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告诉凤仪,宁王府是由太子一手推倒的。凤仪纵然不信,但平章不会骗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她此生不能相伴左右,也总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吧。凤仪不懂,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平章走后,凤仪辗转反侧,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到了太后,无论如何,总要见了太后才好。可如今太后在天安寺修行,不问红尘,她会见她吗?
无论如何,凤仪决心前往天安寺。好在天安寺在皇宫之内,否则凤仪真是走投无路了。
“小姐,真的不用回禀皇上和皇后吗?”香沫担忧的问道。
“不用了。”凤仪脸色坚定。
照理说,妃嫔自然不能私下去天安寺探望太后,以免扰了太后清修。但此事若是去问皇上和皇后,他们自然不会同意,且如今凤仪正在禁足,她又怎么能私自出门。
她打算深夜拜访天安寺,由香沫假扮她,云蓉假装侍奉她,而她自己,要独身前往。
“小姐,万万不可,天安寺虽说在皇宫,但路程可不近,安全也不能保证啊!”云蓉劝道。
“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办法,能依靠的,也只你们二人了。”
“小姐。”
“别说了,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我病了。香沫,你记得躺在床上,莫要出声。”
香沫点点头,凤仪准备了一套宫人的装束,至夜深人静,别了香沫和云蓉,自是去了。
且说凤仪对这宫中并不熟悉,只是大略知道天安寺的位置,赵婕妤曾经给她指过。好在她的方位感还不错,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月色朦胧,夏夜的虫儿嘶鸣不断,凤仪不敢打灯笼,只得借着月光,缓缓前行。还要费心避开值夜的宫人,七拐八拐的,凤仪竟是觉得迷了路。如今,却是困在了御花园,不知天安寺的方位了。
凤仪跌跌撞撞,走到了金鱼池,但见荷花盛开,荷叶翩翩,伴着夏夜的风,飘飘摇摇。
这不正是如今的自己吗?飘摇在冰冷的大梁皇宫。
凤仪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却也模糊记得穿过这御花园,再过几间少有人来的宫室,便也离天安寺不远了。
好在,老天还是站在凤仪这一边的,它费劲千辛万苦穿过御花园,已然隐隐看到了天安寺的轮廓。
凤仪正欲往前走,突然天雷震震,她尚未来得及躲开,豆大的雨点已经是砸了下来。
凤仪惊呼一声,赶紧跑到了最近的宫宇门下避雨。
这夏夜的雨,倒是与前世一样,说来便来,丝毫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这雨来的委实不是时候,凤仪心下焦急,如今天安寺近在眼前,总不能回去吧。罢了,都已经出来了,必定是要见太后的,为了宁府,这点风雨算的了什么!
凤仪正欲冒雨前行,那宫门却是突然开了,吓了她一跳,这里竟是有人居住吗?
凤仪往门里看去,黑漆漆的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真切,许是雨太大了吧。
凤仪转身欲走,突然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想起,她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
那声音阴恻恻的,凤仪一时竟忘了作何反应。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倚着斑驳的宫门,脸被头发遮去大半,凤仪看不真切。
“我还有事,打扰你了,我这就走。”凤仪飞快的说道,急于转身离开,手腕却是被那女人抓住。她力气很大,凤仪挣脱不开,她心里升起恐惧。
“请你放开我!”
“现在雨这么大,进来陪我会,又有何妨?”
“我今日真的有要事在身,还请你放手。”
“这宫里,哪有什么要紧事。如果有,便是人命关天,你已经耽误了老半天,何必在乎多耽搁一会。”
凤仪正要说话,她却是将凤仪拉了进来,宫门哐当一声关上。那女人一直将凤仪拉到殿内,才是松开了她。
凤仪惊魂未定,急欲逃离,那女人却是挡住了殿门。
“这里几十年没有来人了,你都来了,不如陪我老婆子说会话。”
凤仪没有开口,既然逃不出去,她索性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到处冷冷清清,桌椅也破破旧旧,显然是年久失修了。桌上的茶碗还是缺了口,碗边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
那女人正在倒茶,动作利索,令凤仪颇为吃惊。
“坐吧。”
凤仪看了一眼凳子,自己反正是浑身湿透,当下便是坐了。
“要喝茶吗?”
凤仪摇摇头,谁知道那茶盏上黑色的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先帝赐给我的,多少年了,我一直舍不得丢,今日竟是被你嫌弃了。”那女人淡淡说道,声音平稳了许多,不再那么阴恻恻了。
听她的意思,她竟是先帝的妃子,这里也不是冷宫,那么她便是太妃了,竟何至于此,生活的连下人亦不如。
“你倒是说句话,老婆子几十年没说话了,差点就不会说了,呵呵呵。”鬼魅声音再起,凤仪犹是浑身一抖。
“你怕我?”
凤仪摇摇头。
“你的装扮虽是宫人,恐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凤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突然剥开眼前的头发,凤仪吓了一跳,不自觉叫了一声。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脸还有一道疤,给她添了几分狰狞。
“呵呵,自从那个贱人害了我,我便是这样了,很丑吧。”那女人笑了笑,用干枯的手摸了摸脸上的疤。
凤仪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我虽然不是倾城倾国,但是也不差,不过还是输给了兰妃,那个来自西南沼泽之地的女子,她可是真的美。你好像听过兰妃?”
是的,她听过,太后讲的。先皇最宠爱的妃子,让先皇和宁家的老太爷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她似乎是后来所有事情的起源,正是因为她,凤仪成了嫡女。
“你的脸,是兰妃害的?”
那女人看了凤仪一眼,摇了摇头。
“你果然听过兰妃,看你年纪不大,莫非与当今的太后有关系吧。不过,你长得真像兰妃。我方才在宫门前看见你,还以为兰妃来找我报仇了呢。”
“报仇?”
“不错,我也老了,不怕告诉你,当年宫里,谁没打过兰妃的主意。她太得宠了,人人都嫉妒她。她也很悲惨,很悲惨。”
“你是她的什么人?不,不可能,先皇去世后,宁太后便不准任何西南沼泽的女子入这后宫。你到底是谁呢?”那女人目光逼人,看向凤仪。
“我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才人罢了。”
“原来如此,那你这身装扮,是准备逃出去吗?”
凤仪没有说话。
“逃是逃不出去了,但你若是在我这里,倒也没人找得到你。”
凤仪摇摇头,如今雨已经小了,她须得去找太后了。
“我该走了,我,还会来看你。”凤仪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女人却是冷冷一笑。
“既然来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休想离开!”
那女人突然冲了过来,凤仪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是牢牢掐住她的脖子。
她自觉不能呼吸,眼睛逐渐模糊,尚未来得及多想,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