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羽之子又指着柳书君和秦楚笑看向楚瑰,继续说道:“看样子,平时不太对付的几位哥哥们,在这件事上却是彼此知道的!晨修仪和夕傛华第一时间没有看向柳贵人和秦倢伃!而柳贵人和秦倢伃也是如此!两位哥哥都是看向了楚美人呢!”
“哈!有意思!”执羽之子像是找到了极其好玩的事情,十分玩儿味地看着诸人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样的瞬息变化。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当然知道,柳书君才是第一个知道——康正帝就是曾经的金玲这件事的。
当然,秦楚笑知道,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萧烬怎么知道的,他们不清楚。但是在潜邸的时候,萧烬便开始用异样哀愁的神色,看着当时的康正帝。这些,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的。
但是!慕容浅秋怎么知道的?楚瑰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是何时知道的呢?
他们忍不住想到这个疑问。
执羽之子颇有兴致地捻起一块芙蓉糕,边吃边道:“诶——慕容昭容!你不必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装无辜了嘛!显然你都猜到了,又何必要装不知道呢?”
“嗯——楚美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呢!到底是什么秘密呢?”执羽之子好奇地问道。
萧烬却攥紧拳头,不知因急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江珵鹤虽然好奇,但他见萧烬咳嗽一下比一下急,便道:“够了!执羽宝林你不要再说了!夜三!还不快去请太医!”
离萧烬坐的最近的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按位份坐在萧烬下首的南宫虹夕自然是为了避疾,掩着鼻子向穆子衿的方向靠了过去。
而南宫紫晨自然只能赶忙掏出锦帕,递给萧烬。
柳书君倒吸了一口气,他在对面,最先看见了萧烬手上的血迹。
江珵鹤虽然坐的远,可他也瞧见了萧烬口鼻上的血渍。他不由地对站在一旁的刘鑫说道:“刘鑫!快去告诉陛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执羽之子却跟没事人一样,身子往八仙椅里一歪。难得安静地吃起了糕点。
濮院判慌忙赶来了之后,刚给萧烬请完脉,康正帝便也急匆匆地来了。
康正帝在路上,便听了刘鑫的大概交代。她一进门,先是焦急地看着萧烬,接着,便是狠狠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
执羽之子只是抬了抬眉,撇了撇嘴,继续吃着奶皇酥。
“陛下……萧倢伃平日里就忧思过重,今日,突然气急攻心……萧倢伃心肺受损本就一直在培元进补。方才……怕是被气的狠了,这才导致再次咯血。这……老臣现在便去开一剂药。只是,这萧倢伃的病,还需静养,再不宜妄动肝火了!”濮院判说道。
康正帝先是抚了抚萧烬的背,接着,不怒自威地站直了说道:“怎么回事!?”
江珵鹤张了张嘴,便说道:“只是执羽宝林说了几句妄自揣测的话,忽然就把萧倢伃气着了。”
“执羽之子,禁足!”康正帝冷着脸说道。
“去吧!”康正帝见执羽之子还在吃,恨不得冲上前去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揍他。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一脸没所谓的样子,走出了椒房殿,牙关紧绷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来人!把萧倢伃扶回宁阳宫!”
康正帝转头对江珵鹤说道:“朕去陪陪萧烬。”
萧烬回到宁阳宫,躺在软榻上,喝了濮院判开的药,神色便开始恢复了一丝人色。
康正帝帮萧烬掖了掖被子,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不是有我么!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执羽之子的这颗“*”撂的,余威还在。
南宫紫晨扶着南宫虹夕,同慕容浅秋一并走着,却一路上无话。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慕容浅秋,可是执羽之子说话……基本是无误的。他的读心术,他们平日里也见识了不少。前几日三五句话,便挑唆的白景裕和百里凌风都差点起了嫌隙,他们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执羽之子这人虽然不受他们喜欢,可是他基本上句句都是实话。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不受人喜欢。他若说的是自己的实话就算了,可他每每都是说的别人心底的实话!这不纯属一个挑事儿不嫌事儿大的搅屎棍子么!
南宫紫晨微微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执羽之子是不是在这件事上也说的是实话。万一慕容浅秋不知道,却告诉了他,岂不是更是弄巧成拙了么?
可若是慕容浅秋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早就开口问了么?
既然没问,那就是知道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陛下说的么?
也不对啊!南宫紫晨记得,康正帝曾要求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当时连南宫虹夕都不知道!虽然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可见那时候慕容浅秋是不知道的。
那么,慕容浅秋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南宫紫晨想着许多种可能,他一想到,或许是康正帝自己告诉慕容浅秋的。他心底就极其的不舒服。毕竟,南宫紫晨是和唐越自己发现的。他就受不了她主动的告诉别人。因为,这种事情,要多信任才能开口!
南宫紫晨心底烦乱,便实在不想开口去和慕容浅秋说什么毫无芥蒂的话。
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所想,基本无差。他几次都想张口问,可是,怎么问?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慕容浅秋也不开口,他早就发现了康正帝与以前的差别。若说他知道,不如说他一直以来,都是模棱两可的猜测着。“大概、好像、应该是?”的这种感受,也时常让慕容浅秋并不觉得那么轻松。
而他很笃信的看出来,康正帝并非是之前那个曲宸萱,也是要拜他的这两位哥哥所赐。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破,可是,他已经时不时地对康正帝表露过他知道的迹象了。
比如,曲宸萱从来不会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去夹他的脸。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这么做过,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算三个人么?慕容浅秋想着,心底也有些混乱。
总之,既然他猜到了,还被执羽之子说破了。那他就不能再继续的装傻了,至少,不能装作不知道,故意去问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毕竟这两个人是他的哥哥。毕竟,他们两也是慕容浅秋唯一比较忠实可信的盟友。
身处后宫之中,与人分享同一个女子,本就不是开心的事情。若是再把身边唯一一丝亲情的温暖也抽离了,慕容浅秋不敢想象,这漫长的一生还将如何度过。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也不敢提这个话题。
似乎今天,回宫的路忽然变得无限延长了许多。
而柳书君和秦楚笑那边就不一样了!
柳书君跟秦楚笑赶紧走去了离凤仪宫最近的未央宫,到了漪澜殿,他们便赶忙摒退了下人。
柳书君瞪着麋鹿眼,低声地说道:“哥哥,我一直以为楚瑰是不知道的呢!你说……这执羽宝林,说话可信么?”
秦楚笑沉着脸,不羁的眉眼间露出了一丝烦愁,他轻声说道:“这执羽之子专挑别人的心里话说,人说他有读心术,原先我是不信的。如今……怕是不信也得小心提防了!我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柳书君的麋鹿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声音也变得冰凉了:“那……这人,怕是不应该再留着了。”
秦楚笑先是一怔,却又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反对。
“只是,哥哥,你听他那话的意思,慕容昭容也知道了。可是他知道,并不是通过翊坤宫和华清宫的那两位知道的。”柳书君微微蹙眉地继续道:“难道是……是陛下自己告诉他的?”
秦楚笑摇摇头,和柳书君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会。”
秦楚笑说道:“他早在……她(金玲)还不是她(曲宸萱)的时候,就嫁给了她(曲宸萱)。自然是能看出来一些不相同的地方的吧!”
柳书君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阿房宫那位知道,绝不是陛下告诉他的。看样子……唉——”
秦楚笑愁眉不展,他鹰眸冷凝地说道:“我担心的,是那个执羽宝林,究竟是想怎样!”
柳书君想了想,暗自有了想法,说道:“不急,也许,哪天他就出什么事了。”
秦楚笑先是不解,接着便沉眸凝思。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要怪,只能怪执羽之子他自己非要打探不该打探的秘密。
楚瑰也没有回阿房宫,而是噙着一抹邪魅勾人地笑意,唤住了百里凌风。
“一直没来得及恭喜凌傛华前阵子喜得皇女。现在恭喜,可还来得及?”楚瑰的嘴角一直弯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邪魅。
百里凌风听着心底意味难明,他的公式化微笑都要被击破了。
“那件事……她……”百里凌风心底有愧的样子,因为他曾经劝过楚瑰,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当时的瑾王。楚瑰当时笑的很惨,告诉百里凌风他爱上了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离开她,比跟在她身边还痛心。
百里凌风当时是不理解的,他看着当时没了孩子的楚瑰,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他说道:“你怎么就不能活的有点志气!若是我,是绝不会对这种女子动心的!更何况是要为她剩下一个孩子!”
结果……结果他为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楚瑰那一抹似有似无的邪魅笑意并未退却,并且,意味难明地说道:“我知道,她有许多缺点。可是,你也发现了她的优点了吧?我喜欢的就是她的担当。这本应该是做人的基本。可是你我都是接触过很多人的人,我们都知道,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反而不如她。”
“她呀,初开始接触,吊儿郎当,痞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个好女子。可是就是她这样,看起来什么都没用心的人,却能注意到你的点点滴滴。我是只吃牛肉的。这件事情,我母亲都不在意。时常还会忘记。但是,她会记得。”
“她看起来是最不会负责人,没有什么公德心的。但是她做的许多事,却比那些把责任和公德心挂在嘴上的人,要实际,要温暖人心的多。”楚瑰的笑意里,温柔和宠溺越来越浓重。
他想起当初银票的事情,最初他认为她不过是沽名钓誉,想要炫耀一下。结果却回想起来,她站出来的时候,是看见了人群中一个孩子扯着一个老商人,哭着说那是她们全部的银钱了。老商人出于害怕被假银票的事情连累,还把孩子的嘴捂上。
“她反而是最不喜欢把予人玫瑰的事情挂在口上,可是却做得都是给人温暖的活计。要坏,就是坏在她的嘴上,坏在她好似什么都没所谓的表面性格上。一旦开始好奇她,开始留心她,了解了就开始无法自拔了。”
“若是表里如一的人多一些,我也不会喜欢上她的!可是,我见到表面说一套,背地里让人太过失望的人太多了。反倒被她这种表面上让人讨厌的人迷了心智,也许也是上苍惩罚我的一种方式。不过,也不算是惩罚。”楚瑰嘴角的笑意失去了他几年前的凌厉锋芒,而是充满了一种温情满满的光辉。
百里凌风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有一种被别人的正主抓到偷情的感觉。虽然他才是先帝指婚嫁了过来的,而楚瑰却是以自己的方式,吃尽了苦头,被天下人嗤笑着跟了她的。
“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的。”楚瑰正了颜色,方才一脸的柔情暖意全然褪去,换上的,是邪肆的狠辣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