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跌入谷底，一会儿躺在云端。
都是因为他。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戎彻的话让陈歆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哄”到。
她甚至还想顺杆爬，问问他一个大男人买那种粉嫩嫩的东西是不是有猫腻？
好在英明神武的大妈没给她机会。
“姑娘，你对象都低头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大妈劝道，“谈恋爱啊，就得互相迁就。你说是不是？”
大妈的问法让陈歆野想起她的数学老师。
“你看，两点一连，这题就做出来了。很简单，你说是不是？”
不是，一点儿都不简单。
可她能说什么？
只能昧着良心说：是，没错，你都对。
“嗯。”陈歆野认命地点点头，“我不生气了。”
大妈十分满意自己的调解成果，收拾好薯片，笑呵呵离开。
陈歆野留在原地，身边还站在“对象”，真想让大妈好人做到底，给她也扫走得了。
戎彻扫了眼满车的零食，问：“还买吗？”
最后的骄傲让陈歆野必须回答——买！
即使什么都没有，她还有钱，可劲儿花！
于是，两人又恢复刚开始的状态。
一个人在前面疯狂扫货，一个人幽灵似的尾随。
转到食材区，陈歆野停住脚步。
她计划做的是菠萝咕咾肉。
视频教程里的操作看起来有些难，可她不怕，只要能做出来，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就好。
崔晓玥不是说食物能传递感情？
他吃了她的咕咾肉，说不定就能知道她的感受。
但此时此刻，如果叫她下厨，她挺想给里面下砒.霜。
“麻烦让让！上货！让让！”
陈歆野回过神，没来得及躲，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把她连人带购物车拉到了旁边。
熟悉的烟草香又一次包围过来。
陈歆野抑制不住地又心跳加快，也不由自主地想要留恋依偎。
只是，这全是她的独角戏。
陈歆野挣了下，收回手臂，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没看戎彻的表情，也不想看，正要说什么，戎彻手机响了。
“喂。”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喊了他一声，隔着听筒内容不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是女声。
陈歆野握紧购物车把手，骨节泛白。
“好。我抓紧时间，你不要急。我一定会过去。”
戎彻挂断电话，陈歆野把手背到后面，抬起头，杏眼弯了弯。
“总是给你添麻烦。”她说，“我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稍后我自己就可以，你去忙吧。”
戎彻没急着回话，而是看了看手表。
他不知道他刚才打电话时的样子，比平时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要温和多少倍，就像是神在天上待的久了，下到凡间突然有了烟火气。
陈歆野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抠进了肉里。
抿抿唇，她还是保持微笑，哪怕戴着口罩，对方根本看不见。
“我去那边结账，你先走。”
她利落转身，生怕再多逗留一下会失态。
不就是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挺好，以后再拍感情戏绝对能方便带入，到时候凭这种体验式演技，拿个大奖。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陈小姐。”
陈歆野蓦地停住。
做了下表情管理，她扭过头问：“戎队还有事？”
戎彻又看看时间，轻叹一声，说：“不知道陈小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陈歆野和戎彻来到童装区。
导购员很热情地过来招待，问是多大孩子要买衣服？
戎彻比划了下高度，说：“女孩，八岁。”
导购员了然，请他们去里面挑选。
戎彻走了几步，发现陈歆野没跟上来，转头看去。
而陈歆野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戎彻蹙眉，“怎么了？”
陈歆野实在是忍不了了。
刚才他说要她帮个忙，她心里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就是帮忙而已。
结果居然……
内心爱恨交加，她克制颤音，问：“你都有孩子了？”
还是个女儿？！
他不喜欢她，她不恨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动了心，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她人性的泯灭？
她无比后悔答应帮这个忙，简直是找虐。
陈歆野呼口气，想说她还是先回去，戎彻走到了她面前。
男人微扬的眼尾此刻尽显威严，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像是试图要钻进她脑子里，看看她到底想的都是什么。
“你觉得……”戎彻顿了顿，无奈又像是觉得好笑，“国家会允许男性在未满二十岁的情况下就结婚生子吗？”
“……”
怎么还扯到法律问题上来了？
陈歆野不明白。
除了数学，别的领域也都挺是她的短板。
导购员这时返回来，瞧了瞧，问道：“二位不进去里面为孩子挑选吗？今天买两件享9.5折优惠呢。”
两人没动。
导购员不放弃，又说：“或者告诉我一下您们女儿喜欢什么款式，我去……”
“不是我女儿。”
“不是我女儿！”
陈歆野和戎彻异口同声。
导购愣了下，“那是……”
戎彻看了眼陈歆野，说：“是我一位长辈的孙女。”
导购员又了然，刚开口，陈歆野一秒钟懂了什么，忙问：“长辈的孙女？”
戎彻轻叹，点点头。
“那、那……”陈歆野凑过去，“你袋子里的粉红色东西是？”
是一条童装裙子。
孩子想要一条粉色的裙子，戎彻去买，没想到孩子说难看，想换一条。
可戎彻上次在陈歆野楼下的公寓稍作休息时把购物小票落在了那里，他回去取完小票去换裙子，然后就遇上了陈歆野，开始在超市买买买……
“这样啊。”
陈歆野又开始感谢口罩保住她一命，没让她露出无法管理的尴尬微笑。
与其同时，她也开始佩服自己，觉得万一将来做演员熬不出头，她也可以转行去做编剧，没准儿能功成名就。
“陈小姐，能帮我挑选一下裙子吗？”戎彻问道，“我不太懂。”
陈歆野小鸡啄米式点头。
她跟在戎彻后面，回想刚才说的法律问题，好像也明白了。
国家规定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而戎彻是二十八周岁，小女孩是八岁……算是恋爱、怀孕周期，戎彻就得在十九岁前完成！
“哎呦！”
陈歆野光顾着算数，不知道戎彻停下，撞到了人家的后背。
戎彻见状赶紧拉了她一下，“没事吧？”
陈歆野视线落在他抓着她手臂的手上，摇摇头。
没事了。
一点儿都没了。
*
为表达给小女孩乱认爸爸的歉意，陈歆野特意为女孩挑了两只玩偶熊。
拎着东西去车库时，戎彻电话响了。
小女孩问他怎么还不来？
还很小孩子脾气地说要是半个小时内不出现就算了，她以后再也不用戎彻给过生日。
戎彻不会哄人，只能说已经买完东西，稍后就去。
陈歆野心里过意不去。
要不是她今天编剧附身脑补了一场大戏，戎彻本可以顺顺当当。
“你直接从这儿走吧。”陈歆野说，“我打车回去就是。”
戎彻犹豫，她表示真没事，她武装到位，不会有问题。
但戎彻还是没松口，转而让她给郝聪打电话。
陈歆野想想，也不会在自己的安全问题上逞能，听从这话。
可她忘了，今天是郝聪奶奶的七十大寿，全家人都在酒店庆祝；而佟悠悠答应陪妈妈泡温泉，人已经在郊区。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陈歆野拿手机叫车，“有个软件，很方便的。”
她有些笨拙地注册账号。
遇到需要填写自己手机号的地方，不敢轻易填，毕竟网上世界不太保险，丁雯珊从不让她鼓捣这些。
陈歆野烦躁自己的无能，耷拉着脑袋，不得不又麻烦人家：“戎队，你有这个软件吗？”
眼前的女孩没了往日大明星的光芒万丈，就像个小孩儿，还是那种家长不让出来玩，自己偷跑出来的问题小孩儿。
有些棘手，却又让人没办法狠心。
“你要是不介意，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戎彻问。
陈歆野眼前一亮，差点就要化身小狗狗摇起尾巴来。
控制了下，她抬起头，杏眼亮而圆，说：“我愿意。”
*
城北的一条老街，写有“名扬”二字的招牌透出年代沉淀的味道。
路上时，戎彻简单说了下情况。
名扬跆拳道馆的馆主李老师是他的老师，教过他巴西柔术。
李老师有个孙女，小名糖糖。
戎彻每年都会从美国回来看看，和李老师的师生关系一直没有断，便也成了糖糖的“小叔叔”。
黑色牧马人停在街边一家小卖部旁边，陈歆野下车。
周围没有人，她索性摘下口罩，对着车镜整理仪表。
还没有弄完，一阵哒哒声传来，一个小女孩飞跑着奔向戎彻，直直来了一幕标准版抱大腿。
“戎叔叔，你终于来了！我等的花都快谢了！”
戎彻把蛋糕递给她，说：“抱歉。下次注意。”
小女孩欢喜的抱着盒子，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来就来，每次都买这么多东西。”
话语间，一个头发灰白，穿着黑色太极服的大叔摇着竹编扇子出来。
陈歆野立刻站好，挺胸抬头。
戎彻拎着东西过来，介绍：“这位是陈小姐。”
李老师微微一愣。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小姑娘，仪态精神，落落大方，只是没想到是戎彻带来的人。
“你好。”李老师亲切道，“我姓李。你可以跟着阿彻叫我李老师。”
陈歆野稍稍欠身，说：“李老师，冒昧打扰您了。”
三人在外寒暄几句一同进了屋。
道馆后面连通的就是李老师的家，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座小二楼。
糖糖紧跟在爷爷身后，时不时露出一点点脑袋打量陈歆野，陈歆野发觉了，就冲她笑，她又赶紧躲回去，装作没有偷看。
客厅内，洁净整齐。
李老师让陈歆野随意就是，但他多少看出陈歆野是受过严格家教的淑女，礼数礼仪周全完美，不可能随意。
于是，他便说：“糖糖，不是说要穿漂亮裙子吃蛋糕？还不快去换。”
糖糖又瞄了陈歆野一眼，转身跑上楼。
陈歆野明白李老师这是让她不要拘谨，如果愿意，就跟孩子去楼上转转。
她确实没话，况且戎彻过来探望老师，说不定有话要说，她在也不方便。
“女孩子挑裙子需要参谋，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笑笑起身，离开客厅。
上了二楼，陈歆野舒口气。
其实过来做客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想到那人是戎彻的老师，她就很紧张，总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哎，喜欢一个人好麻烦。
陈歆野又舒气，一抬眼，小女孩巴在门边看她。
她笑着说：“你好，我是陈歆野。你是糖糖，对吗？”
小女孩还是看她，看到她以为自己身上开花了，小女孩说：“你是戎叔叔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