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越陪着徐思沐产检完毕,先送她回了周家大宅,特别给周老太太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后才去赴下个约。
这个约,是他主动邀约的徐海建,提出要注资的计划。
这对于正在焦头烂额的徐海建,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因为陆清的问题,导致连累他徐家。
他屡次都想要和陆清离婚,但是这个时候离婚,会造成更大的动荡,到时候舆论倾向更加不好辨别方向。
他就只好暂时先忍了,等到这风头过去了再说。
谁料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周翰越就出手了!
真的是及时雨!
徐海建将周翰越给迎了进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岳父大人,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徐氏,我是为了思沐。”周翰越说话毫不客气。
徐海建赔笑,只听周翰越继续说:“我可以和你签订一个长达十年的合作协议,违约的话,违约金会赔付十倍。”
徐海建一听这话,激动的都要收不住脸上的笑了。
周翰越却就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三少请说。”
“将公司一半的股份,转给徐思沐。”
徐海建听了这话,不由得楞了一下。
一半的股份转给徐思沐,这就成了徐思沐享有绝对控股权,到时候徐氏就是她的了。
周翰越也就说这么多,不再多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起身扣上西装扣,“岳父大人先考虑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
徐海建坐在办公桌前,他看着面前的电脑。
他想起了那两份亲子鉴定书。
自己竟然活的这样失败。
帮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现在他已经是快六十岁了,再去要个孩子,又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徐家偌大的家业,却不能留给身上流着的是野男人的血的人!
而他自己的孩子,唯独就只剩下了徐梦恬和徐思沐。
徐梦恬又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徐思沐却不一样。
徐思沐有周家依靠,只要是有周翰越在一天,徐氏公司就绝对不会倒下!
周翰越从洗手间转了回来,刚一推开门,徐海建就已经是把股份转让书让秘书起草好了。
徐海建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周翰越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第二天,徐思沐就接到了徐海建的电话,让她去公司走一套程序。
“来,思沐,来坐。”
徐海建吩咐秘书去倒茶。
徐思沐手中端着茶盏,却并没有喝。
现在快到了生产之际,不管是她,还是周翰越,在外都有树敌,她不会随意喝水吃东西。
徐海建将一份文件递了上来,放在了徐思沐的面前。
“思沐,你看看这个。”
徐思沐打开文件。
是一份股权转让合约。
这件事情周翰越已经提前告知过她了。
她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的问徐海建,“爸爸,您这是……”
“你是爸爸的好孩子,所以,爸爸准备把徐氏公司的股权转让给你,公司交给你来打理。”
徐思沐捂住了嘴。
“这……这可不行,我又没有什么管理经验。”
“你不会,但是周翰越会啊,你就别推辞了,现在,我就信得过你。”
徐思沐看着这份文件,问:“爸爸,你是怎么想到要把股份转让给我的?”
“我的这四个儿女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这是我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就趁着这个时候,让给你。”徐海建说,“女儿啊,你可要好好地孝敬爸爸啊,爸爸把公司都给你了。”
给我?
徐思沐心中冷笑。
他给她,也不过就是因为一来是认为陆清的两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二来是因为周翰越的权势。
何必是做出这样假惺惺的模样来?
徐思沐低头,“爸爸,妈妈如果在天之灵知道的话,会很欣慰的。”
提起楚芳,徐海建的脸上有一抹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厌恶,虽然一闪而过。
徐思沐看的清楚。
徐海建看徐思沐在看他,就瞬间变了另外一副面孔,笑了起来,“我啊,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妈,好在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徐思沐没有再开口说话,直接拿起笔来,在合同上签了字。
她多余的场面话都不想再多说,只觉得对徐海建已经彻底厌恶,失望透顶。
她走出来徐氏公司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对身旁的邢娜说:“你说,我妈在临死前,她最后想的人是谁?”
会是这个为了他,生儿育女,为了他,从千里之晚赶过来,为了他,甘愿当保姆忍受了几年时间的奚落?
“应该是沐姐你吧。”
邢娜不会说谎,能想到什么,就说的是什么。
徐思沐听见这句话,眼眶里的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
邢娜立即就手忙脚乱起来。
“沐姐,你……你怎么哭了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徐思沐。
“沐姐,你别这样……我……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吧……”
徐思沐在邢娜手忙脚乱的要拿出手机的时候,及时的就把她手里的手机给按下了。
“不用,我好了。”
徐思沐擦了擦眼角的泪,拉开车门上了车。
邢娜看徐思沐的确是不再哭了,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打算给周翰越打电话了。
徐思沐偏头看向车窗外。
天蓝,云飘,有些店面已经将红色的窗纸帖了上去。
可是,这样的喜庆,妈妈终归是再也看不到了。
…………
陆清被禁足在徐家别墅不允许外出。
她已经快被逼疯了。
她成了笼中鸟,被折断了翅膀。
她的一双儿女,宋濂,乃至于一向没有什么头脑的徐海建都能弃她而去。
一天,她在徐海建的书房里面,竟然看到了一份合约。
竟然是一份转让股份的合约。
竟然有百分之五十,全部都转给了徐思沐。
陆清捏着这份合约,瞬间就将这份合约给撕的粉碎。
她去给徐海建打电话,徐海建那边根本就没有接通,她直接让在门外的人出去:“去告诉徐海建!就说我要离婚!”
这边关着陆清的保镖,有什么行动,都会向徐海建汇报。
等到陆清再打电话的时候,徐海建接通了。
陆清朝着手机里面嘶吼着:“你竟然把股份都转给了徐思沐?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把徐氏公司留给她?”
“我不留给徐思沐,我留给谁?留给那两个野种?!你别痴心妄想了!”
徐海建在看见那两份亲子鉴定的时候,对陆清这二十多年来的情谊就已经全部溃散了。
被蒙蔽了二十多年,帮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他怎么能忍?
“那我们离婚。”
陆清不在乎什么公司,什么股市,到如今的地步,她的名声全部都已经毁的一塌糊涂了,还在乎什么钱财和身外之物?
徐海建怒声否认:“你别想了!我不会如你愿!你别想跟我离了婚去找那些野男人,我告诉你,我拖也要拖死你!”
手腕这些话,徐海建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清单独一个人站在客厅之中,听着耳中的忙音,她的手渐渐地垂落下来,然后狂笑起来。
保镖站在外面,听着这样的笑声,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
“用不用给徐总报告一声?”
“不用了吧,刚才你没听徐总都已经很不耐烦的模样了么。”
陆清狂笑了一会儿,就上了楼。
她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打不出去电话。
一连几天,没有一个人过来找过她。
一直到当天下午,陆清等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陆开元。
陆开元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纯粹就依靠着陆清,才得以在陆家安身立命,所以他对陆清是毕恭毕敬的。
这次出了事儿,公司里的业绩一落千丈,董事会的人几次开会都找不到陆清的人影,这不才把陆开元给叫来,让他来找这位姑姑。
“姑姑?”
陆开元在门口就被拦住了,他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来找徐夫人。”
“徐夫人不见人。”
陆开元说:“我是她侄子啊,亲侄子。”
“亲儿子都不见,就别说亲侄子了。”
这是徐海建的原话。
就算是小少爷和二小姐回来,也一律不见。
这就奇怪了,出了这么大事儿,二小姐和小少爷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倒是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侄子过来了。
陆开元也是心急如焚,但是自己体格又抵不过这两个身体强壮的保镖,便抬头朝着别墅上面叫:“姑姑!我是陆开元啊!你在不在?”
陆清听见陆开元的声音,就立即梳理一番下了楼。
隔着一道门,陆清走了过来,“让他进来。”
保镖说:“徐总说了,不允许。”
陆清冷笑,“不如你们现在当着我的面,给我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允不允许我见人?不让我出去也就算了,人来了都不让我见?”
保镖也不敢擅自做主,就给徐海建打了个电话。
徐海建当时正忙,也不想听陆清作妖,“你们看着,就半个小时时间。”
反正现在宋濂也已经是伏法了,一个陆家的小辈,也无所谓怎么样。
“是。”
陆开元这才是兴冲冲的冲了进来。
他看见陆清的脸色,觉得还好,“姑姑,这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你,我们都已经快急死了,现在看你气色也还不错啊。”
看起来不错,是因为陆清上了妆。
她看了一眼陆开元,“是公司的董事会叫你过来的?”
“对啊。”
陆清看了一眼陆开元,“让你来说什么?”
陆开元说:“就是让我来看看,看看姑姑你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看你还这样,我就放心了。”
“就没有别的话?”
陆开元这才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那个……还让我问问,姑姑你如果不去董事会了,那大股东的身份……”
陆清忍下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激荡。
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打拼的江山,她为了陆氏做出了多少牺牲,可是现在一旦是出了事情,多的是落井下石,竟然还要趁此机会夺回她的权力!
“所以,是想要开除我董事会股东的身份?”
陆开元看着陆清脸上的表情,立即就赔笑说:“姑姑,这是董事会的决定,跟我没关系啊,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没有直接承认,就是已经认定下来了。
陆清咬了咬牙,“你回去告诉董事会的人,就说让他们都死了这条心吧!我身上有陆氏的股份!”
“姑姑,董事会现在有个决定,要收购你手里的股份,还是以三个月前的均价。”
陆开元说:“这已经是对你很宽容的了,姑姑,现在陆氏的股价已经下滑掉了一半了,现在给你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好的了,趁机您脱离陆氏,陆氏也不至于现在就垮掉,如果你现在执意这样硬撑着的话,那到时候陆氏终归是会被你给拖垮掉的!”
陆清看着陆开元,忽然笑了一声。
陆开元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随手摸了摸,“姑姑,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陆清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种境地。
“你走吧。”
陆开元反正是话已经传到了,就站起来急匆匆的告辞,临走前,还特别又多说了一句:“姑姑,董事会那帮人有的是手段,反正就算是你不主动交出来,到时候他们也能拿到的。”
这话里浅层的意思,就是告诉陆清。
反正这股份的钱你拿不拿,股份也都是要交出来的。
陆清坐在原处没有动。
曾以为,陆家是她的娘家,是她的后盾,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娘家人也都会站出来帮她。
这才终于是想错了。
而名媛会的副会长,也来见了陆清一次。
名媛会因为陆清这个所谓的名誉会长的污点,终于成了一个笑话,很多人都纷纷退会,副会长也直接辞职了。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如同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所有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了。
就算是她现在割腕自尽,恐怕得到的也是别人的嘲讽讥笑,甚至是唾弃。
徐思沐真的很会洞悉人心。
从楚芳死的那天,她就已经开始筹谋了吧。
一桩桩一件件,将她在乎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给剥夺掉。
人人夸赞的好名声,听话的好儿女,百依百顺的丈夫和情人,乃至于权势,尊严……
现在的她,成了一个乞丐,一无所有。
她来到了书房。
她从书房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辞海,将其中,那张已经被剪掉另外一半的合影拿了出来。
照片上的少年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光。
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翘起唇角,眼睛里面有亮光。
“阿珩……”
陆清闭了闭眼睛。
她下了楼,对保镖说:“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保镖迟疑。
陆清说:“不放心我打,你就自己打,给徐思沐打电话,告诉她,让她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
…………
已经时至新年。
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商场的人很多,都是在为过年做准备,准备年货,准备新衣新物。
后天就是除夕了。
徐思沐的预产期还有十天。
周家大宅里,早就已经在周老太太的安排下,所有的一切都安顿好了,就连婴儿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十套。
有周老太太主持大局,田佩佩也不敢作妖,这段时间,还算是过的平安清淡。
徐思沐接到徐家别墅的保镖电话的时候,本不打算过去。
手机紧接着就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中。
陆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思沐,你不敢来么?”
徐思沐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你敢做,不敢见我?”陆清笑了笑,“你现在还怕我?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威胁力了。”
徐思沐说:“那都是你自找的,陆清,你该给我妈妈陪葬。”
陆清听见这话,张狂的大笑出声。
“我给你妈妈陪葬?那你呢,你是不是要给我儿子陪葬?!”
陆清的声音凄厉,从听筒内传来,竟然是让徐思沐浑身打了个冷颤。
“什么?”
徐思沐好像没有听清。
儿子?
陆清的儿子不是徐景逸么?
徐景逸没事吧,昨天还和她通电话,说在外地创业,今年过年不回来了,等到年后她生产后看小侄女。
“你都忘了,有时候,你不觉得奇怪么?”
徐思沐的手握紧了手机。
奇怪……
什么时候觉得奇怪?
陆清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你想知道的话,就来徐家别墅,你若是怕,那就继续被蒙蔽,在周家当你的乖宝宝吧!”
徐思沐挂断电话。
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
林花蕊从外面进来,“三小姐,大小姐和傅小姐来了。”
徐思沐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外面。
“大姐,婉兮。”
徐梦恬和傅婉兮两人合租当室友,过的很和谐。
傅婉兮身后牵着路达。
徐思沐也是有段日子没有见路达了。
毕竟是大型犬,她现在快生了,医生都说避免宠物的冲撞,索性就先送去叫傅婉兮去带了。
路达摇着尾巴就要窜过来,被傅婉兮给拉住了狗绳。
“别乱跑,等到下个月,等你妈妈卸了货,你就可以去找她玩儿了。”
路达很通灵性,就这么卧在原地,摇晃着自己的尾巴,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徐思沐。
徐思沐伸手把路达拢过来,摸着他身上蓬松的毛发。
傅婉兮说:“它前段时间发情期,我拉去给它配种了,那边那只母金毛,已经生了两只小金毛犬了,这事儿一直没给你说。”
她当时是跟傅航一块儿去的,傅航简直是一张脸已经嫌弃到了天际,真想直接把那个时候发情的路达给扔去做绝育手术。
徐思沐一听,倒是楞了一下。
她拍了拍路达的脑袋,“你倒是快啊,这就提前当爸爸了。”
路达很享受徐思沐的抚摸,眯起眼睛,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徐思沐说:“等我生了,就去看看路达的儿子们。”
徐梦恬也在两个月前正式离婚了。
现在的她,开始在一家证券事务所上班,从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重回社会开始工作,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要克服很多潜在的矛盾,承受很多。
好在徐梦恬没有孩子,可以一门心思投入到工作上去。
徐思沐看大姐脸上的气色好很多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当晚,就把他们两个留下来用晚餐。
吃饭的时候,傅婉兮还特别把徐思沐给拉到另外一边,说:“那个……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着你大姐身边的异性么。”
徐思沐眨了眨眼睛,“有情况?”
“也不是吧,”傅婉兮说,“就是有你姐的男同事,送她回过几次公寓,被我给撞见了,你姐说就是普通同事,还有就是梁医生,我也见过几次。”
“那我姐呢?”
“没什么表现,”傅婉兮说,“你姐刚刚经历过这样一段失败的婚姻,肯定不想再轻易敞开心扉了。”
徐思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其乐融融的。
周翰越今天晚饭没回来吃,他去机场接周卿卿了,接了周卿卿,还要去一趟老家,把杨沁渝给接回来过年,等到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吃了晚饭,徐思沐送走了徐梦恬和傅婉兮,看了一会儿电视。
可是,脑中却一直盘桓着的,还是下午陆清的那个电话。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抽屉,从里面将那个带锁的小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那张素描纸。
压在日记本下面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在一片硝烟漫天的战场,是她曾经梦到过的记忆犹新的那一幕。
子弹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贴着掌心细密的纹路,带来另外一种浸润的温凉感。
过了一会儿,她把东西收起来,找了一件羽绒服穿上。
林花蕊正在收拾着餐厅,看见徐思沐从楼梯上下来,“三小姐,你要出门?”
“嗯,出去走走。”
林花蕊说:“那我去叫娜娜姐。”
邢娜是孤儿,早在三年前,带她长大的孤儿院妈妈已经去世了,即便是过年,她也是无处可去,就留在了周家大宅。
邢娜陪着徐思沐出门,“去哪儿?”
“去徐家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