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打消了向太后提及燕云之事的想法,太后显然已经知道此事。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燕云是不可能入宫的。但奇怪的是,太后虽然让她助燕云入宫,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太后不发话,凤仪问了也是白问,但燕云姐姐却是等不得了。这个除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过的。
至次日太后午睡,太子仍未来宁安宫向太后请安,凤仪却是急了,叫了云蓉来,问她是否将自己在宫中的消息透露给了景阳宫。
“小姐,奴婢昨日恰好看见王公公,还上去搭了话,太子应该是知道你在宫里的。”
凤仪摆摆手,云蓉自是退下。那么说,他是知道她来了,却为何迟迟不见呢?莫非她那日的感觉是错的?凤仪没来由的想起那一日与太子共乘马车。
行至长安街辅道,不提防路边竟有石子,马车不稳,凤仪一个趔趄,向一边倒去,太子急忙扶住她。但由于重心不稳,她还是倒在了太子的怀里。四目相对,凤仪竟是羞红了脸。太子只是垂目看她,眼里甚是异样。重生一世的凤仪,从那里看到了深藏的情愫,那种神色,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给过杨延青。
凤仪慌忙坐直身子,咳嗽了几声,太子始觉自己的手臂尚且虚空着,慌忙收了回来,一路再也无话。
那一日,她竟是看错了吗?
凤仪正在胡思乱想,云蓉却是走了进来。
“小姐,太子来了,如今正在外殿。”
凤仪一下子来了精神,估摸了以下时辰,太后倒是没那么快醒过来。太子此时前来,必要等着,难不成是来看自己的?
凤仪微微一笑,沏了一壶碧螺春,往外殿而去。
“凤仪见过太子。”
“起来吧,我一时看错了时辰,太后竟是还未醒。”
“那就有劳太子等着了,太后的起居一向颇为规律。”
“你何时回府?”
“待向太后辞别,便也回去。”凤仪向云蓉使了使眼色,她自是带着近处的侍女退下,至于远殿的宫人,倒是不打紧。至于般若和月思,此刻都在内殿。
“这茶倒是碧螺春,今年的尚未进贡,必不是新茶,竟是没有陈茶的霉味。”
“太子有所不知,哪怕是旧茶,烘干了,也是没有霉味的。”
“倒是个新奇的法子,倒是往景阳宫送去一些。”
“太子可又是胡说,凭什么好东西,是景阳宫没有的?凤仪统共就这么点,已是孝敬了太后许多,哪里还有那么多。”
“那本太子只能去你宁王府喝茶了。”
“想去宁王府喝茶也不难,家主必定好好招待太子。”
“倒看不出来,你竟是如此伶牙俐齿,那日的端庄,越发是不见了。”
“凤仪失礼,望太子见谅。”
“那也不打紧,你将近处的侍女撤出,应该不是只跟我讨论这个吧?”
凤仪摇摇头,将袖中的几页纸呈给了太子。她本是拿给太后看的,想着太后给拿个主意,临了却是改变了想法。这几页纸便是上次韩熙溶给她的,另一部分还存放在宁王府。
太子淡淡的看了看,之后将纸折好,藏于自己袖中,凤仪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事也好办,不过,你能来求我帮我,我心宽慰。”太子笑道。
“你不再考虑一下?”凤仪不由得说出来,说完自己都后悔了,若太子反悔了,那可怎么办。
“凤公主认为本太子还有哪里思虑不周?”
“太子就不问问凤仪,这些证据是从哪里来的吗?”
太子站了起来,低下头,俯视着凤仪。他太高了,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
“本太子觉得你――不会那么做!”
凤仪尴尬的笑笑,往后退退,避开太子的灼灼目光。
“太子,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坐回椅子,凤仪暗暗松开握紧的拳头。
她也是很为难的,总不能告诉太子,这陷害赵侍郎的人正是你的母后吧?当然,更不能告诉太子,你的母后其实所对付的是赵燕云!索性,凤仪什么都不说。以太子的精明,恐怕早想到了这一层。毕竟,燕云姐姐神似容妃,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凤仪本想提醒太子,此事最好由别人出面,般若却是从内殿走了出来。
“见过太子。凤公主,太后醒了。”
凤仪不得已,只好向太子行礼离开,般若亦如此。
太子不过是例行的请安,与太后坐了坐,便是回了去。凤仪随后便向太后辞行,太后也没多留她。凤仪本来以为太后会问起燕云,谁知她仍是不曾问起。也许,在太后的眼里,燕云即便失了机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太后让燕云入宫的目的,凤仪都是猜不出来。说起来,这后宫心思最沉的人,也非太后莫属了。上一辈的宫廷之争,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宁安宫的马车将凤仪送出了宫门,平章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到底是春天了,宫墙上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凤仪抬头看向威严的皇宫,这便是她此生的归宿吗?
古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了,便再也没机会出来,除非到死。可即便如此,又有多少女子做着荣华富贵的美梦呢?只怕多得数也数不清吧。
“平章,若有一日,我厌倦了,你会从这深宫里,接我出来吗?”
“小姐,该上马车了。”
凤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她不该问他。
凤仪本欲上马车,却突然又停下来,回过头来,红砖绿瓦,亭阁林立,朱红色的大门已经闭上。皇城高高在上,威严肃穆。
凤仪转过头,洛阳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因着天气转暖,人们走上街头,沉浸在春节的喜庆里,凤仪看的很欢喜。她甚至看到了远处的冰糖葫芦,引来孩子们一路的追逐。
马车疾驰而过,很快停在宁王府。
“平章,送一样东西给太子,务必要交到王将军的手里。”
王将军,便是太子的贴身护卫王均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