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笑听罢,觉着不对。起身带着念生,和自己殿内的宫伺主事,便向漪澜殿走去。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竟看见扭打在一起的柳书君和南宫虹夕,还听得南宫虹夕污言秽语地痛骂着柳书君,一下子惊了一跳。
待秦楚笑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让念生和自己带来的主事宫伺,分开了南宫虹夕和柳书君时,这才发现南宫虹夕脸上、脖子上都被挠破了皮。
而柳书君也是伤得不轻,鼻梁上和嘴角也被抓花了,左眼圈都是青紫的,右侧脸颊上也有淤伤,衣衫也被扯破了。
光是两位主子都如此狼狈,更不要提浮翠和若苍了。
“照顾好你家主子!快去叫人请太医来!仔细别留下疤痕!”秦楚笑皱着眉说道。
秦楚笑把南宫虹夕送回了大明宫的衍庆堂。这刚一进大明宫,各院侯在门口的宫伺们就看见了。
虽是他们都将头低的沉沉的,却各自都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楚笑把南宫虹夕送了回去,吩咐周全请太医等事宜之后,便带着念生和自己殿里的主事离开了。
“幸亏主子刚才还是去了,要是再晚一步,不知道这柳倢伃和夕宝林,要闹到什么地步去呢!”念生语气中虽然有些后怕,但不难听出,还有一份幸灾乐祸之意在里面。
秦楚笑叹了口闷气,他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皇女所里,南宫紫晨守到了夕阳余晖散尽,曲靖容的中毒情况好转,这才肯跟着唐越离开。
唐越一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还是觉得此事不像是柳书君做的。
可南宫紫晨刚从悲伤害怕中走出来,现在正是对柳书君盛怒之时,若是唐越现在劝说,怕是适得其反。
可唐越虽然聪颖过人,可情商却偏低,为人率直,终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晨贵人,我觉得此事还有蹊跷,柳倢伃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南宫紫晨骤然侧目,凤眸冷凝,厉声冷笑道:“唐修仪,柳倢伃早先就害我没了一个孩子,你不记得,我可还历历在目呢!他柳倢伃是什么样的人!你能被他的假象蒙蔽,可不见得本宫还会再让他欺骗第二次!”
“今日之事,还是多谢唐修仪了。此次恩德,弟弟来日定当报偿!”南宫紫晨福了福甚,继续说道:“弟弟告退了!”
南宫紫晨刚到承晖堂门口,就听见候着的宫伺告诉自己,南宫虹夕打架破相的事情,当即吓得骇然失色。
南宫紫晨推门冲进衍庆堂,看见南宫虹夕的脸上被指甲抠破的地方刚结了浅浅一层膜状的痂,眼泪就奔涌而下。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再为了同侍一妻而争吵闹别扭,那也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这一旦有外人欺负了他们其中一人,另一个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南宫紫晨一个箭步,走到紫檀木的浮雕罗汉床旁,拿过若苍手里的膏药盒子,垂着泪说道:“你怎么那么傻,跑去跟他打起来干什么?”
“若是你我分别而嫁,容姐儿便是我的外侄女。而如今,你我共侍一妻,那容姐儿也得叫我一声父君。我哪有不为自家的孩子报仇的道理?”南宫虹夕轻轻吸着气,有些吃疼的说道。
“明儿个陛下就回来了,我只怕……”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地欲语还休。
南宫虹夕喃喃地道:“不会的,怎么说容姐儿也是她的孩……子。”
若福帮若苍上着药,看着自家两位主子的对话有些古怪,可也不敢出生发问或者安慰。
“不说这个,你这脸上落下疤痕可怎么办啊!”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脸颊上被抠破皮肉的印子不浅,颇为担心地问道。
南宫虹夕虽然口上说着:“不碍的!我自小皮实,恢复的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心底也不十分有把握,毕竟太医来了都有些面露难色。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想了想,还是横下心来,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求唐修仪。”
南宫虹夕倒是不知道之前的小插曲,便点点头让自己的亲哥哥去延禧殿找唐越去了。
此时,与南宫紫晨他们同住大明宫里的连烨,却在甘露殿里屏退了下人,低声问道:“怎么样?”
念慈狠狠地抿了抿唇,这才镇定地答道:“皇长女好像被唐修仪救活了,可是能不能熬过今晚还不一定。夕宝林跑到未央宫的漪澜殿,和柳倢伃打起来了,两边都打破了相。若不是江都殿的秦八子多事,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境地呢!”
念慈看着自己的主子自从小产后,渐渐变化的姓格,还是有些不安,他不忍地劝道:“主子……”
“怎么?当初我在潜邸时,怀孕六个多月而小产,你当真以为是念安做的么?若不是有人妒忌我,我的孩子怎么会无辜小产!”连烨想到落胎那夜的锥心之痛,便忍不住一掌拍在罗汉床的矮几上。
念慈赶忙跪下说道:“主子息怒!”
“当时唐修仪也怀有身孕,他是个率直姓子的人。而慕容修仪在潜邸时,主持中馈,虽有心计,却不敢动我覆中孩儿的念想。凌美人对陛下一向冷淡,更不会在意这些是非。萧宝林迟迟没有名分,连下人都不把他当回事,更是没可能接近我婉玥阁半步的可能。”
“只有那柳倢伃,恃宠而骄,颇有心思手段不说,听说他和晨贵人早前就同侍一妻,害过晨贵人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不是他,就是晨贵人下的手!”连烨毫无悔念地狠狠说道。
“况且,你没听过乱世出英才么?若是没有乱子,我哪会有出头的机会?若是苦苦等候,不如先下手为强!反正陛下说过,她最喜爱我恬静懂事。后宫出了乱子,陛下就会心烦,陛下心烦的时候,就该想起让她觉得懂事贴心的人了。那样,我才有出头之日!”连烨微微眯眼,冷冷地说道。
念慈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到底,他还是心疼连烨的。念安虽说也是陪嫁跟到瑾王府的,可是,念安毕竟是连烨的嫡父指过来跟着的。
而念慈,是从小侍候连烨长大的。若不是连烨接连经历了小产和被亲生爹爹逼迫的事情,连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色愈发的沉墨,这一夜,偌大皇宫之中,安睡的人,又有几个呢?
次日晌午,康正帝刚回到皇宫,便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她风尘仆仆的,便赶到了皇女所。
康正帝看着气息微弱,面色发白的曲靖容被艿爹抱在怀中,忽然想起了曾经的涵姐儿。
康正帝微微眯缝着眼睛,伸手从艿爹手中接过曲靖容,轻轻地抱着她。去年,金韵涵就是像曲靖容这么大的时候没了的。
凤后江珵鹤倒是吓得不轻,赶忙跪倒告罪:“陛下恕罪,臣侍执掌凤印,可却思虑不周。临行前,并未放权让人代理六宫。害的有人钻了空子,给皇长女下毒,又有君侍拈酸打架,惹得陛下震怒,臣侍罪该万死!”
康正帝抱着曲靖容,许久没有言语。
直到曲靖容微微弱弱地,说了句:“母皇别生气……”
康正帝匈口起伏,眼圈都泛出了红丝。
“行了,凤后起来吧。”康正帝看了一眼江珵鹤,淡淡地说道。
康正帝对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太医院院判,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朕把皇长女的毒完全解了。”
“是,下官尊旨。”太医院院判磕头应承道。
“所有君侍,都去凤仪宫椒房殿候着!朕倒要看看,你们都想干什么!”康正帝这才看见柳书君脸上的伤痕,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不得不极力的收起来。
可康正帝的这一眼神,却没躲得过任何一双在意她的眼睛。这无疑是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心间上,捅了一把刀子。
康正帝换掉了繁琐的皇服,身着明皇色直领对襟广袖留仙裙,上面绣着的龙腾祥云戏珠图。广袖袖口的云纹图都是用双面绣绣法缝制的,腰带也是双龙戏珠的立体绣案。无处不彰显着如今康正帝的身份和地位。
江珵鹤也换掉了凤后朝祭的服饰,身着一件简单的月牙白深衣,外罩水蓝色包金领,绣瑞锦纹拢纱氅衣。
江珵鹤端坐在康正帝左下侧,离康正帝最近的位置,端庄地肃然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女所昨日当值的掌事宫侍,诚惶诚恐地说完了昨日,对南宫紫晨说过的那番话后,江珵鹤微微蹙眉地问道:“再无旁人去过?”
那掌事宫侍扑在地上,恛惶无措地说道:“陛下英明,凤后明察,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哇!奴才确实句句属实啊!皇女所还有皇长女的艿爹一直在,宫伺两人也在,都可以为奴才作证啊!”
“你跪到一边去吧!把未央宫漪澜殿的江涛带来!”江珵鹤说罢,便有人驾着江涛进了偏殿。
“怎么这么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江珵鹤看着被人搀扶着的江涛,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