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杉矶的回归演出结束之后,DC乐团进入休整期。纪瓷跟团内上级报备之后，回到费城处理学院的事情。

　　 霍骁答应她留下，接下来几个星期就真的没提回国的事,并且为她上学方便，还专门在学院附近租了套房子。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没课的时候,纪瓷会窝在家里学习烹饪、和霍骁去附近的公园逛逛、或者就在家里看场电影；课多的时候霍骁也会陪她一起去,两个人手牵手，做一对光明正大的校园情侣。

　　 作为一个曾经操盘上亿资产的商人来说,过回普通人的平凡生活,纪瓷有时候也会怕霍骁不适应。

　　 不过好在，他似乎乐在其中,也十分擅长给自己找事做。

　　 他们现在租的房子里,有把上一位租客留下来的木吉他。

　　 一次，纪瓷上完课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霍骁在擦拭琴弦。

　　 他坐在具有中世纪风格的旧沙发里，长腿微曲,拖着那把样式普通的吉他底座，敛着眸光，动作轻柔而仔细。

　　 男人的五官溺在落日余晖中，窗边有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纪瓷忍不住拿出手机悄声记录下这一刻,定格的瞬间被收藏进手机。

　　 她点开看了一眼，发现连怀里那把老旧的吉他，都被他惑人心弦的气质衬得高贵脱俗起来。

　　 “过来我看看。”男人朝这边望过来,显然是照相的声音惊动了他。

　　 纪瓷把包和外套脱下,过去坐在沙发面前的毛毯边,把手机递给他,弯起眼眸恭维道：“还和以前一样帅。”

　　 霍骁看了眼，勾唇夸赞：“拍得不错。”

　　 “不是我拍得好，是你长得好看，想拍得平凡一点都不行。”纪瓷眨眨眼，瞳孔闪着光亮，像坠了星子般。

　　 “小嘴抹蜜了。”他笑。

　　 紧接着，霍骁把手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在纪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倾身凑近，覆在她唇边问：“让哥哥尝尝甜不甜？”

　　 “......”听见这般勾魂夺魄的话，小姑娘的脸又红了。

　　 没等她开口，男人扬起眼尾，擅自吻上她的唇。

　　 在一起这么久，虽说纪瓷已经不会被霍骁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打乱阵脚，但还是经不住他每次颇具诱惑力的心跳话语。

　　 总是让她招架不住，面红耳赤。

　　 每到这个时候，一个吻总是解决不了问题，两个人又窝在一起闹了会。

　　 直到窗外的天空中映入颜色猩红的晚霞，霍骁才起身去厨房洗菜做饭，纪瓷留在客厅把沙发上□□后的残局收拾干净。

　　 整理完，她重新坐下来，看见地上那本不知道从哪翻出的吉他曲谱，大概有一本文库版小说那么厚，书页已经泛黄残落。

　　 纪瓷看了一眼，书本躺平的那一页上，记录着古典吉他的经典曲目，名字叫做《月光》。

　　 ＊

　　 原以为霍骁弹吉他这事只是一时兴起，纪瓷却发现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用心钻研。后来有幸听他弹了两回，说实话，她觉得的确比一些街头艺术家弹得要好听。

　　 经她这么一夸，在之后的生活里，霍骁又多了个娱乐项目。

　　 碰上纪瓷考试或者满课的那几周，他会在学院附近的广场里，找个地方边等她边弹吉他打发时间。慢慢地，听他弹琴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打发的零钱有时候可以堆满整个礼帽。

　　 纪瓷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班上的同学都在传。

　　 她能听出来霍骁弹奏的吉他曲绝对不是刚学不久的水平，也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会弹吉他的，他只是说小时候学过一阵子。

　　 相处这么久，纪瓷知道霍骁不愿多提以前的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当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闲下来也乐于去广场跟他合奏几曲。

　　 来听演奏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纪瓷有时路过，经常看见有穿着学院制服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她们边欣赏边玩闹，然后拿出手机把霍骁的一举一动录制下来。

　　 结束学期末最后一门考试后，纪瓷挎上琴盒走到老地方去等他。

　　 演奏总在午后三点开始，五点左右结束，正好是她每天下课的时间。

　　 大概是今天天气好，观众也格外多。广场上弹唱的街头艺术家不少，好像只有他这里，乌泱泱挤满了人，跟个小型演唱会似的。

　　 因为人多，纪瓷过去的时候，老地方已经被人占领了。她只好找了个广场上的高地站着，能够越过攒动的人群看见他。

　　 出乎意料的，霍骁今天演奏的曲目里有几首中文歌。

　　 纪瓷安静地听，身边有位老太太在用英文和朋友夸赞，她听了几句，继续把注意力移到霍骁弹奏的歌曲上。

　　 那是一首纪瓷从未在其他地方听过的歌，旋律和歌词与他之前弹奏的几首都不太一样，像是专门为特定的人谱写的。

　　 澄黄色的霞光在湛蓝的天幕中晕染开，带着凉意的风拂过脸颊，坐在人群中的男人抬眼望过来，几乎不需寻找，就能看见她。

　　 紧接着，霍骁轻启唇瓣，唱出下一句――

　　 时间更迭几许／我还想见到你

　　 人海中重逢／听你说一句我愿意

　　 纪瓷的心跳漏掉一拍，这才意识到什么。

　　 直到演奏完毕，掌声和欢呼随着男人的话一同出现，他用英文说：“这首歌送你。”

　　 低懒醇厚的嗓音刚刚落下，人群里再次回馈出热烈的喝彩声。

　　 没人知道那个特定的对象是谁，在场的人似乎都把那个人当成了自己，只有他和她心知肚明。

　　 演出结束后的几分钟里，围在霍骁身前拍照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纪瓷等了一会，直到人走得差不多才过去。

　　 快到饭点，逗留在广场上的人相继离开。

　　 她踩下台阶往霍骁那边走。相隔几步的时候，有两个女生从身边经过，行动带起的风拂过耳畔，纪瓷将耳边的碎发拢至耳后，抬眼间，看见她们直奔广场中心去。

　　 最后，停在霍骁面前。

　　 纪瓷以为又是找他去要签名的小粉丝，没去打扰，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隔得不远，她能够看见他唇角漾起的些微弧度，以及别人说话时认真聆听的眼神。

　　 似乎被那笑容感染，她也跟着弯起眼。

　　 不经意间，表情被不远处的男人捕捉，随即，他朝她招了招手。

　　 “？”纪瓷提步走过去，恰好和那两个女生的眼神交汇。

　　 两人匆匆向她打过招呼，然后和霍骁说了句什么，挽着手一同离开。

　　 动作之快仿佛开了二倍速。

　　 “......”纪瓷走到男人身边，问，“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为什么见到她就跑。

　　 霍骁揽住她的肩膀，广场周围亮起的灯光落在他眼底，熠熠闪着光亮，“没什么。”

　　 纪瓷昂首看他，明显不信。

　　 无奈，男人只好笑着说：“她们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而且长得比她们好看。”

　　 “......”

　　 “俩小姑娘不信，结果看见你后知道我说得不假，瞬觉无颜以对，只好落荒而逃。”霍骁把刚才的事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她听，末了还问，“这个答案还行吗？”

　　 纪瓷见他饶有兴味的笑，作势抬肩顶开他的手，“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有什么不是真的？”他没给她躲避的机会，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把人的视线拉了回来，沉下嗓音道，“那首歌，是我全部的真心话。”

　　 霍骁捻着她耳垂，缓缓勾唇，用像是要把她拢入怀中的姿势，唇瓣贴在她耳边说：“我这颗心装不了别人，只容得下一个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刚才那首歌带给她的冲击力重新拉了回来。

　　 纪瓷心跳变得飞快，绯红的耳根映入爱人眼底。

　　 ＊

　　 学期末繁杂的事宜处理完毕之后，纪瓷得了半个月左右的空闲时间，恰逢霍骁回国办事，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回A市住一段时间。

　　 回去的那天正好是立春。

　　 刚落地没多久，纪瓷接到宁蕊打来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去放行李，就被她堵在了机场门口。宁蕊好说歹说，霍骁才同意纪瓷去她家住两天。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宁蕊比平时要安静许多。

　　 纪瓷刚开始以为她可能是工作太累不想多说话，直到回到家关上门，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纪瓷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

　　 宁蕊没说话，径直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递给她。

　　 纪瓷接过，仔细看了看，报告单上有些东西虽然她看不太懂，但还是能从医师的结论中得知结果，“这是...”

　　 “如你所见。”宁蕊丧着脸坐在沙发上，眼尾耷拉下来，说出令人震惊的四个字，“我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纪瓷缓了会神，同样坐下来问。

　　 宁蕊：“刚知道没多久，上个星期发现的。”

　　 纪瓷打断她：“我不是在问这个。”

　　 宁蕊看她一眼，跟着沉默下来。

　　 “孩子的爸爸是谁？”

　　 刚问出口，玄关处的铃声突然响起，激得人心里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