对身旁的贺兰氏悄声道:“二姑娘来了,咱们保证安然无恙。”
贺兰氏轻微一叹,以前自己最不待见这个二姑娘,一门心思的想讨好大女儿,觉着将来自己会跟大女儿沾光享福,而今看来,兰宜是指望不上什么了,没想到在自己危难之时,守在她身边的竟然是二姑娘。
心里内疚,贺兰氏不敢多看兰猗,只盯着那仵作,看他还有何话说。
那仵作继续分析案情:“第二,死者舌头外伸,这是自缢而亡最显著的特征。”
狐彦总算逮着了仵作的把柄,冷笑道:“你说红莲是先给人打死的,又说她是自缢而亡,你这仵作好没道理,你见过谁人死后还能把自己吊在树上的。”
那仵作倒是颇为镇定,从容应答:“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以死者筋骨碎裂的时间算,她死在三更天,以死者脖子上的淤青算,她死在四更天,所以我才说她是先给人打断筋骨而亡的。”
仵作分析完,皱着眉晃着头,分明是焦头烂额之态,他只是个仵作,按理验完尸就可以了,可是每每朱渊渔都让他代替捕役来对被告陈述案情,可见朱渊渔是多么器重的,但是,这个案子让他感觉自己若非江郎才尽,那就是自己的才智根本没有自己想的,亦或是朱大人器重的那样厉害。
他看向兰猗,也只是简单扫了眼,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适合直视安远候夫人的。
他说完,案子陷入僵局,朱渊渔一筹莫展,下令,此案押后再审,退堂。
兰猗见朱渊渔要走,疾步奔去堵住他:“红莲在何处?能否让我看看她的尸?”
朱渊渔正求之不得,因为他晓得兰猗的能力,遂点头:“夫人想看,老郦,你陪安远候夫人去趟停尸房,我还有另外一桩案子没审完。”
兰猗说了声:“多谢,朱大人可真忙。”
朱渊渔愁眉苦脸道:“我这官做的不容易,你说也奇怪,另外那桩案子同这里类似,时间也接近,都这种死法,你让我老朱怎么破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兰猗忙道:“噢,有这等巧事,朱大人能否略说一二呢?”
朱渊渔指着那个仵作老郦道:“这样,你陪安远候夫人去停尸房的时候,顺便把另外一桩案子也说一说。”
仵作老郦应了:“是,夫人请。”
兰猗即随着他往大堂后面的停尸房而去。
停尸房,位于顺天府府衙最后头,一溜十几间房屋,此地因为是存放涉案死者的地儿,所以虽然是大白天的,亦让兰猗深深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来的路上老郦已经把另外一桩案子告诉她了,死者同为少女,是先给人捅了一刀在致命处,然后再上吊自杀的,红莲是给棍子打断筋骨而亡,另外那个姑娘是给人捅了一刀而亡,除了这两点不同,其他都相同,比如至今找不到证据证明那姑娘是给人吊在树上的,可是人在上吊之前已经死了,自杀根本不成立。
连经常与死者打交道,最不信鬼神的老郦都说:“大概,真像京中百姓传的,恶魔作怪,专害女子。”
兰猗望着停尸房的大门,紧闭,门口也不用府役把守,横竖这种地方太晦气,没谁愿意来。
秋落也劝兰猗:“你可是不同于旁人的,来这种地方,回头侯爷从西北回来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兰猗拔腿走向大门,边道:“比之侯爷的骂,爹娘或许被认为是杀人凶手,你觉着哪个更重要?”
秋落舔了下嘴唇,不言语了。
到了大门前,仵作用手当当敲了几下,不多时大门吱嘎噶打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伯的脸,见了仵作他笑眯眯道:“又来看死人。”
一边像是唠叨似的,一边把大门打开,突然现老郦身后的兰猗和秋落,他一愣:“这地儿可不好。”
兰猗晓得老伯是对她说的,笑了笑:“我不怕死人怕活人。”
老伯还她呵呵一笑:“也对。”
老伯将大门又吱呀呀关上,然后引着兰猗三人来到停尸房前,将房门打开,秋落紧张的缩在兰猗身后:“要不,咱不看了吧。”
兰猗也害怕,深呼吸,然后强作镇定的随着老郦进到里面,往左一拐,即看见并排停放着两具尸体,一个是红莲,另个兰猗猜测,差不多就是与红莲这个案子相似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