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只听了个半截,完全没懂她的意思。本来准备紧追两步看看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冷不丁见着公主转身飞上了墙头。
“嗳?!主子,您的药……”这可是青天白日啊?要溜出宫?盈袖吓得花容失色,可才这么几个字的功夫,顾南琴早已在墙那头不见了踪影。
完了完了,可把公主弄丢了。盈袖满面讶然又委屈,却无奈于自己从未练过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此刻也只能干瞪着眼。
更苦恼的是,萧子安又被公主支走了……这下,可算是完了个蛋。
这边的顾南琴却是无法再顾着盈袖的委屈了,眼下萧子安好不容易被支走,自己若是再不逃跑,可不得被他好好说教一顿?
袖口中的伤势未能得到及时处理,此刻被衣袖磨得生疼。顾南琴本就轻功不及萧子安好,此刻带着伤翻越宫墙倒是有些难度。
好在,顾南琴早已对出宫之路轻车熟路,更是对守卫的布置了如指掌。
此刻拔脚不过多久,便已经一溜烟儿地到了宫墙旁边。
眼看着墙外便是自由了,顾南琴心下窃喜之际,点着脚便飞身跃至墙头。
……嘭。
“嘶……疼。”
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的,却并非是顾南琴的声音。
顾南琴常常依赖萧子安翻墙,却没想到今日自个儿的功力竟是在这一直以来的依赖下退步了些许。
咳咳……许多。
然而上天不负有心人,即便是在墙头未来得及站稳脚跟,姿势颇为不雅地摔落下来,却是砸到了旁人身上,顾南琴倒是一点儿疼痛未见。
但,身下这人可就……
顾南琴有些心虚,又怕这是哪位守卫或是熟人,正犹豫着是该遮脸还是该把人揍晕拉倒,便听得这人一句:“……诶?我见过你。”
顾南琴一怔,心念稍转便觉不妙。
“不不,你肯定认错人了。”顾南琴捧着脸就打算溜之大吉,原以为这人会好奇之下来追自己几步,可他却一点儿都没有要追过来的意思,反而是略有深思地立在原地,对顾南琴的逃跑之举不闻不问。
顾南琴略带了些纳闷回头,却在看到那人长相之时,心内猛然咯噔一下――
竟是在凌华园内有过一面之缘的常星渊,更是上次救下自己的那人别苑的真正主人。
顾南琴的脚步在思考片刻之后稍顿,本欲回头跟他问个清楚,不料身后已然多了几道守卫闻声急急忙忙奔来的脚步声。
心下有些无奈,可此处却又不宜久留。顾南琴眸光复杂且又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离去。
下次,总该有时间问出那“姜”公子的身份来。
如此这般想着,顾南琴心下总算轻松了两分,连兀自向前的脚步也灵巧了些。
只是,常星渊在意识到对方身份后,促狭笑起,可偶然一瞥袖间,便只剩了出神――
“嗯?我不是叫你在别苑等我?怎么来宫外了?”江璃刚从小皇帝的天禄阁出来,这两日小皇帝宠幸瑶嫔,本也不是坏事,却又在课业上敷衍,惹得江璃好不痛快。
“呵,你该问的可不是我。”常星渊戏谑一笑,面上狡黠稍显,作笑而不语状。
“怎么,今天碰上什么好事了?”江璃眉尖稍挑,本欲出言调笑两句,却忽然意识到此处是宫外――既然是宫外,那么他这笑而不语状,只怕是……
“是啊,碰着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姑娘,把我砸得老惨了。”常星渊眸色微动,一边委屈一边可怜兮兮道,“既然是你的姑娘,不如便由你赔我医药费如何?”
“是她?她怎么了?”江璃平常待人接物都算是淡然,却每每在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时,不自觉地被情绪沾染。
“咳咳,若你肯出五百两买我上次收的那幅字画,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最后一个字却没待出口,就已经变成了一阵猛咳。
眼前这人在这事上由不得人卖关子,竟直接伸手一击而中常星渊的后背脊梁之处,劲道正好却又不伤及常星渊的本尊,只是让他背部一虚,猛然大咳出声。
“……好好,我说。”好不容易待几声咳嗽后情绪稍稳,常星渊才略带着些懊丧抬眸,想着自己打不过面前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家伙,更是气闷,“那姑娘受伤了,似是流了不少血呢,都蹭我袖子上了……”
江璃顺着他的目光而下,果真在他今日的锦袍上瞅见了点血污。
“怎么,你竟也不着急?不是把她看得重要得很吗?”常星渊原本以为这人会立马弃了今日之事转而去找那姑娘,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愣愣看着这血污半晌,便再没了动作。
“嗯?来点反应啊?好歹哭求着问问我当时的情况,再看看本公子我有没有心情告诉你她的去向,最好你再冲上去表示一下关心……知不知道女人是靠腆着脸哄来的?你瞅你那淡漠的样子,哪家女子能看上你这冷血无情的家伙?”常星渊被他这不咸不淡的表情气得有些恼,“算了算了,你这家伙,只怕就只能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这血污只呈片状,又是黑红之色,应该只是擦伤并非深深血口,我自然不多担心。”江璃话虽如此,面色却已然比平时多了两分深沉,眉梢微动,似是在琢磨些什么。
“呵,就你聪明。是是,没怎么受伤,也不需你心疼,你还是该上朝上朝,该吃喝吃喝。那么漂亮伶俐的公主,不如留给我如何?”常星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在记恨着刚刚他那一掌,带着一丝儿幽怨地气哼哼着。
江璃这次并未多与他斗嘴,只是脑中千回百转着,兀自沉默不言。
常星渊也晓得他这次大约真是在思索些什么重要的事,甚至十有八九还与那个公主有关,便也就七不情八不愿地缄了口。
只是,常星渊虽然不言语,却不代表他并不会观察猜测江璃的所思所想。
眼见着江璃本人面色已然没了平日里的那般镇静,常星渊面上不显,实则心内惊讶异常:上次见这人如此失态,是多少年前的事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