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赵钦便将户部尚书梅执礼、都进奏院进奏官孙傅和禁卫军殿前司都虞侯蒋宣给唤了过来。
这些时日,在媒体的推波助澜和百姓的街头巷议催发之下,如今“三品铁券”一跃成为了这汴京城内最大的热点话题。
连朝堂上都在纷纷惊叹官家这一招,也实在是太过巧妙,轻而易举就将困扰众人多时的灾民粮食问题给解决掉了。
“梅卿,眼下铁券的售卖情况如何?”
赵钦微微闭着眼轻声问道。
梅执礼站起身来。
“回官家,臣此次共着人制造下品铁券四十枚,中品铁券二十枚,上品铁券五枚。目前下品铁券已经售出三十五枚,单价为五千石粮食一枚;”
“中品铁券全部被预定一空,单价为一万石粮食一枚;”
“至于上品铁券,因为想要购买的人数太多,且出价不菲,所以臣不敢擅自做主,还望官家示下。”
赵钦心中一喜,虽说他很确定这种国家发行的债券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只要不是快国破家亡的时候,肯定都能得到民众的认可和抢购。
可铁券这么火热,依然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如此算来,仅仅是这一波铁券,便已经能筹得粮食大约四十万石,就这还没开始出售上品铁券呢。
“现在上品铁券的价格已经出到多少石粮食了?”
赵钦欣喜问道。
“回官家,最高已经出到三万石。”
“嘶。”
殿内顿时响起了几道不敢相信的吸气声。
赵钦也不由得心中一颤。
三万石,这些粮商可真是有钱啊。
梅执礼难掩喜悦之色,声音略有些颤抖的继续说道。
“眼下购买三品铁券的热潮,已经席卷了整个汴京城,甚至还延伸到了周边的滑州、澶州,连应天和大名,都有人前来打听情况。”
“而且现在购买的人,已经不仅仅是粮商,有很多富商权贵还有一些富裕的百姓,也都纷纷开始托人来户部打探这铁券的消息来。”
梅执礼说完后,嘴唇还因为激动微微有些颤抖。
他又如何能不激动,本来他以为这次的粮食问题,会成为结束自己职业生涯的大问题。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官家仅仅就用了一招,便把他从失业的泥潭中拉了上来。
不仅如此,这个抚恤灾民的活,虽说是官家布置下来的,可具体实施毕竟是交给了户部。
现在眼看着官家的铁券效用明显,哪个大臣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分一杯羹,所以梅执礼眼下,可是这汴京城中的大红人。
以前他为了粮食愁的睡不着觉,现在他更睡不着了。
每天兴奋的睡不着。
不过梅执礼并不会因为此事便得意忘形,粮食问题关乎着河东一带几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而铁券则是官家对自己的信任,不管是哪一点,他都不能辜负。
所以,梅执礼一直将这件事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更是从未趁机发国难财,打那些铁券的主意。
百姓的口粮问题,不能成为官员谋钱财和权力的工具。
在梅执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时,赵钦又轻笑着说道。
“梅卿,那上品铁券,不用急着出售。继续再等一些时日,让这些人再多些念想,暂时也不必再制作新的了,物以稀为贵,先把这五枚卖出去之后再说。”
“是,官家,还有些自汴京城外来得粮食,也参与了出价,是否卖给他们?”
“只要是出价高者,又是我大宋子民,卖给谁都行。”
梅执礼笑着回道。
“如此,恐怕他们真的要争抢一番才好了。”
孙傅在一旁也笑了起来。
铁券能够大卖,他当然也很开心,这个军功章,也有他的一半。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进到殿内。
“官家,朔州来信。”
随即将一封密信,恭敬地放在了赵钦面前的御案上。
赵钦脸上带着笑意,随意的将信件展开。
但仅仅是片息之间,赵钦脸上的笑意便不见了。
殿下的孙傅和梅执礼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又不明所以的看着官家。
不多时,赵钦将手中信件轻轻放下。
他抬头看了眼殿内站着的梅执礼和孙傅二人,略有些严肃的说道。
“朔州城来信,金国兵分两路,于半月后,正式向我大宋开战。”
梅执礼和孙傅一愣,怔在了原地。
睿思殿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烛台上还剩下一小截未燃尽的龙烛徐徐的冒着白烟。
良久之后,赵钦皱着眉头喃喃道。
“这密信自朔州城寄来,约需要八九日,也就是说眼下距宋金之间开战大概还有六七日。”
说道此处,赵钦看向梅执礼。
“梅卿,两国开战之事,很快便会正式的传到汴京城来,所有的铁券务必在近几日内全部卖出去。”
梅执礼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一旦打仗的消息传过来,那这铁券就算是不难卖,但是价格恐怕也会跌上许多。
“孙卿,过段时日,邸报可能就要进入高速运转的模式了,你近几日将中书省那边的工作交代一下,顺便挑选几个能干的,跟在你身边。”
“是,官家。”
孙傅沉声回道。
“蒋卿,你带领禁军配合梅尚书,切记要保证铁券售卖现场秩序,绝不可出现骚乱。”
蒋宣躬身领命。
“密信之事,朝中大臣暂时只有你们三人知道,先不要放出风去。”
三人一起郑重的点了点头。
之后,除了蒋宣被官家单独留下来有事要交代之外,孙傅和梅执礼二人便一同离开了睿思殿。
“梅尚书,你是否觉得最近这些时日,官家身边少了些什么?”
孙傅刚一出睿思殿,便小声问道。
“少些什么?少了什么?”
梅执礼想了想,并未觉得官家身边少了些什么,因此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孙傅。
孙傅往殿外指了指。
梅执礼照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殿外并未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除了一些守卫官家安全的皇城司士兵之外。
皇城司!
梅执礼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转头看向孙傅。
孙傅点了点头。
直到此时,梅执礼才注意到,往日那个寸步不离陪在官家左右的朱拱之,好像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