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忽然急转直下,戚悦看到这句话心被蛰了一下。一直以来,她都缩在被茧包裹着的世界里,对人一般不住主动交付真心,就是怕自己受伤。
现在,她的茧被人扯打开一个口子,彷佛有人说:“别怕,有我在。”
仅是一个小时之内,关于戚悦负面评论的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傅津言名下的公司也趁势发出了一份律师涵声明,上面指出对戚悦的诽谤,造谣中伤,他们将保留一切法律追究的权利。
傅津言在京北的行事风格和手段,业内一向有所耳闻。这份律师函以及傅津言的个人声明的潜台词是——不想被我告到倾家荡产的话就闭嘴。
媒体很快熄声,网友才发现戚悦是被无端泼脏水的无辜人,还有人说:妹妹太惨了,无端被你们臭骂一顿,我们欠她一个道歉。
也有路人说:她性格好好,从出事到现在,她不争不辩,被人骂也没有攻击过别人。,我有点怜爱她了。
紧接着,傅津言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清晰又抓人,是傅津言半跪在戚悦面前戴手链,姿态虔诚,他心甘情愿为她俯首。
网友看了之后纷纷倒戈,发出土拨鼠尖叫: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童话?
有人的少女心回来了,惊呼:好苏啊啊啊啊啊,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让京北新贵之首为她跪下。
有好事的网友直接注册了一个微博,名字叫:今天傅津言追到戚悦了吗?
这个用户的第一条微博发的就是两人的照片,还是网友从傅津言那里截过来的,水印还留在上面。
谁知道,傅津言居然还点赞了这条微博。
什么最为致命?官方下场亲自盖章。
网友们沸腾不已,再次把两人送上热搜。这会儿的网络环境跟之前相比,截然相反。网络就是这样,一个新事件出来,不需要七分钟,就能把之前惊天动地的新闻给掩盖掉。
人们全然忘了戚悦被人诬陷私生活混乱,攀附权贵的,大家因此纷纷攻击她的事情。
情势突转,戚悦不仅涨了一波路人粉,她的线上排名票数一下跃至第三,与温之月只隔了一名。
戚悦看到这一切后,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傅津言,结果手机上赫然显示舅妈来电。桌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同,颇有一番她不接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戚悦眼皮抖了一下,硬着头皮点了接听,她人还没说上一句话,舅妈惊天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戚悦,你马上给老娘滚回来。”
人犯了错,态度最重要,戚悦立刻认怂:“是,舅妈,我立刻滚回来。”
戚悦赶回家的时候,戚嘉树和舅妈两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舅妈。”戚悦弱弱地喊了她一句。
舅妈冷笑一声,开始说她:“你还知道叫我舅妈啊?这么大个事也不知道跟我们商量一声,是欺负我们老年人不会上网吗?要不是你弟看见,我估计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是怎么回事?”
舅妈这一段夹枪带棒的话,戚悦不是没听懂她其中的抱怨和担心,她一直知道,舅妈就是这样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不是,就是一个设计比赛,我打算参加的时候没想到能遇见温之月,你放心,我没吃亏,我都进决赛了,还要给老戚家争光呢。”
戚悦一边安慰她,一边给舅妈倒了一杯水。
“谁担心你了?”舅妈说是这样说,还是接了她递的水。
气氛刚缓和没两下,舅妈终于记起了正事:“网上传你跟那个傅什么,多大了,靠谱了吗?网友也真是,黒的说成白的,怎么就是我们老戚家的孩子高攀他了?”
舅妈说了一堆,最后来了句总结:“什么时候带回家里见见?”
“……”
戚悦睫毛颤了颤,如实说道:“我现在只想安心比赛,没去考虑别的,我们还没在一起。”
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她也说不清楚。舅妈看她这模样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一家人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忽然开口。
“戚悦,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瞒着家里,家人永远是你最后的港湾。”
戚悦愣了一下,只觉得眼酸,她笑了笑:“好。”
吃完饭后,戚悦从舅妈家出来,她一直低着头朝前走,在想事情,忽然,不经意的抬眼间,她发现男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男人指尖夹着一根烟,长身玉立站在车前,头顶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孤绝陡峭,有一种落寞感。
再走前,戚悦发现他好像等了很久,肩膀被雾气打湿,就连漆黑的眉毛上也沾染了水汽。
“你怎么来了?”戚悦问道。
“担心你。”傅津言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
戚悦看着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让你受委屈了,现在进去,怕舅妈对我印象更坏。”戚悦“扑哧”笑出声,为了让他不再操心,继续说道:“我没事,还有,那是我舅妈。”
玩笑话说完后,她皱眉,在疑惑:“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我平日里没跟谁结下梁子。”
这事戚悦想过会不会是温之月,但她张扬的性格,做事只会明着来,应该不至于耍这些小手段。
“嗯,”傅津言狭长的眼眸里透着一抹阴鸷,声音很凉,“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安心比赛。”
在查出对方是谁的时候,傅津言还略微震惊了一下。不过他转念一下想,日光底下,并无新事,有的表面意义上的好人,心是烂的。
次日,正好是周一,丁悦请了一天的假,去补牙。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第一次她有幸撞上傅津言看牙后,后面几次根管治疗,她来医院一次都没碰上过他。
有一次,丁悦没忍住,忽起勇气问了医院的护士:“你们傅医生……不在吗?”
护士一听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眼神揶揄:“你说我们老板啊,这个要看运气的,他很忙,有时过来接诊,大部分时间不在。”
说完,护士就端着消毒用具离开了。她不是第一个来医院打听傅医生的女病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次补牙,丁悦特地挑在工作日,为此还请了一个假,就是希望能碰上傅津言。
就在丁悦踏进口腔室的时候,包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一看是妈妈,只好走到走廊处的窗台边上打电话。
“喂,妈。”丁悦喊道。
听筒里传来一道沧桑的女声:“喂,囡囡,在上班吗?”
“没,出来看牙了。”
“你怎么在上班时间出来看牙,请假不要钱的呀,你不知道家里现在情况有多难吗?”丁妈妈在电话那边唠叨。
丁悦拧眉,有些许地不耐烦,打断她:“妈!到底什么事?”
“哦,囡囡啊,你爸在别人家好好地做着司机忽然被开除了,还有你妈妈我前几天好不容易申请的养老补助要下来了,这会儿又推辞说要考察一番,你爸天天在家叹气,家里没一个劳动力,你弟上学,家里的房贷……”丁妈妈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生活走向了绝境。
丁悦心里起不了不好的预感,十分恐慌,又说不上来,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门口有人喊道:“3号,丁悦!”
“妈,我先不跟你说了,等我看完牙,回家再跟你商量。”丁悦急急忙忙地掐断了电话。
丁悦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来人是谁后,心跳异常加快。阳光从窗户折进来,傅津言穿着白大褂,身材欣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他,冷峻又勾人。
丁悦的声音忽然细了起来:“傅……傅医生。”
意外的,傅津言竟然对她勾唇笑了一下,很温柔,让她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加剧升温。
“嗯,躺好。”傅津言摘了眼镜。
他戴上蓝色口罩,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傅津言俯身过来,给她治牙的时候,尾音压低,还很贴心的说:“如果疼的话,可以跟我说。”
“好的,傅……傅医生。”丁悦整个人都结巴了。
区别于上次的傅津言的礼貌疏离,傅医生这次竟然主动和她说话,丁悦整个人都被他迷得晕乎乎的。
傅津言俯身给她治牙的时候,丁悦因为紧张闭起了双眼。
他身上好闻的香味传来,丁悦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里面,心里暗暗祈祷这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傅医生,我在网上看到你的新闻,这么多喜欢你的人,你只喜欢……戚悦吗?”丁悦鼓起勇气问道。
傅津言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丁悦也不好再问,治疗的后半段,她总隐隐感觉有异物推入牙床,倏地一下,口腔内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发出一声惊叫,傅津言轻声问道,热气拂在她耳边。
“疼吗?”
“不疼。”丁悦憋红了脸,口是心非地说道。
一个小时的治疗终于结束,丁悦撑着躺椅起来。
傅津言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口罩,那动作,矜贵又让人心动。
他皱了一下眉,好像想起什么,喊住丁悦:“对了,忘了跟你说,刚才给你补牙的时候顺便埋了个颗钉子。”
钉子?!!!丁悦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傅津言慢慢地走向了她,语心漫不经心仿佛这事不是他做的一般,“谁让你惹戚悦的?”
“你进来的时候,也收到你妈打的电话了吧。”
话已点到这,丁悦不可能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傅津言干的,她把照片卖给报社陷害戚悦,他就让她一家人陷入困境,再对她也下狠手段。
牙里埋颗钉子,最怕会相互腐蚀,最后丁悦的嘴会彻底溃烂,痛不欲生。
丁悦心里害怕到不行,也被傅津言的手段吓坏了,她跑去扯他的袖子,面如土色,苦苦哀求:“傅医生,求求你放过我,把钉子取出来,还有……我家人……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傅津言正用消毒棉片擦拭自己的手,眸子里闪出一丝冷光,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像黑暗降临的撒旦,薄唇一张一合,冷酷又无情,
“你给戚悦下跪道歉,我可能会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