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白听了,止不住一笑。

　　 他坐在床侧，从身后揽住云枝的肩，贴着她的耳朵说：“是,你是有钱人的老婆了。”

　　 你是我的，老婆。

　　 但这话,他没法对她说。

　　 ……

　　 陆与白亲着云枝的脸,辗转反侧，又转移到她唇上。

　　 云枝绵柔的手不知道往哪放,不注意间,听到陆与白隐忍着的一声低哼。

　　 一刹那，所有旖旎都散去。

　　 云枝皱眉转身,掀开他的衣摆看。

　　 果不其然,割过阑尾动过手术的地方，浸了水过后，呈现出隐隐约约的化脓迹象。

　　 全都怪……浴室里那场祸。

　　 ……云枝抿唇，问：“你的药是在哪买的？”

　　 陆与白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别去了。”

　　 “嗯…”

　　 “早关门了。”

　　 他随手扯了点纸巾,拭了拭，风轻云淡说：“明天就好了。”

　　 云枝不信。

　　 ……

　　 她把被扔到垃圾桶里的维生素捡起来，拧开盒盖，硬给他嘴里塞了几颗。

　　 想着天亮,一定要拉着他去做个彻彻底底的检查。

　　 陆与白从身后抱着她,很快熄了灯。

　　 下巴搁着她的脑袋，话语倦累说：“睡吧。”

　　 “嗯……”

　　 云枝在夜里，悄悄眨着眼睛。

　　 她想起了,最开始她在疗养院外买的那一份报纸。

　　 报纸上说,两大豪门集团,陆氏和何氏,要进行联姻。

　　 陆氏，指的是陆与白。

　　 那么何氏，就是何芝芝么？

　　 她暂时把这个谜团，压在了心底。

　　 她已经没勇气去问，陆与白，你和你前妻是隐婚吗？

　　 是不是在不被大众认可前，你们俩的爱情，就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了呀。

　　 她不敢问。

　　 她脑子能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她怕她问多了，陆与白会知道的。

　　 知道她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万事都要靠自己慢慢摸索的小傻瓜。

　　 怕他丢下她。

　　 她见不得陆与白的眼里，有半点她的不好。

　　 她在他的面前，应该是骄傲的。

　　 不管任何时候，都高傲地仰起头，不会被自卑所打败。

　　 ……

　　 云枝眨了眨眼，偷偷摸着，陆与白的侧脸。

　　 她还想起了，陆与白说过的……

　　 不想忘掉何芝芝。

　　 她没良心…

　　 她忘记过他好多次…

　　 他是真的，很爱她。

　　 喔……

　　 这些也没关系的呀。

　　 云枝偷偷安慰自己。

　　 该值得庆幸。

　　 毕竟――

　　 何芝芝会失忆。

　　 何芝芝和她一样，有这个小小缺点。

　　 她们俩的距离，无形之间拉近了。

　　 不是纯粹的富家女和贫家女。

　　 也不是纯粹的大模特和小模特。

　　 她们至少，有两个共同点在。

　　 一是，她们都叫zhizhi。

　　 二是，她们都会失忆，都有小小缺点。

　　 不管陆与白口中所说的失忆，她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骗着他好玩似的故意忘记他，让他伤心。

　　 让他吃不下饭。

　　 让他睡不着觉。

　　 至少，他们已经分开了。

　　 陆与白现在怀里搂的是她。

　　 就算他暂时把她当成替身，也没关系。

　　 因为那只是暂时。

　　 只要她足够好。

　　 总有一天，他会忘掉她的。

　　 -

　　 陆与白半夜起了次床，在浴室里，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戒指。

　　 他窥见半身镜里的自己，肤色冷白，眼下泛青。

　　 不像人样。

　　 云枝说了，要给他生孩子……

　　 但他目前，真的有能力接受他和她的孩子吗？

　　 诚如云枝所说，孩子会毁了她的事业。

　　 同样，也包括他。

　　 他们的事业，都会随着这句意乱情迷的玩笑话，随着一股热劲而坚持己见的冲动，尽数化为乌有。

　　 “对不起……”

　　 陆与白左手食指在戒指处用力扣拢，勒出红痕。

　　 他看到自己的眼睛，晦暗幽沉，不透半分光。

　　 他静静说。

　　 “陆与白……”

　　 “你真是个畜生。”

　　 -

　　 陆与白回了房间。

　　 他将避孕药从垃圾桶里拾起。

　　 他碾碎了药，含进嘴里。

　　 对着云枝的口，一点点往下渡。

　　 她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大概以为，是在和他接吻。

　　 暗无天日，不透光的酒店房间内，陆与白扣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在她的喉咙上轻轻扣弄。

　　 他们唇舌交缠，肆无忌惮。

　　 陆与白亲吻着她的脸，辗转反复，舌尖深深抵入她的喉。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适。

　　 大概是体会到苦味，皱着眉头，想要吐出。

　　 陆与白吻她。

　　 吻得更深。

　　 ……

　　 最后，他将浴室的灯尽开，一遍遍，任水蔓延过全身。

　　 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肤色冷白，唇色发暗。

　　 他扯了扯唇，一笑。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一笑。

　　 难看至极。

　　 ……

　　 陆与白想，他真是个畜生。

　　 ……

　　 房间的明度很暗，几乎不见丝毫光。

　　 陆与白坐在床侧，摸着云枝的脑袋。听着她，不时呓语出声。

　　 “陆与白……”

　　 “嗯…”他轻轻应。

　　 “陆与白……”

　　 “嗯…”他再应。

　　 云枝嘟囔，翻转了下身子。

　　 她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小声的嘟囔，不时仍会传来。

　　 夹杂着陆与白。

　　 又多添了。

　　 新的称呼。

　　 “孩子……”

　　 “喔。”陆与白这回没再应。

　　 他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地，用事实告诉她。

　　 “不会有了。”

　　 -

　　 凌晨三点，crystal酒店，南凛陆宅，U.I模特经纪。

　　 包括Coral，陆岑，陆宁。都分别收到了等待已久的，至关重要的消息。

　　 【回绝所有行程，明天开澄清会。】

　　 【只是炒作，能够炒起公司热度，有什么不可以呢？】

　　 【21世纪了，你这个老古板，也该懂点变通了。】

　　 【知道了……何氏那边，我会解释。】

　　 【不用您操心。】

　　 【睡吧，不早了。】

　　 ……

　　 最后，忙着撤热搜加班到深夜的陆宁，从自己的手机里，发现了那条泯灭人性的话语。

　　 用淡淡的，随心所欲的态度，只是宣告。

　　 【准备解约。】

　　 【明天的澄清会，是她最后一次露面了。】