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慢，慢到仿佛被定格。

　　 云枝将眼前一切收进眼中，甚至能感知到陆与白眼睑下垂时，睫毛微颤着倦累了的弧度。

　　 她不得不承认，内心泛上了一丝悔意。

　　 它和醋意交织缠绕，像是时刻准备着，要在她的内心，掀起巨浪波涛。

　　 无法平静，无法喘息，彻底让她陷入痛苦深渊，永无宁日的那一种波涛。

　　 她阖下眼，避开陆与白的目光。

　　 不断翻涌沸腾的血液里，第一次叫嚣了后悔不迭的因子。

　　 越酿，越深。

　　 “陆与白…”

　　 顷刻，云枝终于承受不住认输。

　　 她讨好地拉上他的手，低眉顺眼说：“我错了。”

　　 “嗯…”男人抬眼的一瞬间，好听的音色在她耳畔弥漫开。

　　 云枝说：“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能伤到你。”

　　 “嗯…”陆与白轻应。

　　 云枝说：“不管是你的芝芝，还是我。”

　　 “又或者，是将来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们，都不能够伤害到你。”

　　 陆与白轻笑。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云枝笑着回：“你可以当做两者都有。”

　　 “那看来，我还是没有改变在你心中坏男人的看法。”

　　 “是，”云枝点头，又很快推翻自己结论，“以后日子还长，你也不急这一时。”

　　 陆与白说：“是呢。”

　　 云枝轻轻笑：“你是坏男人也好，好男人也好，我不介意的。”

　　 “是呢，”陆与白笑着说，“反正，你不指望从我身上得到爱情。”

　　 “嗯…”云枝匆忙点头，拽紧他的手，往道路边缘走。

　　 陆与白淡淡睨着她，良久，自嘲般，低头笑了下。

　　 他摊开手，望着云枝所说，他却从来没注意过的爱情线。

　　 是短呢。

　　 短而，深刻。

　　 -

　　 云枝回到公寓，洗完澡给陆与白发了信息。

　　 【出来吗？】

　　 不见回应。

　　 她干脆走进卧室，拉开窗，望着陆与白曾经路过的地方，再度打下字问。

　　 【喝点酒？】

　　 她不信，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陆与白那个男人，还是不懂。

　　 ……

　　 显然，他是真的不懂。

　　 云枝等了足有七八分钟。

　　 等到窗外月色的浓淡，都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度。

　　 陆与白…

　　 依旧没回她。

　　 ……

　　 她的心里，开始难受了。

　　 她想，陆与白可能不像表面上那样，是个大度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他可小气了。

　　 应该，是真小气的那种。

　　 ……

　　 这事，可能揭不过去了。

　　 “……”

　　 他内心的裂痕，可能比她被他晃荡开的爱的缝隙，还要大。

　　 “……”

　　 云枝抓住手机，死死咬唇。

　　 半晌，她恋恋不舍翻看起陆与白发给她的二十三条短信。

　　 每一条，都情真意切。

　　 看着……

　　 还以为是个爱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她光看信息，都能感受到――

　　 陆与白躲在手机后，给她发信息时的焦急和甜蜜。

　　 ……

　　 屏幕上方显示电量不足。

　　 云枝看了眼，抛下手机充电，披上外套，往楼下便利店去。

　　 ……

　　 陆与白不搭理她，她日子还是得过。

　　 以及，发泄。

　　 发泄悔意。

　　 还有莫名其妙席卷而来的，在大脑里盘旋挥之不去的。

　　 极度的醋意。

　　 -

　　 云枝买了两厅啤酒。

　　 回到家里，扣开拉环，一罐接着一罐，连续不停。

　　 ……

　　 酒过三巡，醉眼惺忪之际，她想起了背负在身的那三百万勒索金。

　　 “……”

　　 这么久没联系，也不知道那个记者，会不会已经把她给曝光了。

　　 ……

　　 酒壮人胆。

　　 云枝旋即放下啤酒，拿起手机，对准名片给记者拨去了电话。

　　 反正都已经这么惨了，再惨一点，好像也没有任何关系。

　　 ……

　　 电话嘟的，响了几声。

　　 云枝将收音孔凑近嘴边，醉醺醺，又极为不耐烦地喊：“喂！？”

　　 电话那边，瞬即挂断。

　　 “……”

　　 云枝低头看了眼名片。

　　 没错…

　　 是记者的。

　　 电话号码，她没拨错。

　　 “喂？？”

　　 她再度拨了过去。

　　 这回，甚至都没接通。

　　 只有一个酒鬼，对着收音孔，不停地嚷嚷。

　　 “喂？”

　　 “喂！？”

　　 “喂？？？”

　　 ……

　　 月色由浓转淡，时针指向正十二点。

　　 手机那边，终于有信息传来。

　　 【明天上午十点，鹤安疗养院见。】

　　 “……”

　　 云枝揣着一肚子糊涂，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