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兰猗拦下了修箬。
兰猗相信,自己的孩儿在公输家族的这种局面下投胎而来,定然是――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是以兰猗觉着,自己不能违抗圣旨,宇文佑要她协助大理寺查案,索性查了,查个水落石出从而也能还父母一个清白。
如是,次日一早,兰猗就来到了大理寺,没等进门,楚临风已经牵马走了出来,彼此照面,兰猗不识他,他也不识兰猗,但事先知道谕旨下要他同安远候夫人共同破案,所以他也就知道面前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是谁了,蜻蜓点水的扫了眼兰猗,神态相当傲慢,身为名捕,他习惯了独来独往,而今派给一个伴当,竟然还是个女人,更可气的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楚临风甭提多别扭,对兰猗冷冷道:“能骑马吗?”
兰猗直截了当:“不能。”
楚临风就哼的一声:“不能骑马如何四处查案?”
兰猗还他一个浅浅的笑:“这世上可以代步的不止有马,还有车。”
她不肯骑马,是恐有个散失危害到腹中孩儿。
楚临风心里道,伶牙俐齿,大概就是以这个迷惑皇上的,当下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道:“那咱们走吧。”
一鞭子下去,坐下之马风驰电掣的跑走了。
望着那紫色长衫随风飞扬如同一只巨蝶渐渐隐没在尘烟中,秋落气道:“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呢,这人太狂妄。”
兰猗不以为意的上了车:“既然不知他去了哪里,咱们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了,走,去一笑观。”
车夫老刘应了声“好咧”,催马慢行,还不时的问兰猗:“少夫人,颠不颠?”
兰猗就宽厚的一笑:“犹如步行,非常好。”
一笑观,京中有名的道观,兰猗不礼佛也不修仙,所以京中的佛寺和道观她都不熟悉,等来到一笑观时,见此道观古香古色,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虽然不是一般道观习惯建在山上,但此道观四周也甚是清幽雅静,周围少人家多树木,一条林间小路仅仅可以通过一两马车,头上树木阴翳蔽日,脚下之路长满了青草和野花,一看即知道这里少有人来。
入了林子中间也就到了道观门口,见山门紧闭,而门口的槐树上拴着一匹通体无杂毛的黑马,兰猗看着恁地眼熟,略微琢磨下,她惊愕道:“楚临风也来了!”
下了马车敲开山门,出来个年约十四五的小道士,朝兰猗施礼道:“无量天尊,请问找谁?”
兰猗正愁不知以何理由来见广阳子呢,想这楚临风在,于是道:“麻烦小师父,我找楚临风。”
方才楚临风来的时候亦是这小道士开的门,问的亦是同样的话,他当时报了自己的名号,所以这小道士知道他的名字,听兰猗说找楚临风,就侧身请了进来。
一路给小道士引着过了大殿来到后面的知客厅,然后在门口稍等,小道士进去不多时转回,同时出来的还有楚临风,他见了兰猗不免错愕,脱口道:“你的马车跑的好快。”
兰猗晓得他以为自己是尾随他而来的,也就不多作解释,轻笑:“我说过,这世上能够代步的不止有马。”
楚临风脸色冰封似的,丢下一句“走吧”,腾腾的往山门方向而去。
兰猗还没有见到广阳子,还没有查探自己想知道的,想进去找广阳子,而楚临风已经离开了,她站住原地踟蹰着,随后也就追楚临风而去。
秋落嘟着嘴:“你何必对他委曲求全,他是名捕,你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呢。”
兰猗目光追着楚临风,是惊讶他为何也来了一笑观,难道他也知道红莲还有另外那位死者的身上都中了冥指功?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楚临风既为名捕,经常同凶犯打交道,当会功夫,大概对冥指功就不陌生,听秋落牢骚着,她轻拍了下秋落挽着自己的手道:“兹事体大,如能还爹娘清白,何妨委曲求全,楚临风是名捕,绝不是浪得虚名,所以我们对他要礼让。”
秋落满腹不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山门见楚临风牵着马似乎在等她,紫色长衫快曳地的感觉,脚下黑色的青布软鞋闲闲的拨弄着草地上的野花,兰猗走过去道:“可查到什么了?”
楚临风不答反问:“我来了许久你才到,说明你不是随我而来的,那么你又怎知死者身上中了冥指功呢?”
他此时,有些对兰猗刮目相看了。
兰猗简单道:“我看过死者。”
楚临风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不过女子,如何知道冥指功?”
语气里也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觉着冥指功不是平常人熟知的例如螳螂拳八卦掌那些功夫,冥指功修习者少之又少,莫说一个小女子,大多数习武者都不知道,所以他好奇。
兰猗嗤的一笑:“谁又说女子就不能知道冥指功?”
楚临风给她的话噎住,翻身上了马,下鞭子打马之前道:“不错,你连这个都知道,难怪皇上会要你同我一起破案了,不过,广阳子这里没有任何线索,他足不出户在观里修行,且两个死者事发的时候,他有太多的人证可以证明他当时依旧是在观里。”
说完,下鞭子打马,飞奔而去。
没说几句话,这样下去如何配合破案,兰猗朝他的背影喊:“你又怎知广阳子没有收过徒弟呢?”
话音落下,就见楚临风掉转马头跑了回来,至兰猗面前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看着兰猗,方方正正的脸过于瘦峭,而那双小眼睛里透着深邃,一贯的不会笑,冷硬道:“若我连这种问题都不问,你觉着我适合做捕快吗?”
变相的说明,广阳子没有收过徒弟,这里就不会有线索了,兰猗反过去问他:“若你我之间总是这样以问话的方式交谈,你觉着这案子能尽快破了吗?”
楚临风顿了顿,拨马转身道:“我习惯了独来独往。”
兰猗无奈的晃晃脑袋,然后吩咐老刘:“走,去京外的青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