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暴时间逐渐平息。
虽然受到不小的伤害,但澄清后,陈歆野又得了一波粉丝,算是好坏各半,雨过天晴。
四个月后。
霍紫琳的一审判决结果公布。
她因造谣诽谤罪被判八个月有期徒刑。
郑莹第一时间要求上诉,但律师明确告诉她除非有重大证据,否则维持原判的几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郑莹大闹法庭。
她想找戎彻和解,戎彻避而不见,陈歆野更是不予和解。
由此,霍家和戎彻彻底成了对立面。
这段时间,陈歆野一直没接戏。
她美其名曰要为自己的经历留个缓冲,实际抓住戎彻空余的时间就让他陪自己去国外旅游观光。
自然,陈歆野也不至于完全不务正业。
玩得差不多了,她报了一个话剧班,磨炼演技。
陈屹和关孟珍始终没对陈歆野和戎彻的交往表过态,也没有任何动作。
据关绥从他老爸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陈屹和关孟珍大概是觉得他们长久不了,乐意谈恋爱就谈。
*
五一期间,《羁杀》上映。
这部历经众多“磨难”的电影搞得许导神经衰弱,在首映礼直接喊话票房不过三十亿,他就休息两年。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起了作用,《羁杀》十七天内突破三十五亿大关,成为国内最受欢迎、最卖座的科幻动作电影。
在此影响下,陈歆野顺利跻身国内超一线女演员一列,票房号召力挺进前十。
各路资本相中陈歆野的影响力,捧着剧本求她挑,再加上她出众无双的长相和气质,无数时尚大牌也争相请她代言。
陈歆野一概拒绝。
受到《梦里镜》导演的二次邀约,陈歆野准备接拍新电影《笙夏》。
临去邬城拍摄的前晚,陈歆野特意陪戎菀吃饭。
戎彻最近很忙。
德、瑞、法与Z.F技术联合加盟一个国家级项目,戎彻每天泡在实验室,埋头苦干。
“小野,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拍戏辛苦,你要多注意身体。”
陈歆野叫戎菀放心,帮戎菀布菜。
吃完晚饭,陈歆野陪着戎菀在花园里散步。
戎菀说有样东西想送给陈歆野,两人便又去了戎菀的卧室。
“阿姨知道你从小什么都不缺,用的都是最好的。”戎菀笑笑,“这个啊,就是阿姨的心意,你不要嫌弃。”
陈歆野没想到戎菀送她的居然是那只镯子。
那只她找郑爷爷修复好的镯子。
戎菀轻轻抚摸着镯子,眼角微微泛红,说:“这是阿彻的外婆留下的。唯一,念想。”
戎彻的外公在戎彻七岁时因病去世。
戎彻的外婆守着老家的旧宅,一个人过日子,直到因为孙启铭的事情发生,戎菀带着戎彻回来,三人相依为命。
“阿彻外婆是在阿彻快要高考时查出的病,肾衰竭。”戎菀说,“家里积蓄不多,治起病来……捉襟见肘。”
某次,戎彻下学去医院照顾外婆。
到了晚上,戎菀来替他。
临回家前,戎彻去打热水,回来时在门口听到——
“……不治了,治不好了。”
“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也折腾不动。”
“你看,咱们阿彻都是大小伙子了。我瞧他那双鞋都顶脚了,给他买双新的,别委屈孩子。”
“这钱啊,留着给阿彻上学。”
那天晚上,外婆趁着大家没注意,自己拔了管子。
这么多年,戎彻不说,但戎菀知道他心里一直很自责,也很想念外婆。
戎菀摸索着握住陈歆野的手,拍了拍,说:“小野,阿姨谢谢你来到阿彻身边。这个镯子就当是阿彻外婆给你们的祝福。”
陈歆野揉揉眼,攥紧镯子,说:“阿姨,我很喜欢外婆的镯子。”
“很喜欢。”
*
戎彻外婆的事让陈歆野纠结。
她回了公寓,也没注意玄关的鞋,等回过神时,戎彻已经站在她眼前。
“你怎么回来了?”陈歆野惊讶道,“不是说……”
戎彻领着她进屋,说:“看看你。”
陈歆野开心,故意说:“又看又看,你看不腻啊?”
说着,她助跑扑过去抱住戎彻,用力亲他下巴一口,再问:“是不是看不腻?”
戎彻低头看着她,眼里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接吻。
吻到后面,就没开始那么纯情了。
陈歆野捂着戎彻的嘴,喘着气说:“还没洗澡呢。”
闻言,戎彻直接把人抱起来,让陈歆野两腿分开夹在他的腰上,像树袋熊似的,抱着她往浴室走。
“一起。”
结束后,陈歆野躺在戎彻胸膛上顺气。
两人浑身汗涔涔的,之前洗的澡算是白洗了,只是现在再去洗又懒得动,索性再等等。
“你是16号去瑞士?”陈歆野问。
戎彻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说:“中午的飞机。”
“落地给我发消息。”
“嗯。”
“每天得空都得和我视频。”
“好。”
“还有,不许和国外的金发碧眼们眉来眼去。”
“……”
陈歆野见他不说话,坐起来,义正言辞:“上次和关绥吃饭,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多看了那个法国女人两眼。”
戎彻愣了下,无奈轻哂:“有么。”
“有。”
陈歆野杏眼瞪的滚圆,仿佛在说:你在我这儿已经列入观察名单了,敢有任何风吹草动,杀无赦!
戎彻抿抿唇,赶在陈歆野下一轮“批评教育”前将人压倒。
“你不觉得那个女人衣服上的刺绣不错吗?”
“……”陈歆野眨眨眼,“你看的是小熊?”
戎彻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女人的锁骨,俯身在她耳边说:“谁叫我家小孩儿喜欢这些呢。”
“……”
幸亏没洗澡。
*
转天,陈歆野和团队出发前往邬城。
邬城当地有跃信航空注资的酒店,陈歆野丝毫不客气,打着关绥的旗号直接住进顶层的套间。
没想到的是,曹燃也在这家酒店。
更没想到的是,跟曹燃在酒店谈事的居然是关孟珍。
陈歆野从那次离开陈家后,一直没见过关孟珍。
关孟珍还是老样子,典雅大方,仿佛油画里的贵族女人,一举一动,都不会出错分毫。
陈歆野和关孟珍在雅间里小坐。
母女一场,她们坐下聊天的场景不过一两次。
眼下的情景不得不说——十分尴尬。
“来这边拍戏?”关孟珍打破平静。
陈歆野点点头,说:“刚到。明天开拍。”
之后,就又没话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歆野才发现她无数次渴望的那种母女谈心终究只能活在想象的画面中,一旦触及现实,只会让梦都破碎掉。
陈歆野抿抿唇,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刚下飞机,想休息休息。”
她微微颔首,礼数周全,仪态优雅。
关孟珍抠紧沙发扶手,在她开门时,忽然问:“你快乐吗?”
“……”
“你和他,那个男人,你们现在快乐吗?”
陈歆野发微博公开和戎彻的关系后,陈屹虽然没采取行动,但关孟珍知道,陈屹还是在很多地方限制了陈歆野。
要不是陈歆野的那个男朋友在周旋,陈歆野的星途也没这么坦荡。
陈歆野没想到关孟珍会这么问。
她还以为她的妈妈永远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嘴里只有利益。
“快乐。”
陈歆野想起戎彻,眼里的光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爸在两个项目里给他制造了障碍。”她说,“但没关系。我和谁在一起,又不是想这个人给我金山银山。再说了,他很优秀,已经很强了。”
关孟珍倒也不否认戎彻的能力。
之前,关绥牵头搞的项目就是和Z.F技术合作的。
戎彻不管是在专业领域,还是在商业管理、企业经营上的见解、手腕,她听了下面的人表述后,绝非等闲之辈。
假以时日,戎彻或许会成为未来商界不可忽略的人物。
关孟珍长叹一声,说:“哪天有时间,约他吃顿饭吧。”
陈歆野愣住。
好半天,她才磕磕绊绊地说:“你说的、说的吃饭……是……是那个意思吗?”
关孟珍淡淡一笑。
陈歆野那次走后,她常常会不禁想,如果那时候她的那个他没有退缩,而是坚定地站在她身边,那么现在,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只可惜,人生没什么如果。
但她想,或许她不该否认别人的感情。
怪只怪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
陈歆野从雅间出来,还有些懵。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中,晕乎乎的。
曹燃看见她,上前打招呼。
“还没恭喜你。”曹燃温和地笑了笑,“国内年度最具影响力女演员。”
陈歆野回以微笑:“也没恭喜你。我听说你马上要出任东兴石油亚太地区的总裁。曹总,厉害哟。”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陈歆野告辞。
曹燃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秘书催他前往机场,才收回视线。
*
陈歆野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打电话告诉戎彻这个好消息!
只是话没说两句,她听到机场播报信息的声音。
“不是16号才走?行程提前了?”
那边一时没有回答。
陈歆野刚要问是怎么回事,戎彻说:“明天是我外婆的忌日,我回趟老家。”
这次,换陈歆野沉默。
航班提示即将登机。
戎彻起身,说:“我拜祭完就回宜城,你……”
“我现在请假。”陈歆野说。
*
凌晨,陈歆野在渭城机场见到戎彻。
两人都有些风尘仆仆,陈歆野尤其。
不过,这里有几分刻意而为之,毕竟她这趟出来没带助理、没带经纪人,好好乔装了,也还得凭在自家航空的特权才得以平安混过大家的视线。
“先离开机场。”陈歆野上来说道。
戎彻盯着她看了看,握紧她的手,带她去外面上了他提前租好的车。
戎彻老家是渭城旁边的一座水镇。
地方不大,也没什么旅游价值,多少年过去了,还保留着古旧的味道。
戎彻带陈歆野回了他曾经的家。
只是时间已经很晚,谁都来不及欣赏、介绍,便草草休息了。
清晨。
陈歆野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
这经历在她的生活里还算是头一遭,委实新鲜。
“醒了。”
戎彻进来,肩膀上搭了条毛巾。
陈歆野多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在哪里洗漱?”
戎彻没接话,带她去了院子里的小池子旁。
“水比较凉。”戎彻说,“你等等,热水还在灶上。”
陈歆野这才真正打量起了这个家。
深褐色的屋顶,浅灰色的墙体,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墙面上爬满绿植,东面放了一张矮矮的圆木桌,以及三个小板凳。
西面是晾衣服的竹竿,很大,可以同时晾几十件衣服。
“我外婆以前会给邻居洗衣服挣些外快。”戎彻很自然地解释一句。
陈歆野“哦”了一声,重新看回身前的小水池。
顿了顿,她问:“你洗漱的时候,是不是就是直接拧开水龙头?”
戎彻点头。
“那我也要。”陈歆野利落地扎起头发,“我才不要婆婆妈妈还要加热水。”
事实证明,水是真的凉。
凉到本来陈歆野还困着,这下子,精神百倍。
戎彻瞧她打激灵的样子,就知道不让她试试,她不会听话。
可陈歆野偏不。
她再次拧开水龙头,说:“我刚才那是没准备。这水温,正和我心意。你给我拿着杯子,我要洗漱了。”
陈歆野忍着那股有些刺骨的寒,完成这次洗漱。
随后,戎彻在有限的条件下做了碗鸡蛋面,吃完了,两人出发拜祭外婆。
和陈歆野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外婆是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墓地里长眠,却不想老人家就埋在了当地人去世后都会去的坟地。
“跟紧我。”戎彻握住陈歆野的手,“注意脚下。”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到了。
不高的灰白色墓碑上,陈歆野看到“夏清之墓”四个大字,落款是女儿戎菀,外孙戎彻。
戎彻站在墓前,沉默。
陈歆野不敢打扰,可又想着老人都喜欢热闹,就这么干巴巴地看,不合适。
于是,她上前一小步,三鞠躬。
“外婆好,我是陈歆野。”她说,“是您外孙的女朋友。我们来看您了。”
戎彻深吸口气,也三鞠躬。
陈歆野想着自己起了一个不错的头,这个不肖子孙总该顺着她的话开始吧,结果又是沉默。
想了想,她忽然意识到,她在,某人可能放不开。
“我先去那边等你。”陈歆野说,“你和外婆……”
“不用。”
戎彻上前蹲下,拿出手帕将墓碑擦干净。
照片里,老人眉眼慈爱,笑容和蔼可亲,仔细看,能发现有很多地方与戎菀神似。
“外婆,我妈在宜城了。”戎彻说,“她眼睛不好,就不让她来了。您放心,我现在能照顾好我妈,让她衣食无忧。”
陈歆野悄悄吸了吸鼻子。
戎彻把带来的糕点一一摆放整齐,继续说:“本来想等等再带歆野来看您的。”
被cue的陈歆野赶紧收敛悲伤想要接话,结果又听——
“她是我的爱人。”戎彻微微一笑,“我,您也可以放心了。”
风起叶飘。
周遭静得仿佛只剩下自然馈赠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代替生者在此陪伴逝去的人,愿他们安息。
陈歆野在戎彻起来时,赶紧擦掉眼泪。
戎彻转身看向她,说:“走吧。”
陈歆野点头,又是三鞠躬,和外婆道别。
两人走出去几米开外。
陈歆野忽然想到什么,忙说:“你等我一下!我有件事忘说了!”
她挣开男人的手,步伐不太稳地快步回去。
在外婆墓前站好,陈歆野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戎菀之前给她的镯子。
“外婆,我知道阿姨给我镯子的意思。”她说,“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戎彻的。”
没有人能欺负他,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他,不管经历什么,他永远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他保护她。
她也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