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独自一人来到宁姝郡主现居的钟毓宫。
还未行至宫门口,便听见一阵刺耳的瓷器摔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尖锐的女子谩骂的声音。
一个宫女捂着脸跑出来,差点撞到门口的穆璟。
见有人来,那宫女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便哭着跑开了。
虽只一眼,穆璟也看见宫女的左脸泛着红,已经高高肿起,嘴角还渗着血丝。
抬脚跨入宫门,正对着宫门的正屋大门开着,穆璟看见屋内跪了一排排宫女太监,桌上的凳子上坐着一位身着浅碧色宫装的女子,此人正是宁姝郡主殷宁。
殷宁此时正指着那一排奴才训话,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得叮当响。
“穆……穆璟?”见下人都往门口望去,殷宁有些奇怪,她自前段时间住进这钟毓宫以来,除了伺候的太监宫女,再没来过别人,便随着下人的视线望向门口,见是穆璟,瞬时间瞪大了眼睛。
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只是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他越发风姿绰约,也比从前多了几分沉稳。
“穆璟,你来看我吗?”殷宁忙扒开挡在她跟前的下人,朝穆璟扑去。
穆璟厌恶地侧了侧身子,她扑了个空,顿时失去重心,直直趴在了地上。
屋内跪谢的一众下人见此情景,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狗奴才!还敢笑,还不赶快来扶本郡主!”殷宁气愤地转过头吼道。
又抬头看见穆璟正盯着她,忙挤出一丝笑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尴尬地拢了拢衣袖,说道:“穆璟,你是来找我的吗?”
“代传圣上口谕,你在封地犯下大罪,明日午时问斩!”穆璟与她拉开距离,冷声道。
甚至都不愿叫她的名字。
殷宁脸色骤然大变,摇着头喊道:“不可能!我可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我爹可是恒阳王!圣上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这钟毓宫你也住的够久了,押解你去大牢的人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好自为之吧。”穆璟冷眼看着她,内心丝毫未有波动。
“我爹呢?我要见我爹!”殷宁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她一把抓住穆璟的衣袖,哀求道:“你让我见见圣上吧!圣上不会这么对我的!他最喜欢我了,还说日后要封我做公主的……”
“不必了,圣上如今也不想见你,在他的庇护下为恶了这么久,你们父女也该付出代价了!你爹已经被我杀了,现在轮到你了!”穆璟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一字一句说道。
殷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穆璟:“你好狠的心!你杀了我爹!你才该死!”
穆璟略一歪头,躲过她的手,哪知她不停不休,疯了一般地扑过来,穆璟躲闪不及,脸色赫然被她划出了一道血痕。
一旁的几个小太监连忙跑过来拉住她,方才还满头珠翠的殷宁,此时头发散落宛如一个疯子。
穆璟站起身来,俯视着她,说道:“你与你爹在郢州做恶事时便该想到此等后果,如今你爹已经死了,不过若是你想活命,倒还有一个办法。”
殷宁死死盯着穆璟,最初的爱意仰慕在此刻皆化为愤恨。
她挣脱小太监的控制,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看了穆璟一眼,随即抬头看着天,目光无神地疯笑起来。
穆璟见她似乎神志不清了,正欲作罢,却听她开口说道:“当真吗?是什么办法?”
“当初你派去我豫州侯府暗害我夫人的女子现在何处?”穆璟问道。
当初将那女子关在府中,不知何时竟让她逃了,当时与岐邺大战在即,也无暇着人去找她,她娘和妹妹都在殷宁手中,想必她也是回了郢州,这也是屿禾的一块心病,只是不知道如今还能否找到她了。
殷宁愣了愣,怔怔地看着穆璟,似是有些不记得了。
“怎么?这么大的事忘得如此快?我夫人的身子如今还余毒未清,这笔账我自会与你算清楚。若是你知晓她在何处,我便可以替你去向圣上求情,保你一命。”
听到可以不用死,殷宁立马回过神来,忙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在……在京中的玉晚楼,我被圣上召回京时怕她抖落出我做的事,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可京中无处安置她,便将她发卖到玉晚楼了。”
“她家人呢?”穆璟追问道。
“家人?哦,你说她娘和妹妹吗?”许是做过太多草菅人命的事,殷宁不屑地问道,不经意瞥见穆璟冷冽的眼神,吓得连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说道:“我记不清了,许是逃走了。”
“你最好说实话!”
“她……她妹妹还未等到她回来,就在我府中的柴房里生重病死了,她娘非要闯出来与我闹,被我府兵乱刀砍死了。”殷宁说话间手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她感觉到穆璟周身散发的怒气。
“天下竟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人,苦寒之地你也不配,跟你爹一起下地狱吧!”穆璟实在难平怒火,咬紧牙关说道,说罢便转身走出了钟毓宫。
身后传来殷宁的哀嚎:“穆璟,你出尔反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穆璟……穆璟……你才该死……”
穆璟走得极快,凄惨的哀嚎声渐渐消失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