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冬雪消融,外面的气温越来越冷,也没什么好玩的,衡玉就懒得出门。
吻脏了悟的领口,衡玉重新躺回床榻,被子严严实实盖在身上,她缩在被窝里翻看话本打发时间。
了悟枯坐在椅子上,一垂下眼,就能看到那蹭满胭脂又被揉皱的领口。
拎起茶壶倒了杯温水,了悟捧着茶杯,杯沿始终没有触碰到唇畔。他的视线落在虚空处,有些许走神。
枯坐片刻,了悟放下茶杯,拿起果盆里放着的苹果慢慢削皮。
削好之后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了悟端着碟子走回床榻,盘膝坐在衡玉身旁,拎起一块苹果递到衡玉嘴边。
衡玉眼睛没离开话本,嘴巴张开接受他的投喂。
等衡玉咽下嘴里的苹果,新的一块苹果又递到她唇边。
连着吃了五六块,衡玉终于抬眼看向了悟:“你怎么不吃?”
了悟说:“这是削给你吃的。”
衡玉放下话本:“没换掉衣服?”
“换不换都无妨,厢房里也就你我二人。”
了悟的里衣还是刚刚那件,领口的红色胭脂痕十分显眼。因为刚刚她一直紧攥着里衣,里衣已经变得皱巴巴起来。
以他的性子,理应不会再穿着这件衣服才对。
“这不像你。”衡玉从床榻上爬起来,再次攥住了悟的领口,扬眉浅笑,“难道是想我帮你换吗?”
了悟轻笑了下,没回话。
衡玉微愣。
不会真要她帮换吧。
衡玉轻咳两声,矜持道:“如果你非要我帮忙,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
了悟镇定道:“那怎么能让洛主勉为其难呢。”拿起一块苹果肉递到她唇边。
直到衡玉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吃,了悟才默默吃完剩下的苹果。
他将空碟子放到床边柜子,掀开半边被褥躺下。
“真不换衣服?”衡玉又问了一遍。
了悟摇头:“困了。”
衡玉滚进他怀里:“现在还困吗?”
了悟笑了下,伸手帮她压好被角,顺势搂紧她:“真的困了。”
衡玉也不多说什么。
她只是抬起手,用透着凉意的指尖,极温柔地触碰他的脸颊。
这动作很轻柔。
就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察觉到这一点,了悟微微愣住。但转念一想,以她的聪慧,看出他今日的失态并不奇怪。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颊边多蹭了两下,眼里映着水色:“你要不要也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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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衡玉是不困的,但在暖和的室内躺着,精神也容易变得懒散下来。
她慢慢睡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旁边紧闭着眼的了悟反倒睁开眼睛,沉沉望着芙蓉暖帐。
他和洛主其实很不一样。
她求取逍遥道,若只能得一时欢愉,便得一时欢愉。所以她享受着幻境里的生活,享受着之前与他游历传扬佛道的生活,也早早做好随时抽身而去的准备。
……反倒是他,向佛之心虽从未动摇,凡思之心却越来越重。
他明明舍不得她,也不想在她完成内门任务后就与她此生不复相见,可度过情劫就是要先动情,再忘却他对这位姑娘的感情……
如果他注定要忘却,凭什么让她在完成一切后还继续陪他纠缠下去?
于是他连好好说服她,让她改变想法的底气都没有。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了悟用指尖挑起她一缕头发把玩。
他突然在想,度过情劫和继续心悦于她为什么一定是冲突的?这个先动情再勘破情关的通关方式,难道就是唯一的路吗?
他生来就拥有佛骨,与佛道格外亲和,在佛法一途悟性极佳,是不是可以试着再找一条路?
无论如何,都好过如今这般坐困囚笼。
想到这里,了悟心境豁然开朗。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佛心进一步圆满了。
“不是说困了吗?”衡玉迷迷糊糊睁眼看他。
了悟很高兴。
他眼里带着淡淡水色,凑到近前亲吻她的眉心,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这就睡了。”
衡玉因为他突然的举动而愣住:“怎么了?”
“高兴。”
衡玉莞尔:“你觉得高兴就占我便宜?”她困意暂消,捧住了悟的脸,吻上他眉间那点朱砂痣,“现在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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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应该是真的高兴。
衡玉的午饭和晚饭都是他亲自下厨做的,虽然全部是素菜,但色香味俱全。
连着吃了三天了悟亲手做的饭,春秋帮衡玉换衣服时,忍不住在私底下和衡玉嘀咕:“小姐,姑爷对你是真的好。”
还没等衡玉开口说什么,春秋又忍不住补充:“但是小姐,姑爷人再怎么好,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衡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两个‘不行’具体是什么意思。
悄悄瞥了眼就站在不远处的了悟,衡玉忍不住干咳几声,挥手将春秋打发走。
她真是怕了这个小婢女。
了悟在试穿新衣服,这是绣娘新赶制出来的衣袍。
衣袖有些不合身,绣娘将具体尺寸记下后,就先行告辞退出去。
了悟走到衡玉身边坐下,递了个汤婆子给她。
衡玉伸手接住汤婆子。
室外白茫茫一片,没什么热量的阳光斜照入户,打在了悟半边侧脸上。从衡玉这个角度看过去,隐隐看到他头上露着青茬。
衡玉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低下头。”
了悟有些疑惑,还是顺着她的话低下头来。
头皮上的青茬并不长,就是稍稍露出一点,他一低下头来,衡玉就看得比较清楚。
手刚刚捂着汤婆子,暖乎乎的。她用被捂热的手去抚摸了悟的光头,感觉到手被青茬轻轻刺了下。
被她这么摸着,了悟才猜到她让自己低下头的原因:“佛制半月一剃发,贫僧原本想着等你午睡了再找戒刀剃发的。”
“我帮你剃。”衡玉说。
青茬只是薄薄一层,有些许扎手,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衡玉觉得好玩,就一直摸着:“应该没问题吧?”
了悟苦笑着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乱碰:“没问题,贫僧自己剃也比较麻烦。”
他不让自己碰,衡玉就乖乖收手。
反正等会儿帮他剃发时,她可以胡乱玩个够。
“需要用什么工具?”
剃发用的工具是戒刀。
厢房里没有现成的工具,衡玉裹着斗篷出门去找春秋,让她去把府中剃发的戒刀拿过来。
春秋连忙应了,应完之后觉得不对:“小姐,你是要给姑爷剃发吗?”她再一次欲言又止起来。
瞧见春秋这个熟悉的表情,衡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不行’二字。这两个字犹如魔咒一般,飞速在她脑海里回荡。
衡玉连忙摇头,把这两个字抛到脑后,对春秋说:“快些去找吧。做完这件事后给你放三日假好好休息。”
阻止不了婢女的脑补,那就让小婢女回家好好休息个几天。
稍等一会儿,春秋将戒刀拿来。
离开厢房时,春秋瞥了眼了悟,神情里带着几分古怪。
了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有些茫然。
春秋找来的这把戒刀有四指长,形状略弯曲,长得有些像鸟羽。
衡玉将戒刀对准指尖轻轻磨了下,并不算很锋利,材质应该是钝铁。把玩片刻,衡玉走到了悟身边。
“要在哪里剃?”了悟坐在软榻上,温声问她。
衡玉左右瞧瞧,觉得还是窗边最亮:“就在这里吧。”
她让了悟背对她坐好,身体前倾将窗户稍稍支起来,这样视野能够更明亮些。凉风透过窗户缝隙灌入室内,和炭盆的热度对冲,吹到衡玉身上时也不觉得冷。
重新走回到了悟身后站着,衡玉将戒刀紧贴着他的肌肤,认真而缓慢地给他剃掉青茬,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般郑重。
剃完发后,衡玉将掉落在他肩上的青茬拍掉:“是不是还要涂抹桐油?”
一般情况下,佛修剃完发后还要涂抹一层薄薄的桐油,这样能让头发长得慢些。
“不必。”了悟摇头。
找戒刀还容易找。
洛府里未必有现成的桐油,再找桐油动静就大了些。他们毕竟还待在幻境里,将就些就好。
“好了是吗?”了悟问,想要转过身。
“别动。”衡玉制止他的动作。
“怎么了?”
衡玉认真道:“我好像……不小心蹭破皮了,看到有血丝渗了出来。”
了悟并没觉得疼,无所谓道:“小伤口罢了。”
“不不不,还是要消毒的。”
了悟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有道柔软的触感从他头上蔓延开,温热的呼吸洒在他头顶肌肤上。
那本就是他的敏.感.处,察觉到衡玉在做些什么后,了悟表情僵住,耳尖默默发红起来。
片刻后,衡玉坐回软榻上,手里还在把玩戒刀。
了悟瞥她一眼,双眸漆黑带着淡淡水色,似乎是在说她刚刚的借口找得拙劣得过分。
衡玉倚着枕头半躺下来,眉眼上挑望他,神情慵懒:“我像是那种做好事不索取报酬的人吗?一点点小小的报酬,你不会也舍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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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理解:“不行就是真的不行。”第一个不行:那方面不行。第二个不行:不可以,不合适。
*剃度仪式比较严肃庄重,但是寻常时候剃掉长出来的青茬,找其他人帮忙就可以了。
我好萌这个帮剃发的梗
*今晚有些事情,只更一章,实在不好意思!宝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